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是大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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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整党

1

邓小平,一代伟人。

邓小平到了晚年,为了推动中国改革开放进程,他将早年的“猫论”再度演绎一回,寓意了一个神话,又一个著名论道,不声不响地刮起一股“石头论”,那就是“摸着石头过河走”,先在“广东找个地方,办个经济特区,杀出一条血路来……”

“杀出一条血路来”,意味着什么?

邓小平是谁啊,开国领袖之一,曾经统帅过百万大军。“杀出一条血路来”,一旦讲出来了,那就是金口玉言,无疑是指点江山,中国要背水一战了,不获全胜,决不收兵。

邓小平,这位大智大勇的老人,亲手打开中国改革开放大门,然后又站在中国大地图前面指点江山,寻找中国经济腾飞的突破口,就想创造神话般的奇迹故事。他不慌不忙,慢慢地走,走向祖国南海边,立刻停步,找到一个小渔村,名叫深圳。

深圳,这就找对了。邓小平蓄势已久,毫不犹豫,立刻画一个圈儿。

这个圈儿,不大不小,谁都惊叹,谁都不得不服气,谁都得照圈办事。

很快,很快,祖国南域北疆,有了时时激动,处处兴奋。从此,全国人民用心创造奇迹,用心书写心得,一齐唱响春天的故事。

“石头论”,非常铿锵而坚定,异常激动人心,唤醒中国人新的思想觉悟,立刻高度亢奋,四海从风,一齐踏歌起舞,于心灵深处形成强烈共鸣,憧憬着未来,向往着美好前景。

春去秋来,硕果累累,一年又一年,一年胜过一年。

改革,并不一帆风顺,难免遇到磕磕绊绊。开放,并不是完全顺其自然,人为的麻烦比比皆是。属于不地道的人,总要制造一些大麻烦,或者小麻烦。信不信?那么,应该怎么对待,何以举措。

那时,理论家们说,当下大举改革开放,一旦打开一扇长久封闭的中国大门,难免从门外涌入一些虫蝇,特别是恶心人的苍蝇,乘机飞进来几只,嗡嗡几声,真烦人。

理论家们,再论几声,从最简单的道理上讲,几只苍蝇,包括一些乱飞的蚊子,本来就是一些恶心人的虫种,对人对环境统统都有害,该给几拍子就给几拍子,立即扇打过去,能灭多少算多少,但很难根绝。

政治家们却说,执政党的执政地位不容任何不地道的人挑战,特别是当下改革开放如火如荼,务必提高警惕,该是引起足够重视的时候了,决不允许党的队伍中滋生形形色色的不正之风,对那些属于严重的党风问题,该出手就出手,该管的一定管,严格整肃一下,打压一阵子。

那是一个新时代,胡耀邦总书记审时度势,下定一个很大决心,终于做出《中共中央关于整党的决定》。

整党,不叫运动,也不叫斗争,不管是党内,还是党外,一律称之为整党工作。

整党工作务必开展,这是因为党内出现严重作风问题,直接关乎党的形象和执政威信。针对改革开放过程中出现的种种严重不正之风,中共中央的决定是严肃的,旨在重点解决各级党的干部两大问题:纠正利用职权和工作条件谋取私利的歪风,纠正对党对人民不负责任的官僚主义作风。

我曾经耳闻目睹,经见过改革开放初期主流形势,注意过非主流方面的麻烦倾向,以及诸多大小问题。

我的记忆十分牢靠,当全国整党开始之际,胡耀邦总书记提出告诫,全党全国人民“要抓好两件大事,要切实做到整党和经济工作两不误,整党和经济工作的关系是,整党促进经济,经济检验整党”。

这是胡耀邦总书记的最高指示,他于河南中原大地视察途中有感而发,非常惦念整党,看重经济建设,提出一个明明白白的哲学答辩,论述整党和经济的辩证关系。

请注意,胡耀邦和党中央聚集了极大智慧,经过深思熟虑一番,及时成立一个“中共中央整党工作指导委员会”。再请注意,何谓“工作”?什么情况之下,才叫“指导”?

因为,此时的胡耀邦和党中央,一定会表现出一个执政大党的成熟和大气,深深地体会到党内许多同志都对过去“极左”的争争斗斗,几十年政治运动留下来的遗毒,既惧怕又熟悉。

特别是十年“文革”,给党的执政地位和执政形象造成巨大损害,因而,整党就得检验执政党的执政水平,既要达到目的,又要防止重蹈历次政治运动的覆辙,千万不可影响安定团结,搅乱大好局势。

想一想吧,我们往深刻一层思谋,这次整党多么为难,多么不易。

1985年6月末,内蒙古自治区党委再一次召开全区整党工作会议,着重部署盟市、旗县及农村牧区整党的指导思想,工作步骤和具体要求。

伊克昭盟党委常务副书记杨志荣,参加完全区整党工作会议,急匆匆地返回东胜小城,随即向党委会议作了传达,立即成立“伊克昭盟党委整党领导小组”,杨志荣被公推为领导小组组长。

很快,内蒙古自治区整党办公室派来联络员,这个联络员姓史,五十来岁,一脸和和善善,内蒙古党委某处处长。

史处长见到杨志荣,笑嘻嘻:“杨书记,我来向你报到,身份是联络员,职责是联络,仅此而已。”

杨志荣笑脸相迎,边握手,边高声:“欢迎,欢迎史处长前来指导整党。”

“不敢,不敢指导。联络,联络,仅此而已。”史处长摇摇头,表达谦恭,依然笑嘻嘻。

杨志荣指示我,陪同史处长进驻伊克昭盟宾馆,妥善安排好食宿事宜,不求讲究,但求舒适,吃个随茶便饭,住个安安静静。

宾馆一间客房里,史处长提醒:“小苏,这次整党,任务不轻。请小苏多多提醒杨志荣副书记,他权操党委常务,大事缠手,一定多掏耳朵,多递话,请杨书记集中精力抓整党。”

我点点头,深知史处长身肩重责,用心良苦。

史处长一脸笑嘻嘻,又安顿:“小苏,请你告诉整党办,很快办一个‘整党工作简报’,每期必送,及时送我。”

我应承,表示遵照执行,督查整党办快一些将简报办起来。

史处长老道,慢慢说:“简报很重要,伊克昭盟的整党全过程,通过简报及时反映,即可起到上级知晓,基层一线明了。因此,不可小视简报之效,其功能不可低估。”

史处长笑,我也笑,我俩的笑,都对简报之功能有了一层解读,形成共识。史处长重复强调一遍,简报每期上报内蒙古自治区整党办公室,当然,史某人每期必读,一期不漏。

“关于简报,一锤定音,由你小苏落实。”史处长嘴上笑嘻嘻,话里话外分量很重,字字千钧。

我再一次表示,一定照办,督查整党办公室办好简报,办出分量,办出特点。

“不反对特点,保留一点特色也可以,而简报最讲究及时性。”史处长一针见血,指出:“简报最讲究实打实,要干货,要实的。”

此时,我感觉到史处长不只是老道一点,也是一个精到的人,这才是他做事的真实底气。

史处长问:“整党办主任,是谁?”

我回答:“李子野,老先生。”

“人,怎么样?”

“北大高才生,文才不凡,当过鄂尔多斯报副总编辑,现任盟党委副秘书长。”

“那就好,北大高才生,他手下人办个简报,不是问题。”

史处长紧紧和我握手,表示对简报事宜可以放心,还多说一句,请我当好他的联络员。

我想,反正他是大联络员,我是小联络员。

2

整党,起步了,整党,统一步调,统一规定动作,已经全面铺开,形成万众瞩目之态势。

盟整党动员大会一结束,杨志荣找我说事,神情严肃,态度坚定:“小苏啊,中央为什么决定整党?不言而喻,改革开放以来党内出现了问题,突出表现是不正之风,据说,不正之风愈演愈烈,当然,必然会引起党内党外普遍不满,如果再不整党,就会引发人民群众强烈不满。强烈不满,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什么?杨志荣自问自答:“只能说明,后果不堪设想。伊克昭盟存在一些什么问题?严重吗?心里很不踏实,你可信,想请你完成一个任务。”

杨志荣交代,赶快组织几个用心的同志,抽出十来八天,找一些敢说真话的党员老同志,也可找一些可靠的非党人士,初步摸一摸底子,大致收集一些突出表现。比如,党员领导干部的工作作风问题,再比如,不正之风有些什么表现,严重程度如何?社会舆论怎么看待?人民群众骂娘捣老子吗?

那好,遵命差遣,就十来八天,我接触过20多位不同层面的代表,包括党员干部,非党人士,中小学老师,基层村社农民党员,妇女代表,共青团代表。

归纳那些强烈反映,一致疾呼,该整治以下问题——


有的党员领导干部,习惯官僚主义作风,严重到动不动就生肝火,拍胸脯,瞪眼睛,决策办事脱离实际,群众干着急。

有些领导班子党性观念淡薄,组织纪律涣散,班子内部闹分裂,严重不团结,群众称之为“尿不进一把壶里”。

有的业务部门党员负责人,习惯办事搞歪风邪气,常常吃拿卡要,受害受气的人深恶痛绝,大骂“死不要脸”。

为数不少的党员干部道德水准下降,上瘾搓麻将,名为娱乐,实为聚众赌博。

少数干部沦为“下三烂”,常见招男引女,大白天拉住窗帘子,偷看欧美黄色录像带,有人挖苦“那些男男女女,想学外来床上戏”。

农民代表反映,农村人公开信仰封建迷信事出有因,尖锐地指出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些村社党员干部身不正,影子斜,鬼迷心窍,就爱上香,耍神弄鬼。


杨志荣听完汇报,心里难受,脸上愤怒,一声高叫,岂有此理,不像话!

杨志荣问:“听说没听说?×××乡的乡长情乱村妇,灌醉村妇的老实男人。”

我回答,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那个乡里一片惊愕,舆论哗然,纷纷议论乡长脑子短路,胆大包天,乱搞一个水性村妇。有一天夜间,乡长就在村妇家里喝酒吃炖羊肉,情男情妇合伙灌醉一家之主的死老实男人,齐心合力一声喊,“一二,一二”,将一条软团醉汉甩出外屋,于是,情男情妇立即灭灯,嘻嘻细笑,胆敢在漆黑里屋干柴烈火。

杨志荣摇摇头,摆摆手:“胆大包天,呸!”

杨志荣还问:“听说没听说?×××乡的乡长,招待上级水利部门领导,也是烧酒主打,灌醉糊涂官,说假话,编成绩,比如,打凿5眼机电井,谎称15眼机电井。”

我回答,听说了,听说确有戏剧性的“灌酒出成绩”的故事,那叫“小车转三转,三乘以五,三五一十五”。我解释,烧酒主打,威力无比,乡领导灌醉水利部门领导,赶快推人钻进小车里,小车漫滩遍野乱跑乱蹦,小车在野地里转第一圈,乡长汇报“春上打凿5眼井”,小车又转第二圈,乡长又汇报“入夏打凿5眼井”,小车再转第三圈,乡长再汇报“秋天打凿5眼井”。

其实,这个乡全年实打实,就新打凿5眼机电井,小车连转三圈,水利部门的昏官昏晕了三圈。

杨志荣又笑又怒,笑得难看,低声骂,烧酒主打,骗人一绝,一绝。

我补上一句,那当然,新增一眼机电井,补助专项资金3000元,骗得容易,不义之财来得快。

杨志荣“啊呀”一声,整党该整了,正是时候,正是火候。

那一年整党,查摆问题阶段即将结束,很快就要进入整改阶段,我随同杨志荣赶赴牧区一个旗,检查整党进展情况。

临出发时,小车里挤进盟党委组织部一个副部长。副部长有重任,同去基层了解整党整改准备工作,顺便考察两个即将起用的干部。

不一会儿,小车里又挤进一个盟直部门的年轻负责人,他悄悄对我说,谢谢车里容得下他,顺路搭车办点事情。这个年轻人,德才兼备,讨人喜欢。

副部长一贯少言寡语,表情平淡,公认的心里谋事的领导。

那个年轻人恰恰相反,生就能说会道,一脸表情丰富,做事干练,穿透力极强。

我们行路上车了,我和他俩紧紧挤在小车后大座,他俩嫌挤不坐中间,我礼让他俩各靠一个车窗。是吧,中间坐了我,他俩说话不太方便了,总是伸脖子探头,低声几句,还互相点头,传递着神秘的神情。

杨志荣坐前面副驾座,晃着身子,摇着头,打呼噜。

我轻轻“啊哈”一声,紧闭双眼,赶紧伸腰紧靠后背靠,身前给他俩留出足够空间,心想,这一下你们说话方便了。

到了旗里小镇,白天办正事,听听旗党委书记关于整党进展情况汇报,杨志荣表示满意,提出几句表扬,并指示旗党委书记,严格抓紧下一步的整改措施。

会上,杨志荣问副部长,该旗将要出台的整改措施怎么样?副部长点头,不想多说话,只说两个字,不错。

杨志荣再问副部长,有什么意见或建议?讲几句?副部长摇头,这次多说了一个字,没意见。

杨志荣问我,那个年轻领导为什么不参加会议,本来可以一起接受一下整党教育。我解释,他很知趣,不是本次汇报会的参加领导,上街办事去了。晚饭后,不一会儿工夫,年轻领导回来了。他和我商量,请我为他提供一次方便,建议我和副部长夜宿一舍,他想和杨志荣夜宿一舍,仅此一夜嘛,机会难得,说说话。

他问,怎么样,可以吗?

我回答,当然可以,领导从来不喜欢一人独霸一舍,常常出门在外习惯和秘书同宿说话。我强调,如果给你提供方便,那就得听我指挥,代我履行秘书角色,入睡前为领导打一盆洗脚水,水温适度,不温不烫。此外,还得提醒领导按时吃药,降高血压的,一定看清了,白片片的。

他满口答应,简单简单,不是问题。

他像开玩笑,问我用不用再给领导提供一次方便,比如,洗漱时,挤牙膏。

我笑说,从来没给领导挤过牙膏,你想挤牙膏,那就挤一次吧。

他笑得很开心,我却笑不出来了。

3

一个旗走罢,才过了十天,我再次随同杨志荣走基层,前往农区一个旗检查整党进展情况,同一个任务,同一个目的,了解整党整改效果。

这次和那次一样,小车上又挤进组织部副部长,副部长的任务一如既往,陪同杨志荣下去听汇报,顺便再考察一个拟提拔副县级干部。

一个消息,得到证实,再过半月二十天,乘着整党整改阶段结束,盟党委将要召开专题会议,研究决定一批拟提拔县处级领导,将有一定数量的年轻干部进入旗县党政班子。

这次和那次一样,小车里又挤进一个年轻干部。他是一个科长,刚从呼和浩特回来,很辛苦,弹跳一阵子,经过一段脱产学习,取得一所大学的本科学历。

凭感觉,科长和副部长熟悉,到了旗里也听整党汇报,配合副部长顺便考察拟提拔干部。

这次和那次一样,白天旗里办正事,听汇报,一到晚间,又出现与上一次如出一辙的情况。科长提出要求,低声对我说,分管组织人事的杨书记不熟悉他,而他却提前得知,杨书记习惯秘书和他夜宿,请我晚上让出床铺,方便一下,本次机会难得,一夜时间很长,想和杨书记沟通沟通,交流交流,说说话。

他很客气,说一声“不好意思”,再问我,兄弟,怎么样?

我十分痛快,答应完全可以,顺着他说,机会难得,难得。

这次和那次一样,我说,我让出床铺,你就得临时当秘书,领导入睡前打一盆洗脚水。我还开一个小玩笑,领导洗脚自己洗,擦脚布子,不用操心,一条旧毛巾,就装在手提包里。

科长点点头,说,明白了,很简单。

我开玩笑,只打回洗脚水不行,“代秘书”还得倒出去洗脚水。

科长就笑就说,记住了。他问我,还有什么注意事项?

我交代一下,比如,关于领导按时吃降血压药片,再比如,领导夜间可能跑厕所,可能用一卷棉纸,还比如,明早提前起床,打一盆洗脸水。

这次和那次不一样,我一时愣怔,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

消息说,那次牧区之行,那个盟直部门的年轻领导不枉此行,将要得到重用,派他到一个重要岗位当主要领导,再过一段日子,组织部将提交盟党委专题会议作出决定,看来已经万事俱备,不欠东风,未来的一个主要领导,只等一纸通知。

这一消息,来自本次之行第二天早上,有人表情神秘,向我偷偷透露。

猜一猜,消息的透露者是谁?反正不是我的首长,首长从来不对我说什么人事问题。那么,这个透露者,不是副部长,就是科长。

忽然,我上来一点灵动,猛然就想到了,我们同行的科长,这次和那次真敢一样,敢是不枉此行,极有可能如愿以偿。

我再转念一想,这次和那次完全一样,副部长看似少言少语,脸面上不露声色,内心却足够强大,不声不响地抛出了两个年轻干部,顺顺当当地进入首长的视线。

对吗?副部长十分高明,多么老道,那叫深谋深算,也叫胜算。

不久,两个年轻干部真的如愿以偿,他们先后走上相当耀眼的领导岗位。

盟党委给出理由,整党见成效,风口浪尖上考验人,选拔重用优秀领导干部,不只是三个五个,八个十个还嫌少,越多越好。

半年后,全盟整党工作结束,整党总结报告尾段一句,称之为“圆满结束,但还有一定差距”。

我自始至终见证了这次整党,全部按照规定动作向前推进,突出“查摆问题”和“对照检查”,功夫下到“整改措施”,收尾时不忘“党员登记”程序,大多数党员轻松过关,不予登记的党员,几乎不见多少。

能说不圆满吗?后来找到一份资料,中央整党工作指导委员会指出,全国整党“是成功的,发展是健康的,取得了很大成绩”。

能说不圆满吗?中央整党工作指导委员会曾经总结一条重要经验,那就是摒弃过去搞运动“左”的一套做法,整党工作进展平稳,没留下多少后遗症。

能再度搞“极左”吗?如若重蹈覆辙,再度批批斗斗,无疑再度乱套。谁敢?谁敢搅局?

有人记起前事,不忘重提一个乡长胆大包天,居然公开情乱村妇,灌醉人家的男人,赶快灭灯,立即干柴烈火。对此,有人探听,那个乡长作过组织处理吗?有人回答,好像没遭到任何抨击,没人查办。

当然,有人表达愤慨,大骂“地头蛇”逃之夭夭,如果遇上第二次“文革”,还不把那家伙撕得粉碎。

还有人记起另一桩前事,一位乡长曾经烧酒主打,灌醉上级水利部门的昏官,本来一年打凿五眼机井,乡长陪同昏官坐小车转了三圈,昏官一连三遍表扬,春上五眼,入夏五眼,秋天五眼,三五一十五。

关于乡长,关于昏官,关于烧酒主打,听来令人哭笑不得,可是,他们安然无恙,照样做官,谁来举证?谁来查处?对此,有人还是那样叫骂,那个乡长够坏够烂,命大命好,且没遇上第二次“文革”,要不然还打不断两根肋骨?不戴一个钢腰子?

联络员史处长,他对整党心中有数,既没有高调评说,也没有发表多少体会,更没有涉及“一分为二”,比如,成绩大,差距少,是是非非,好好赖赖。

史处长就要打道回府了,整整衣冠,笑嘻嘻:“小苏,谢谢您,几个月的宾馆生活还好,住宿清静,饭菜不赖。”

史处长还说,小苏呀,人不赖,你写的盟党委的“整党对照检查报告”,有点实事求是的味道,还参与了全盟“整党工作总结报告”起草全过程,此期间,你口头表达过几句尖锐的话,虽然不能进入总结报告,但是……

我有感而发,有些多管闲事,问史处长:“往后党内出了大麻烦,或者小麻烦,是不是还是整党,或者变换一种类似的做法?是不是还是先查摆问题,中间对照检查,最后定一定整改措施?”

史处长回答,很简单:“不知道,难猜。”史处长反应极快,急转话题,整党简报,也顶用。

我向史处长招手,说一声再见。史处长笑嘻嘻,轻声轻言,我史某人,完成使命,联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