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山中林下（三）
（1）
沈依乔在ATM机上给若乔转了六百块，自己卡里已经取不出整钱了。不过，她不担心。
国庆长假，首都有大大小小的庆典活动，其中规模最大的当属广场阅兵庆典。首都高校选拔了一批学生代表，在国庆当日在广场进行方阵表演，依乔也在其中。她所在的戏剧社承接了校内多场主题演出，她不仅是演员，还是场务。学校会给每一场活动的参与者发补助，直接放在学生饭卡上。同时，长假期间，校园里有各类勤工俭学短期项目，食堂和超市还会免费发放自制食品——依乔简单盘算，整个十月，她应该都不用花家里的钱了，还省了一笔回家往返的交通费。
沈若乔收到支援，找到了公交车程十站路外的运营商服务厅，解决了手机服务套餐的问题，她终于可以没有心理负担地和家里通话了。
沈若乔还没有准备好为钱操心，但现实的问题就已经摆在眼前。以前在宜田，她仅在有限的文具、工具书和偶尔校外就餐的时候花过一点小钱，完全没有留意到日复一日的衣食住行、油盐酱醋都会产生开支。来到东港，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每月一千元的预算约束中，而往宿舍之外踏一步，就可能有花费。每晚妈妈都在电话里劝慰若乔“不要苦了自己”，但若乔觉得不能给爸妈增加负担。
室友之间渐渐熟悉，沈若乔发现，贾娇仪的一个发卡值两百、李心悦的一双鞋子要一千。她们习惯化好妆出门，书架上护肤品、化妆品和香水摆成了好看的方阵。沈若乔的衣服鞋子都是妈妈在宜田精挑细选的，质量很不错，但谈不上品牌、更谈不上时尚。性格惯性和经济基础让她不愿突破中学时代的习惯，衬衫、牛仔、运动鞋，素面朝天，学生气让她显得稚嫩、局促又茫然。
好在，要开始上课了。
周末，学院发教材。看着一摞摞崭新的书堆放在一起，沈若乔有些兴奋，她觉得不远处似乎有一扇大门，只要推开它便可走进一个崭新的世界。
贾娇仪周日一早便返回寝室，自告奋勇当起了女生宿舍区教材发放联系人。金融系女生寝室的教材全都集中在201房间，其他女生寝室按顺序来领书。一个上午过去，教材基本都发完了，客厅堆满了拆下来的教材包装纸。贾娇仪洗了把脸，把课表递给沈若乔，说：“喏，爱学习的小女孩，看看这学期我们要学点什么？”
若乔一直在帮忙发教材，间隙已经把课表过了一遍。她满脸灰，正准备去洗脸，接过课表说：“高等数学、会计学、政治经济学还有思政教育和英语。”
“听起来和金融没有关系嘛！”贾娇仪说。
“你以为金融系该上什么课？”陆汇收拾了一堆从老家带来的衣服，准备去楼下扔掉。她在军训期间去市中心的商场里采购了好几套新的行头。
若乔说：“专业指南里写的‘商品定价’、‘货币发行’、‘要素流动’什么的，我看不懂，原本以为开学了就能学到。”
“那叫专业课”，康庄正在收拾地上的包装纸，她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思政课是每个专业都要学的。英语是通用课，高等数学、会计学和政治经济学叫基础课，若乔刚才说的属于专业课范畴，可能得到大二大三才学，但是如果基础课没有掌握，专业课是很难学好的。”
过了一会儿，陆汇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份打包的煲仔饭，雪白的双脚在人字拖的挤压下形成了一堆肉，从地上挑出了属于自己的书，面露不屑，说：“人家金融系的书都是英文的，双语教学，我们这……真是个破学校。”她拿好书迅速进了房间，把书扔在书桌旁地上，开始就着煲仔饭看韩剧。
陆汇来自一所知名高中，毕业生通过各种途径申请海外名校、或保送国内名校，参加高考的学生里，也有一大半能够录取在国内的一流高校。而陆汇，不知为何成了“沧海遗珠”。
“我听说院里的数学课是分班上的。”贾娇仪说。
“为什么？”康庄问。
“东港本地的高中数学比其他地区简单，听说你们高中就学了什么……求导？”贾娇仪向若乔和康庄求证。
康庄说：“对，我们学了。”
“我们可没学过”，贾娇仪说：“我们数学基础和能力是不一样的。在一起上课，你们可能觉得吃不饱，而我们会觉得跟不上。”
“具体怎么分呢？”若乔知道自己数学什么水平，心里发憷。
“据说是东港本地高考数学130分以上的和外地高考数学110分以上的进A班，其他人进B班。”
“这不公平！”贾娇仪话音未落，陆汇就从房间冲了出来，“我数学一直很好，但是今年我们那儿出题跑偏，导致我发挥失常。这种以高考成绩一刀切的分班方法，不合理！”
“那你说该怎么分？”康庄咪咪笑着看着急躁的陆汇。
“应该再考一次。”
“算了吧，好不容易摆脱了高考，还想让我们考试？我不答应，我代表备受考试之苦的广大人民群众一起不答应”，贾娇仪看着气不打一处来的陆汇说：“就委屈你这位数学高手在我们B班当‘领头羊’，带带我们这些不成器的呗！”
贾娇仪说的全对。第二天学院就发了数学分班通知，201寝室里只有沈若乔和康庄被分在了A班，任课老师是数学系主任，一位博士毕业三年的青年教师。
（2）
一日课后，若乔和康庄走在一起，康庄说：“我们老师教得挺好的，但是这几节课的内容我们高三都学过了。”
“这个节奏，挺适合我的。我高中的时候被数学折磨死了，新公式一条接一条，根本来不及消化吸收，现在这个进度，可以让我一边温习一边接受新知识。”若乔觉得心满意足。
“我听说金融工程系学的是数学分析，比我们这个难，但比这个更有用。”
“所以你准备？”
“我准备去图书馆借本数学分析的书，和我们高数同步学。必要的时候，去金融工程系蹭蹭课，应该可以的。”康庄非常笃定。
两人走着说着，来到了图书馆——这是她们课间歇脚、课后学习的地方，每天都来。她们在一楼分手，康庄去了借阅室，若乔上二楼电子阅览室，她准备刷卡上网，看看许久没有浏览的社交空间。“我准备去图书馆借本数学分析的书，和我们高数同步学。必要的时候，去金融工程系蹭蹭课，应该可以的。”康庄非常笃定。
两人走着说着，来到了图书馆——这是她们课间歇脚、课后学习的地方，每天都来。她们在一楼分手，康庄去了借阅室，若乔上二楼电子阅览室，她准备刷卡上网，看看许久没有浏览的社交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