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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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芙蓉花粉

女子听了这话,心里暗暗道:女儿如此聪慧,原来是有个如此有见解的贤妻良母,这么普通的一家人,但是人人都有不普通的一面。

杜宁平看着黑衣人道:“阁下不如进来坐一会儿吧,即使要教我小妹妹,也不能站着不是。”转身示意唐丽容和燕子不用害怕。王奶奶也道:

“来者是客,进来吧!”

黑衣人道:“多谢老人家。”

唐丽容去厨房拿了一副碗筷。

黑衣人笑道:“我叫萧长泰,今年二十七岁,是卫国人。”

听到这人自认是卫国人,女子心中忽然想了一下:那晚上在陕州的边关山间,正是卫国的交界处,那个和自己交手的男子,恐怕也是卫国人,不知道是不是他?

但是她想了想觉得不太像,那个声音跟这个人的声音,年纪就不对!

杜宁平四人却是倒吸了一口气,卫国和梁国昔年中津一战,虽说错在梁国,但是毕竟是自己国家,所以两国关系十分微妙,两国国民的关系也是如此,虽然事情过去了几十年。

萧长泰笑着说道:“我给两位说明身份吧,我也是个捕快,是陕州的捕快,世居陕州。”

听得此人也是捕快,杜宁平对他的陌生感降低了许多。

萧长泰问燕子道:“你阿姨教你的另外一句话是什么啊?小妹妹,说给叔叔听听。”

燕子道:“阿姨教的另外一句话是前面这句话的臣子说的,说这个人可以说是迄今为止最值得人崇拜的人,说他叫诸葛亮,他说'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就是说人只有淡泊名利才能知道自己的志向,人只有平静的心态,去除杂念,才能树立远大的目标,阿姨说呢,男孩子长大以后呢几乎都会有这样的心,女孩子就少了。”

萧长泰道:“你阿姨懂得可真多,让你阿姨教你们,胜过外面那些教书先生。”

萧长泰听了倒没有什么,但是杜宁平坐在哪里,反复的琢磨着这两句话,淡泊名利确定自己的志向,心无杂念树立远大的目标,谈何容易,谁没有梦想?谁没有远大的目标?谁没有想过能有极高的本事?谁不想出人头地?

可是,顶多也就闲暇时间想想就算了,梦想,也要把肚子填饱了才能谈梦想!

他也想,他也想等到今后人们提到杜宁平这个名字的时候,都会说这是一个有本事的人。

看他半天没有动静,唐丽容叫了一下他:

“喂,平哥,你干嘛呢?发什么呆?”

杜宁平回过头来,微微一笑:

“没什么,想事情而已!”

萧长泰看了看他,笑道:“我还有事想询问与你,饭后叫你大哥来吧,我想问一下他。”

杜宁平道:“你找大哥干嘛?”

萧长泰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女子听了萧长泰的话,心中也大概知道了,这个男子也是一样,来打听同一件事的,只是不知道是敌是友。

七月的晚风,吹得人凉爽,也吹出人们的疲惫。这不,王奶奶家的前厅,地方虽然不大,但是三个人也有些挤了的感觉。所以,刚过来的杜思远一副疲惫的面容。

萧长泰看了看他:“大哥快晋升总捕头,到时候还有得累呢!”

杜思远张开一双快合下的眼睛:“阁下让我兄弟把我叫来,说有事情,什么事请说吧!”

萧长泰道:“我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对杜大哥说了吧,我是卫国陕州的捕快。”

杜思远忽然好像精神好了很多,仔细看了看萧长泰,问道:“卫国的黑剑捕快?”

萧长泰道:“不错,我是调查一件事情过来的,否则,以我两国的微妙关系,我也不太想踏入这片土地,只不过事关重大,不得不来!”

杜思远道:“黑衣长剑,黑剑捕快一般不会轻易出动,到底是什么事情?”

萧长泰道:“你们两位听说过芙蓉花吗?”

墙壁后的女子心中也紧绷了一下:终于说到正事了!

杜宁平道:“芙蓉花是什么?听名字怕是一种很好看的花朵。”

萧长泰看着杜宁平:“你说的一点不错,确实是一种很好看的花,而且非常之艳丽,不过,却也是致命的东西。”

杜宁平没有说话,而是看着他,让他继续说下去。

萧长泰叹了口气:“这芙蓉花本来是昔年一个药师无意中发现可以治疗某些伤病,但是后来却被家人拿来煮菜,煮菜倒也没什么,只是发觉加了这花以后,味道变好了很多,不知何时被邻家的人发现了,认为这东西跟其它调味品一样,可以制成粉末,噩梦也就由此开始,他的哥哥,一次偶然的机会,不小心吸入进去,然后不知何时,开始吸食成瘾,短短一年多,一个体格健壮的人,变得身形消瘦,家里人不知道什么原因,还以为是得了什么大病。最后知道自己对这东西已经离不开的时候,选择服毒自杀,临走的时候,他把他为何会变成这样告诉了自己的弟弟,说是当你吸食了之后,能看见天上的仙女,能拥有无尽的财富,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

却不知他这一说,却是引出了大祸,他的弟弟听得他如此说,自然知道这不过是虚幻,是被这东西弄的,可是从那以后,弟弟变了,他发现如果自己能把这些东西卖给那些有钱找乐子的公子哥,自己可以变得很有钱,这是一条财路。

你们可能不知道这个人叫什么名字,不过你们应该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他叫朱平佐。”

杜宁平和杜思远异口同声道:朱平佐?”声音很是惊讶。

萧长泰道:“你们也知道,当年这个朱平佐在杜丽居进攻我卫国中津的时候,忽然出兵梁国长石谷,杜丽居无奈之下,只得回头,若是当年他不回兵,我卫国也不会那么轻易取胜,但是杜丽居却是非得回去不可。

其实你们也应该猜到了,朱平佐因为自己出售这种东西,当然不能让你们梁国公诸天下,一旦引起各国公愤,只怕是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他出兵梁国,即使梁国查到什么,说出来大家只会说梁国在耍心机而已,所以,当年杜丽居王爷就吃了这个哑巴亏。”

杜思远道:“原来当年的真相,居然是这样!”

萧长泰接着说道:“这件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但是当年杜丽居王爷杀了许多国内的臣子,表面上像是排除异己,其实只不过这些人都沾染上了这个东西而已,一个个几乎都是废人,所以这场势力大换血其实杜丽居王爷可是煞费苦心,倒是让别人认为他想挟天子以令诸侯。”

杜宁平道:“那么既然是远在几十年前的事情,而且你说了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你是怎么知道的?”

萧长泰道:“是家师告诉我的。”

杜思远接着问道:“那么这种害人之物,怎么会流传到这西部来?”

萧长泰道:“总捕头你想想,当年朱平佐的人,杜丽居王爷能杀得完吗?如果要逃,这西部才是绝佳之地,三教九流汇聚,势力交错纵横,即使我们卫梁燕楚等国想追,中间全部是周齐的疆土,周齐两国岂是我们得罪得起的?在这西部,谁又能知道这些人跑到哪里去了?”

杜宁平道:“那么兄台来这里是查到什么了吗?”

萧长泰道:“我查到的没有多少,但是你今天白天说的那个霍木斯特,你没有发现他和我说的吸食芙蓉花的结果相同吗?”

“兄台白天便跟踪我们?”“你是说霍木斯特是吸食芙蓉花才变成那样的?”

听到萧长泰的话,杜思远和杜宁平却是不同的问题。

女子听了二人的话语,心中不由得暗暗好笑:这二人人倒是应该不错,武功却是不怎么样,除了萧长泰,自己也跟着呢!只是不知道除了自己二人,还有没有人在探视他们!不过她对自己倒是非常自信,除了有两个师妹,自己还没有遇到过什么强劲的对手,她相信此刻如果还有人像自己一样在听他们谈话,自己一定察觉得到。

萧长泰笑道:“算不得跟踪两位,只不过在街道上的时候忽然听到两位正在聊的怎么霍木斯特,刚好我听到了,只能说是巧合吧!”

杜宁平道:“那你还知道些什么?”

萧长泰道:“我陕州如今吸食这东西的人逐渐增多,官府已经发出通告严禁,不过成效甚微,我却是查到这东西是从你们常州这边流传出去的。”

杜思远道:“你怎么知道的?有什么依据?”

萧长泰道:“当然有,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追到这儿来!你们的好多商队打着贸易的旗号,进入我陕州,被我们的人发现,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才没有下手,还有一些萨珊人,用尸体运转,把东XZ入死人里面,以为就没有人知道吗?还不是被我们的人一眼识破,但是这些人都有一个特点,他们都经过你们常州。”

杜思远道:“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们就是毒物的源头啊?”

萧长泰道:“他们很多人在经过常州之前,身上所带的份量也不过一两包,但是过了你们常州之后,却是数量翻倍,甚至要用车来装了,顺便再给你们说一个事,赵月娘丈夫的尸体不见了,她杀了人之后,埋葬了尸体,但是我的兄弟去看过,尸体不见了。”

杜宁平道:“这又算什么?”

萧长泰道:“自然是有人想用尸体运毒出城,再加上你们梁国律法规定,沾染此物就是死路一条,赵月娘杀他,就是不想被丈夫牵连了孩子,知情不报,赵月娘要是吃上这个罪名,恐怕死都是奢侈的事情了!”

杜思远道:“那你打算要我们帮你干嘛?”

萧长泰道:“我只想让你们知道这件事情,如果你们愿意帮忙,就把这事情查清楚,是谁在利用这种毒物,打的又是什么主意。如果你们不愿意帮忙,我自己会去查。”

杜思远道:“查是肯定会查的,这也主要是我们的责任。”

杜宁平道:“你刚才的意思是说幕后的人想利用这毒物搞大的动作?”

萧长泰道:“虽然现在还不能肯定,但是以我的直觉,这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售卖禁物,你们要知道,当年杜王爷回国之后,对外宣布清君侧,杀了多少沾染此物的人,单是王公贵族便有两万多人,加上平民百姓,足足二十万,然后不顾反对,直接以勾结朝中大臣的理由,出兵四十五万攻打胡国,逼得胡国交出朱平佐投降之后,才就此罢休,由此可见,此毒物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此番再次出现,我们应当在它掀起更大的灾难前阻止它的发生。”

三人默默的思虑了好久,然后都没有说什么,各自散了,杜思远和杜宁平回去的时候,王奶奶一家人看着杜宁平,看着杜宁平沉重的脸色,她们都没有问什么,只有燕子的一声再见,还有唐丽容用门栓关门的声音。

虽然一墙之隔,两人的心里,却是想了很多。

墙外的白衣女子,听了几人的谈话后,心中却是有了打算:这萧长泰武功不俗,陕州果然人才辈出,有他调查此事,我就跟着这两个捕快,看看他们能不能发现什么!

两个孩子睡了,莫如兰还没有睡,看见二人回来,才放下正在缝补的衣服,莫如兰也没有问他们什么,向杜宁平道:

“平弟,你大哥的衣服我倒是补好了,你的还没有好,你先去睡吧,明天早上我让玉儿拿给你。”

杜宁平虽然满腹心事,还是笑着回了句:“谢谢大嫂!”

一夜,三人都想了很多。

杜宁平在想着那句“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他也想做一个有本事的人,他不想做一辈子的捕快,他想风风光光的迎娶唐丽容,他不想唐丽容嫁给自己以后过着贫苦的日子。

杜思远呢?他在想着,自己自负功夫不错,但是今天的萧长泰,让他感觉到了差距,自己真是井底之蛙,他不是怕有人功夫比自己好,而是想着他要查的事,萧长泰是卫国最出名的黑剑捕快,他都没有查到多少,证明这件事的幕后黑手,自然不是自己能够招惹得起的,自己还有两个孩子,还有自己的妻子。但是自己是个捕快,自己的职责就是对付那些违背律法的人,若是顾虑这个小家,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这身衣服。

萧长泰呢?他在想着,那些禁不住去吸食了芙蓉粉的人,他们的家人怎么办,就像赵月娘那样,两个孩子还小,丈夫没了,自己进了牢房,就靠着七十多岁的母亲看着两个孩子,但是老人怎么办,又有谁来照顾她?想到这些,不由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真是不明白上天为什么要造出如此妖物,真是害人不浅。”说完便是咬牙切齿。

桌子上另外一个跟他一样装扮的人道:“其实,害人的,是那些人的心,人如果是害人的心,即使是蜜糖,他们也能用成毒药,根本就不关芙蓉花什么事!”

萧长泰沉默了。

是啊,关芙蓉花什么事,不过是那些恶毒的人心罢了。

七月初八日,此时离入秋还有一段时间。

杜宁平醒来,床头是已经补好的差服,昨晚思虑过多,起得自然有些晚。

刚走出来,莫如兰在园子里道:“我还想让小玉叫你呢,你大哥正在煮面,应该好了,你去吧。”

早上吃的也就是面条,两个孩子早就吃上了,正在吃昨天剩下的鸡肉。

到衙门,除了总捕头之外杜思远最大,因为前任总捕头在一个月前告病还乡,所以杜思远一直在顶替这个位置,其实大家都知道,接下来肯定是他升任总捕头。

杜思远也想,所以做事分外小心认真。

点卯过后,自然开始处理手头的案子,昨晚上听了萧长泰的话,杜思远自然第一个要去看赵月娘。

地牢里面阴暗潮湿,还臭烘烘的。

一间狭窄的牢房里面,关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她的双眼是花的,自然是哭过。

她就是那个杀了自己丈夫的赵月娘。

杜思远和杜宁平齐文政一起进来,看着这个不幸的女人,吩咐了一句:“把她带出去,叫人给她换一身干净的囚服,然后把她带到正厅里来。”

正厅里面,杜思远一早就叫退了所有人,带赵月娘过来的捕快把人带到后,也识趣的退了出来。

杜思远还没有开口,赵月娘倒是先跪了下来:“大人,民妇杀了自己的丈夫,杀人偿命,民妇愿意一死,来尝我丈夫的命,只求大人你速速将我斩了。”

杜思远一直看着她,说道:“在将你斩首之前,我们总得弄清楚你为什么杀害你丈夫吧?”

赵月娘道:“大人,民妇与丈夫发生口角,盛怒之下,将其杀死。”

杜思远道:“用什么杀的?”

“用刀!”

“怎么杀的?”

“一刀刺入胸口。”

“是与他争吵时下手的吗?”

“是。”

齐文政道:“你说谎,我查过,你丈夫在军队待过五年,因为右眼被伤,所以才卸甲归田,一个军人,怎么可能被你这样一个妇人一刀刺中胸口,当场毙命?”

赵月娘一时语塞,随即便说道:“当时他毫无防备,我才能一刀杀了他。”

杜思远道:“你觉得我信吗?赵月娘,据本朝律法,凡是战场受伤的军人,退伍之后都有三百两官银发放,三百两!我一年的俸禄才三十多两,我们查过,你丈夫去两年前才卸甲退伍,三百两官银两年内正常花销是绝对用不完的,但是我们查过,你家里如今可以说是家徒四壁,一无所有,两个孩子连饭都没得吃,全靠你七十多岁的母亲每天卖那么一点点针线来过日子,我问你,你丈夫把这笔钱干嘛了?”

赵月娘忽然有些紧张,随即答道:“他好赌,全部拿去赌了,民妇就是因为这事才与他争吵的。”

杜思远呵呵了两声:“还是那句话,你觉得我信吗?”

杜宁平忽然想起昨晚上与萧长泰的话,说道:“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丈夫干嘛了,你丈夫两年前身体健壮,但是我们昨天找到他尸体的时候,整个人瘦成皮包骨,这两年的时间,他为什么会变化这么大?”

赵月娘这下子彻底慌了,惊恐的说道:“不可能…………不可能,你们不可能找到他的尸体的,不可能…………”

杜思远见状立刻问道:“他到底这两年在干什么?”

但是赵月娘就不说话了。

杜思远看她这样,叹了口气:“你有没有为你的两个孩子想过,他们还这么小,你若是死了,他们怎么办?”

孩子永远都是母亲心里最深的牵挂。

提到孩子,赵月娘的眼里泪水就掉了下来,然后慢慢说道:“没有什么,做娘的今生对不起他们,只愿他们来生投胎去个好人家,不要再遇到今生这样的混账父亲和没用的母亲。”

杜宁平惊道:“来生,难道你连你自己的孩子也杀害了?”

赵月娘哭道:“没事,他们不会死得痛苦的,做娘的只能让他们吃最后一顿饱饭。”

杜宁平过去揪着她,大声道:“你疯了?两个孩子这么小的年纪,一个三岁,一个才四岁,你这做母亲的,怎么如此狠毒?”

赵月娘哭道:“你以为我想吗?我怎么说也是他们的娘,可是我杀了丈夫,必须抵命,你们既然知道我丈夫怎么在干嘛,就应该知道,他所犯的罪,我们全家一样死,而且会死得惨不忍睹,如果我死了,我那母亲本来就多病,根本照顾不了两个孩子,难道让他们饿死街头吗?”

杜思远道:“你若是相信我,把事情真相说出来,我可以想办法去大都督那儿替你求情,就算你最后依然死罪难逃,我也可以替你抚养你的孩子。”

赵月娘将信将疑看着杜思远:“真的吗?”

杜宁平有些等不及了:“我大哥说的话你都不信吗?还不快说,你到底准备给你孩子吃什么?”

看着二人的神情,不像是骗自己,赵月娘才说了出来:

“我让刚才的差大哥帮忙买东西煮给孩子吃,家里的盐里面掺和了毒药,是我早就准备好的。”

杜宁平立马飞奔出去,马棚里立马有一匹马冲出去。

杜宁平想着:老人家,孩子,但愿你们这两天没有开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