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社会资本：一个中性的概念

作为相互合作和信任的人际关系和社会网络，社会资本能够对经济发展有一定的影响。那么，社会资本是如何对经济发展产生影响的？其对经济发展的影响与其他形式的资本又有何异同？通过将不同部门和组织的人们有效地协调起来，在基本制度的基础上形成共同的行为准则和道德规范的非正式制度，社会资本能够促进经济发展，因为社会资本能够有效地解决经济发展中的一些问题，比如信任问题、规模化问题和外部性问题等。作为一种集体行动的正式和非正式的规范和网络，社会资本对于促进个人和集体之间的生产和合作，实现集体的共同利益，从而推动整个集体，乃至整个社会的进步和繁荣具有重要意义。然而，社会资本也会对经济发展产生一定的负面影响。比如，亚当·斯密曾指出，群体行为的负面性体现为：那些具有相同交易目的的人，出于追求愉悦和多样化需要，其交易行为常常会带来商品价格的提高，进而对大众的利益造成侵害。

因此，社会资本是一个中性的概念，正如建筑可能被闲置、湿地可能被滥用，社会资本也可能被闲置或者被用于破坏经济发展。因此，社会资本和社会网络本身并无优劣可言，其优劣取决于网络内人们的态度和信念，以及人们是如何运用这个网络的。比如，《国际先驱论坛报》（International Herald Tribune）曾对韩国激进学生团体进行了描述。一些韩国学生通过在私下组成学习圈子，对一些激进思想进行传播和扩散，来实现共同的政治目标。学习圈子中的学生可能来自同一高中、家乡或者教区，故该群体也是建立在比较密切的社会关系基础之上的，为了避免被当局察觉，学生们彼此很少见面，而是通过某一代表来进行联系。这些学习圈子就构成了他们在未来的革命活动中可以加以利用的社会资本，这种公共资源在一定的组织结构下，可以将他们的个人反对行为整合为集体性的革命运动，从而学习圈子便成为政治示威和抗议中最基本的组织单位。

在实证研究中，Putnam（1993）通过市民的社会参与程度来衡量社会资本，具体指标包括选民投票率、订阅报刊率、参与社会组织和俱乐部的数量，以及对公共机构的信心等。研究发现，在意大利北部地区，这些指标比较高，经济发展水平也比较高。La Porta et al.（1997）研究发现，在1970—1993年间，信任指数与经济增长之间呈弱相关。但是他们模型的解释能力不强，且样本中包含一些中央计划经济国家。为了考察信任在发达国家和OECD（Organization for EcoG nomic CoG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经济发展与合作组织）国家中的影响，Knack and Keefer（1997）排除了社会主义国家，关注信任的短期影响。他们发现，1980—1992年间，信任对经济增长的作用是显著的。在控制初始人均收入、人力资本和投资品相对价格等变量后，信任指数每变化1个标准差，经济增长率相应地变化0.56个标准差，或者说，信任水平每提高10个百分点，年均经济增长率将相应地提高0.8个百分点。这意味着社会资本是经济稳态下收入水平的重要决定因素。稳健性检验显示，在去掉数据中的异常值或者扩大样本区间后，信任指数的系数大约减少了一半，但仍在统计上是显著的。

也有一些实证研究得出了不同的结论。Olson（1982）则发现，社会组织尤其是横向社会组织不利于经济发展，因为这些组织更像是特殊利益集团，其利用不正当手段获取政策支持，给社会带来了额外的成本。Helliwell（1996）发现，在17个OECD国家中，信任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是负的。Knack and Kneefer（1997）利用29个国家的数据对以上这两种假说进行了实证研究。研究发现，那些具有较高信任水平和行为规范的地区，经济发展水平比较高，横向社会组织的发展与信任水平、行为规范，以及经济发展没有必然的联系。Knack（2000）将样本限定在25个OECD国家，发现信任的影响很难被正确衡量，且在通常的显著性水平下很难拒绝信任对经济不产生影响的原假设，并指出其原因在于样本国家比较少。尽管信任在发达OECD国家中的影响比较模糊，但是实证研究显示，在较贫穷的低收入国家中，例如墨西哥和土耳其，信任的影响是显著的。另外，数据显示，即使是在较为富裕的OECD国家中，信任对投资水平的影响在统计上也是显著为正的，因此，信任的作用应该是不容忽视的。

但是，Temple（2001）指出，尽管以上结论具有一定的吸引力，但是在实证模型中可能存在一些问题。其中一个问题是，信任水平可能取决于模型中的某些遗漏变量。比如，较弱的法律执行力度，或者低下的政府绩效等因素，都会导致信任水平的降低，进而影响经济增长。还有一个重要变量是受教育水平。La Porta et al.（1997）发现，信任对受教育水平有重要影响。Knack and Keefer（1997）发现，当前的信任水平与1980年的平均受教育水平之间呈现出较强的相关关系，系数高达0.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