第9章 柳叶齐芽
时光的洪流无声奔涌，古今此刻却置身于家族禁地之内，进行着一场与自我的深邃对话——面壁修行。这禁地仿若尘世外的一隅，静谧幽深，隔绝了外界的纷扰与喧嚣。他沉浸在修炼的世界里，对家族正遭遇的风云变幻浑然不觉，一心专注于武学的精进与修为的突破。
时光悄然流转，三日的光阴转瞬即逝。在这三日里，古今心无旁骛，将全部的精力与心神都倾注在开枢掌的修炼之中。他不断地揣摩掌法的精要，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发力都反复琢磨、精益求精。终于，凭借着这份执着与毅力，他成功地将开枢掌炼至大成之境。
摩诃掌，这门神乎其技的武学，果然有着超凡脱俗的玄妙之处。回想起当初遭遇寅末熊之时，古今对摩诃掌不过小有所成，尚不能完全领略其精髓。而如今，当自己将其炼至大成，才真正见识到了这掌法的惊世威力。他随意地对着虚空拍出一掌，只见面前的空气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排击，形成重重弧度，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音爆声，砰砰作响，那气势似要将天地都为之撼动。
看着自己的杰作，古今心中满意至极，欣然点头。此刻，他的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心中暗自思忖，若是此刻再与寅末熊狭路相逢，即便其正值精饱气满，挨上自己这威力绝伦的一掌，也必定会内腑遭受重创，自此一蹶不振。不仅如此，如今的他在七寸拳上也达臻至化境。这七寸拳与开枢掌相辅相成，配合施展起来，随心应手，相得益彰。拳掌相合之间，所爆发出的强大威力，即便是灵兽的肉身也难以招架得住。
隔日，古道钧与二子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商榷，最终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决定先让家中的老弱病残、女人和小孩做好败走的准备，而那些有战力的人则厉兵秣马，严阵以待。届时，古道钧将亲自对阵龙九，而古牧远则带领着忠心耿耿的武馆教头们全力对抗熊威名。这一战，无疑是凶险万分，前途未卜。若能取胜，古家将重振雄风，继续屹立于此处；若不幸战败，则只能携带着亲眷，远遁千里之外，另寻找新的安身之所。
为了能够在这场生死之战中取胜，古道钧也决定将龙九觊觎已久的宝物拿出来助力。毕竟，那宝物拥有着不俗的能力，或许能够在关键时刻发挥出扭转乾坤的作用。
翌日晌午，从天渡经玄妙世界中抽神的古今站起身来，缓缓舒展着懒腰。“咔哒”一声，一道清脆的声响从地板传来。低头望去，只见一个琉璃小玉瓶从袖囊中掉落，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后停了下来。他俯身捡起玉瓶，拿在手中把玩，心中的好奇心骤然升起。原来，这玉瓶中所盛放的，正是寅末熊的精血。
这玉瓶自被古牧远交给古今后，他从未打开过。此刻，闲来无事的他，看着手中的玉瓶，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一探究竟，看看这灵兽的精血究竟是何模样。他一骨碌翻身坐在床榻上，当即盘膝而坐，而后小心翼翼地拔下瓶塞，眯着眼睛向内看去。只见一小团殷红的血珠在瓶底滚动，血珠仅有米豆大小，虽然已经过去了多日，但却丝毫没有凝结的迹象。不仅如此，还散发着一股逼人的煞气，让人不寒而栗，当真是奇特无比。
古今看着这滴精血，心中不禁称奇。如此庞大的灵兽，浑身上下竟然只有如此可怜的一点精血，虽说不敢称之为凤毛麟角，但也称得上是不可多得。父亲将这精血交给他，一是因为这头灵兽是他亲手所狩，二是出于对他的偏爱，毕竟他是众望所归的家族希望。其紧紧地盯着精血，只见那猩红的血珠似有灵性一般，在瓶底缓缓地蠕动着。他轻轻嗅了一息，顿时一股极冲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但在这浓烈的血腥味中，却又隐隐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幽香。这股独特的气味让古今精神大振，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甚至打了个寒噤。他越看越喜欢，心中竟然生出一种恨不得将这精血吞下去的冲动。
生出这个念头后，古今自己也被吓了一跳，赶忙将瓶塞塞上，收入囊中。他努力地迫使自己静心入定，试图压制住内心的这股欲望。他在心中不断地告诫自己：“万万不可，传言灵兽精血皆性烈主戾，岂可随意吞噬，一定要镇定，镇定！”然而，事与愿违，怎奈他越是想要镇定，内心却越发地浮躁不安。无论自己如何静心敛气，那颗心却依旧如汹涌的潮水般，难以平息。
稍息片刻后，只听唇间传来“呲溜”一声，原来是肉体在无意识间为了防止口涎外流而猛吸的声音。半晌过去了，他不仅没有转移对精血的心思，反而愈发地馋那精血，心中的渴望如同野草一般疯狂生长。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古今猛地吞了一口涎津，终是难以抵挡内心深处那如欲壑般的渴望。不知不觉间，他再次将玉瓶取了出来，拔下塞子，用鼻尖抵上瓶口，狠狠地吸食着其中飘溢出的气味。刹那间，他只觉自己仿佛神游云间，周身都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感所拥绕。此刻，在他的眼中，这精血已然不再是普通的东西，而是世间最为珍贵的珍馐玉馔。此时的他，心中仿佛有百爪在挠一般，难受至极。终于，他还是没能抵挡住那蚀骨的渴望，开始自我安慰道：“仅是轻舐一下，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罢？”随即小心翼翼地抖出一星点精血，就欲放入口中。
古今自认为定力不差，可此次却不知为何，异乎寻常地难以自控。这种渴望仿佛是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就如同狼吃肉、羊食草一般，乃是天性使然，难以抗拒。
再说那星精血刚一入口，古今当即就感觉到一阵如火烧针刺般的灼痛，仿佛有岩浆在口中肆虐而过。他这才意识到，此物果然不是可以食用的东西，便欲要吐出来。可谁料想，就在此时，自己的舌头却突然不听使唤，似乎是极度不甘就这样放弃这来之不易的美味，旋即自主地向上卷起。只听“咕咚”一声，那滴精血已然顺着喉咙滑了下去，空气仿佛在这一刻骤然寂静。随着精血沿着食道一路滚进，古今只觉浑身一阵痉挛，双手不由自主地扼住喉咙，在床上痛苦地翻滚起来。他连惨叫都难以发出，只觉如岩浆入体，所过之处尽数被烧毁。片刻之间，竟见他的肤表也出现了灼伤的痕迹，全身的经脉骨骼仿佛都在瞬间裂开、粉碎，骨肉如同被刀割刃剐一般疼痛难忍。
这番情景若是让常人看见，必定会惊掉下巴。因为这项常识人尽皆知，灵兽精血乃是用来祭炼兵器、炼制丹药或者用以符篆阵法的珍贵材料。只因其至阳至刚，性烈难容，若直接吞食，无疑是引火烧身，自取灭亡。自古以来，亦有人曾尝试食用精血，可最终却都命丧黄泉。此事也怪不得古今，毕竟他自幼便埋头于后山修炼，对世间常理之事知之甚少。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在不知晓利害的情况下，吃了这般血亏。
言归正传，此时的古今正咬牙硬挺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他只觉浑身的血液如沸腾般在体内流窜，这般难以忍受的痛楚不知持续了多久。在恍惚间，他一度以为自己已然死去，直至眼瞳中隐约闪过一道微弱的赤光，那崩裂般的剧痛才终是渐渐停息。而此时的他，也已然没有了丝毫的精气神，只瘫软在地，四肢百骸仿佛都不再受自己控制，一动也不能动。
古今霎时间灵台坍塌，方寸大乱。他心中暗自思忖：“莫不是因为自己一时的鲁莽冲动，使自己成为了一个废人？自己好不容易才踏入修炼一途，难道就这样毁于一旦了吗？”想到此前自己在修炼之路上所经历的种种艰辛与不易，古今顿时百感交集，心中满是苦涩与悔恨。在这般胡思乱想不断萦绕在脑海之际，几个时辰弹指之间便悄然逝去。瘫软在床的古今再次尝试性地探出念力，遍查周身。然而，令他诧异的是，他发现自己的经脉正在自行修复，即便那些已然被烧得面目全非的部位，也都在渐渐重生。
探查到此般喜讯，古今当即眼含热泪，脸上露出了痴笑般的神情，静静地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变化。
又过了几个时辰后，古今惊奇地发现自己的手指已可以微微动弹。少顷之后，小臂也能够缓缓动作了。虽然肉身还未完全恢复，但这已然预示着此乃一场浴火重生的涅槃。欣慰之余，他更是惊奇地发现，身体不仅在修复，而且还在不断地变强。经过重生的肌骨，仿佛在孕育着能够断铁折戟般的强大力量。他顿时转悲为喜，满心欢喜地静待着这一神奇过程的结束。
又消磨了几个时辰，终于，这场涅槃彻底完成。古今先以念力仔细探查了全身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条经脉、每一块骨骼，待确认皆已完成了脱胎换骨般的蜕变后，当即站起身来，上下打量起自身。他握了握双拳，只觉双拳如虎钳鳄口一般有力；挥了挥两臂，更觉两臂如钢鞭铁椽一般刚劲。随手轻轻一拍，身旁的木椅竟如纸糊般瞬间粉碎。见此情形，古今当即为之一振，心中暗自欣喜，自己的肉身终于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可谓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知晓了精血有这般神奇的功效后，古今如视珍宝般小心翼翼地捧起玉瓶。他心知这精血已然所剩不多，总共分开不过十星儿左右，每一颗星星点点的精血在他眼中都无比珍贵，犹如稀世珍宝，万不敢有半点糟蹋。待略作规划后，只见其眉心一横，神色坚定地举起玉瓶。“咕咚”一声，又是一星儿精血落入了喉中。随即，便再度如前次一般，抱头在床上痛苦地翻滚起来。如此这般，一日的时光悄然流逝。
此时，玉瓶中的精血已然所剩无几，仅余三星儿左右。以他此时的肉体之能，一星儿精血所带来的苦痛只需要一两个时辰便能够全然过去。此刻的他，相较于之前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肉体如同钢铁之于垒土，砖石之于絮棉，强大得不可同日而语。但若仅仅从外观上来看，却看不出任何端倪，只是在气势上，予人一种蕴藏着无尽力量的感觉。
握拳立掌，将七寸拳与开枢掌从头到尾耍演一遍。此时，这两门武学所爆发出的威力与之前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古今不禁在心中幻想：“如若此时再遇寅末熊，只需要一击七重劲，即便不能将其斩杀，恐怕也可将之重创了罢！”欣喜若狂的感受着脱胎换骨的变化，再度看向玉瓶中仅剩的三星儿精血。
他深吸缓吐，而后闭眼稍作停顿。突然，干脆利落地举起玉瓶，“咕咚”一声，将瓶中所剩的三星儿精血尽数倒入了喉中。心中暗自猜想，此番的痛楚无非只是比之前略有强烈罢了。而之所以敢冒此风险，也是因为真切地感受到了肉身涅槃后所拥有的强悍力量。然而，结果却并非如他所料想的那般简单。此次，虽然没有出现身体尽毁的迹象，可那疼痛之感却是较首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古今双目圆睁，眼中布满了血丝，咬牙敛气，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尽数汇入了脑中。在那一瞬间，他的眼瞳中似有一道微光闪过，只是稍纵即逝。此时也管不得那么多，为了保持清醒，只得狠狠地咬破舌尖。那一刻，时间仿佛都为之静止。
不知不觉间，几个时辰悄然过去，一切再度恢复如常，痛感也渐渐消退。体会着肉身之内那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古今心中狂喜不已。但回想起方才所经历的那般痛苦，又不禁阵阵冷汗直冒。心中暗自思忖，自己果然还是过于冲动，未曾想过倘若真的万劫不复，那便该抱憾终生了。然当感受到肉身的巨变，古今心中暗下决心：日后定要多去寻找些灵兽，采集它们的精血，以此来锻体炼身。虽然他如是所想，但其也深知，这般行为无异于填谷饲鸭，若是一味地依赖精血，定会导致肉身虚浮。而若要奠定坚如磐石的基础，最主要的依旧是自身的刻苦锻炼，这才是修炼的根本所在。
时至今日，面壁之罚终是到此为止，是时候出去了。少顷过后，古今自遵甬池一跃而出，而后满心欢喜地哼着小曲儿，向着家门走去。殊不知，此刻的古府正经历着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尘夕镇的人几乎都汇集于此，将古家围得水泄不通，目睹着古府遭受的狂风暴雨般的侵袭。
话说古今行至院中，发现院落中竟空无一人，四处呼喊依旧无人回应。心中不禁疑云重重，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底悄然升起。正疑惑间，忽听得有惊天动地的声响从府邸的演武场传来，其间还夹杂着嘈杂的人声。古今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不禁加快了脚步，带着一阵清迅风，向着演武场飞奔而去。
抵达演武场后，却发现此处早已是人满为患。此时，众人皆踮脚伸颈，围观着场中的情形。古今见状，当即拨开人群，奋力从中挤过。人群之中，那些被推开的人当即不满地骂骂咧咧，但当看清是古今之时，却又不禁顿时噤声，而后四下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古今穿越重重人群，终于来到了演武场边。然待看清场中情形的那一刻，他当即怔在原地，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一般。而后，只见其黑发逆飞，胸膛中发出一道惊天动地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