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论

第一节 研究背景与缘起

一 创新驱动——主动对接国家大众创业、万众创新战略

随着国内经济增速放缓，我国经济开始步入了新常态。“所谓‘新常态’就是经济从高速增长转为中高速增长，从结构不合理向结构优化，从要素投入驱动转向创新驱动，从隐含风险转向面临多种挑战，以中高速、优结构、新动力、多挑战为主要特征的新常态，其核心是增长模式的转换”，^[1]其中“中高速增长、结构调整优化和创新驱动是新常态的三个基本特点”^[2]。在新常态下，创新创业不仅承担稳定经济发展、带动产业升级的作用，更为我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背景下长期坚持重大社会改革策略、为新常态时期经济发展注入了强大的动力。为此，在社会层面，政府大力支持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在更大范围内激发和调动亿万群众的创新创业积极性，让创新创业从“小众”走向“大众”，让创新创业理念深入民心，在全社会形成大众创新创业的新浪潮，打造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的新引擎。^[3]

在高校层面，我国教育行政部门与国务院先后出台多份政策文件鼓励高校构建良性循环的创新创业教育生态体系，例如，教育部先后颁发《教育部关于大力推进高等学校创新创业教育和大学生自主创业工作的意见》（2010）、《普通本科学校创业教育教学的基本要求（试行）》（2012）等政策文件，“这些政策文件既是高校创业教育从边缘性的创业实践与竞赛向人才培养方案融入的过程，也是针对少数学生的精英教育向分层分类的全校性创业教育理念转变的过程。”^[4]尤其随着2015年《关于深化高等学校创新创业教育改革的实施意见》和《关于加快构建大众创业万众创新支撑平台的指导意见》等一系列政策的出台，创新创业教育纳入人才培养全过程的理念日趋明显，面向全体学生开展创新创业教育的全校性创业教育理念逐渐形成，并且构成了我国高校未来发展议程的重要组成部分。

全校性创业教育（University-wide/cross Campus Entrepreneurship Education）^[5]着眼于创业教育的广泛性和普及性，是起始于商学院的高校创业教育发展到一定阶段的逻辑性结果，它在教学理念上超越以往针对少数人而开设的精英教育，也不再是仅仅面对商学院学生的商业性教育，换言之，全校性创业教育的内涵是全面培养学生创业精神和创业思维。然而，我国政府和教育行政部门在推动高校创新创业教育体系的建设过程中，也着重强调“面向全体学生”“普及创新创业教育”“融入人才培养体系”等基本准则。从这个层面上讲，全校性创业教育的教学理念与我国当前正在提倡的面向全体学生的创新创业教育体系建设理念不谋而合，在一定程度上也迎合了《教育部关于做好2016年全国普通高等学校毕业生就业创业工作的通知》中所提出的，从2016年起所有高校都要设置创新创业课程，对全体学生开设创新创业教育的必修课和选修课，并纳入学分管理^[6]的普遍要求。也就是说，在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战略背景下，我国高校创新创业体系的构建要求将创新创业教育融入人才培养全系统、全过程，要面向全体学生，牵动所有教师，进而带动整个社会的发展^[7]。

全校性创业教育是当前美国高校就如何更有效地服务国家创新发展战略，如何积极增强国家竞争力和促进地区经济发展，主动对接国家创新创业的需求和工作岗位增长的诉求。它不但在微观层面满足不同学生群体的创业兴趣和热情，更是在宏观层面迎合国家和当地经济发展的需求。同样，我们必须站在国家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促进经济提质增效的高度来充分认识高校全校性创业教育的重要现实价值，及高校全校性创业教育是促进创新型国家建设、创新型人才培养的重要途径。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把理论和实践探索相结合，进一步探索高校全校性创业教育的价值。

二 改革困惑——我国高等学校创新创业教育改革之需

在世界各国经济增长持续放缓和社会复杂问题层出不穷的背景下，创新创业是促进经济发展和有效解决社会问题的创新路径。“创新创业是包括中国在内的整个国际社会寻求经济健康和可持续发展的共同选择”^[8]，这种国际共识推动了创新创业教育在高校取得了令人瞩目的地位。“高校不再仅是产生理论家、思想家的摇篮，更要培养出具有现代经营理念的优秀创业型人才”^[9]，创新创业教育也不再局限于教会学生如何创办企业，同样重要的是，培养学生的创业思维、创业意识以及创业精神成为当前创业教育发展的主要理念，换言之，创业教育在培养功能上已经发生根本性的变化。正如领英（Linkedin）联合创始人雷德·霍夫曼（Hoffman，R.）所言：“在这么一个工资停滞不前、创造性毁灭动摇整个工业以及全球就业竞争如此激烈的世界里，确保一份工作已经成为过去的事了，当谈到职业发展时我们只能依靠我们自己，面对这样的不确定性，走向成功的关键是要学会像企业家一样：灵活、自力更生，具有创新性，学会构建人际网络以及在众人中脱颖而出。”^[10]可见，现在谈到的创业教育已经远远超越创业教育即创办企业的狭隘概念，培养学生创业型思维、创新精神成为新时期创业教育的主要方向。“我国高校开展创新创业教育，目的不是使每个学生都去创业，更重要的是培养学生的创业精神和创业能力”^[11]。

2015年5月13日，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关于深化高等学校创新创业教育改革的实施意见》（以下简称《意见》）制定了到2020年建立健全高校创新创业教育体系、普及创新创业教育的总体目标，与此同时，《意见》也进一步指出当前我国高校创新创业教育在取得积极进展的同时也存在着一些突出问题，主要包括：一些地方和高校重视不够，创新创业教育理念滞后，与专业教育结合不紧，与实践脱节；教师开展创新创业教育的意识和能力欠缺，教学方式方法单一，针对性、实效性不强；实践平台短缺，指导帮扶不到位，创新创业教育体系亟待健全。不仅如此，学术界对于我国高校是否应该，抑或有没有必要推行全校性创业教育这一问题也没有达成广泛共识，例如，2010年就有学者发文^[12]，从创业教育的本质、教育因材施教的视角以及对创业教育全面性和普适性的质疑三个方面论证了全面推进高校创业教育是不可取的。

然而，在美国，高校全校性创业教育理念已经成为主流，并且呈现快速发展之势。从美国支持创业教育发展的最大社会独立智库考夫曼基金会（Kauffman Foundation）分别于2003年和2006年推动的考夫曼校园计划（Kauffman Campus Initiatives）在全美18所院校推动下的全校性创业教育实践，到美国国会在2007年8月一致通过的《美国创造机会，以有意义地促进技术、教育和科学之卓越法》（因其英文缩写为American COMPETECS Act，因此简称为《美国竞争法》），再到2013年，全美142所研究型大学校长自发联合签名上书美国商务部下属机构国家创新创业咨询委员会，提议在全美高校推动落实创新创业，捍卫国家全球领导力的地位，都说明美国社会对创新创业的重视。^[13]“所有这些实践、报告、国家政策或立法文件都对美国高等教育的改革与发展及其对促进国家创新创业和培养竞争力人才提出要求和寄予厚望”^[14]，而且政府和社会独立私人基金等外部机构在推动高校全校性创业教育上已经形成了合力。

美国高校和政府部门、外界组织在推行全校性创业教育上不但构建起共同合作伙伴关系，形成了校内校外的连通机制，还形成坚定的全校性创业教育理念，正如考夫曼基金会前主席卡尔·施拉姆（Carl J.Schramm）所言：“假如10个美国人中仅仅有一个人准备创办自己的企业，那么我们难道不去帮助其他9个人为其未来的成功做好准备吗？”^[15]因为尽管有些学生会在毕业后直接创业，但也存在着一大部分学生在毕业若干年之后再度创业的情况。这些“软”“硬”条件不但打破了是否有必要推行全校性创业教育的疑问，而且为有效推动全校性创业教育发展提供了基础和保障。因此，系统研究和剖析美国高校全校性创业教育将对我国高校实行深化创新创业教育改革，开展“面向全体学生的创新创业教育”，确保到2020年形成健全的高校创新创业教育体系具有一定的借鉴价值。

三 学生发展——个人职业发展之需

美国社会是一个崇尚创业英雄的社会，创业者在美国具有很高的社会地位。从注册创业教育学生数量、正式成立创业中心、跨校商业竞争计划、新创业课程与项目和捐赠教席的增长中，均可以看出创业教育在美国高校得到了显著的发展，^[16]而且创业教育研究者不断推陈出新，探索有效的创业教育实施方式，越来越多的非商学院学生对创业表现出很大的兴趣，他们都希望成为自己职业生涯的主宰者，这不仅仅是因为创业教育对推动经济发展的贡献，对学生而言，创业可以使他们从众多的学科（包括人文社会科学）思考如何将他们的教育转化为实用的理念，进而为社会变革和创造经济价值做贡献。^[17]已经有些文理教师（liberal arts faculty）把创业教育作为一种提高文科水平进而为学生提供另一种职业生涯渠道选择的方式。^[18]

有研究表明，其他学科领域的学生也对创业教育产生了兴趣。^[19]同时，参与创业教育的学生比例也在不断增加，例如，美国百森商学院、麻省理工学院、康奈尔大学、斯坦福大学、宾夕法尼亚大学接受创业教育的学生比例已经分别达到了70%、15%、20%、15%和10%；^[20]再以美国匹茨堡大学为例，每年超过16000位本科生和8000位研究生以及日益增长的匹茨堡社区学生试图通过自己的创意、创新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和影响他们生活的世界。^[21]从以上两个方面都可以看出，学生对创业教育学习的兴趣和激情不断膨胀，不管他们以后从事什么职业，越来越多的学生意识到使用企业家思维方式进行思考和解决问题是非常重要的。简而言之，美国人乐于将自己视为自由市场和创业激情的拥护者，而且一直比多数西方国家更欢迎创业家。对此，考夫曼基金会前主席卡尔·施拉姆把美国人对创业的热情形象地比喻为：“对普通的美国人而言，创业就如同他们生活中的结婚生子一样普遍。”^[22]

从国内情况看，首先，中国高校传媒联盟的抽样调查显示，大约有84%的在校大学生认为创业能够让自己收获更多，其中大约有66%的在校大学生产生过创业的念头。而所有接受调查的已经创业的在校大学生，在创业之前都认为自己将在创业经历中得到“收获”，^[23]显然，这66%的学生并不都是商学院的学生，如果能够通过全校性创业教育对他们的创业念头进行巩固，并且让他们在接受全校性创业教育的专业基础上与创业实践相联系，将有助于提高他们创业成功的可能性。实际上，近年来我国大学生创业也已经取得积极的成效，其中自主创业的学生所占的比例显著提升，如2014届大学毕业生自主创业的比例为2.9%，高于2013届的2.3%、2012届的2.0%和2011届的1.6%，^[24]而且自“2014年3月12日商事制度改革实施以来，全国平均每天新注册企业由改革前的6900户上升至1.04万户”^[25]，同年，浙江省大学生创业比例已经突破了5%，远高于全国的平均水平^[26]，我们应该利用全校性创业教育继续强化和巩固高校大学生创业群体的多样化。另外，随着国际与我国周边国家自由贸易体系的不断完善，也将释放出越来越多的就业与创业机会，这在一定程度上也将激发更多大学生加入创业生力军。

其次，全校性创业教育有助于推动不同群体的学生纵向流动。“教育是现代社会代际传承与流动的主要机制，它既是社会上层成员完成自身再生产的中间环节，也是社会底层成员实现社会流动的主要手段。”^[27]四十多年的改革开放，极大地改善了我国人民的生活水平，但收入分配制度、社会基本保障、城乡二元经济结构等社会问题依然存在，来自社会底层的大学生在职业生涯和发展路径上仍面临各方面的障碍。尤其是在一些就业率较低的领域，如法学、体育、教育等市场“冷门”专业，培养学生的创业精神和创业能力更显得极为紧迫，因为有研究指出，“就业率高的专业就业愿景较高，创业愿景不强但创业行为和途径不少；而就业率低的专业就业愿景较低，创业愿景高但创业方向不明确，创业成功率低”^[28]。在这样的现实背景之下，推动全校性创业教育不是一句简单的口号，也不是在高校刮起一阵风，而是通过政府的一系列政策制度安排，让每个有创新创业愿望的学生都拥有自主创业的空间，让每个有梦想的人都拥有人生出彩的机会，让全校学生特别是来自社会底层的大学生有更多的上升渠道。

最后，全校性创业教育有利于满足人的最高需求。马斯洛需要层次理论将自我实现视为人的最高需求。越来越多的人需要通过创造来满足自我实现的需求，创业最终是关乎人的事情，关乎理解人们的需求、愿望以及潜力，关乎提升人们生活的质量，为人们提供更好的价值，使人们充分地享受生活的乐趣。^[29]全校性创业教育的根本目标就是使不同群体的学生，不管他们的专业背景如何，家庭背景如何，都有机会参与到创业教育学习过程中，经过创业教育的学习之后，创造出满足人生需求、实现人生价值的发展渠道，让自主发展的精神在全校当中蔚然成风，让学校的每个学生都保持不断追求卓越的积极心态和精神面貌。总之，“全校性创业教育的发展反映出随着创业教育影响力的增大和需求的增多，创业教育的传统理念发生改变，创业教育的供应不再限定在商学院或者管理学院，对创业感兴趣的任何专业学生都有机会获得创业教育”。^[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