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再延迟的退休

□朱丽珍 俞思衍 谢伟勇 姚海翔

鼠年新春，天气阴晴有时。

虽然门户紧闭，但透过窗户，新桥村的有心人注意到了，那辆小巧的电瓶车，从早到晚都在村道上奔波着。

车主是陈亩毛——湖州市德清县新安镇新桥村一位普通的乡村卫生室医生。

除了电瓶车，口罩和药箱是陈亩毛的出行标配。他还有一双晶亮的眼睛，几乎“照亮”了布满皱纹的脸。

陈亩毛77岁了。

2020年1月31日，是陈亩毛第二次退休的日子，但这一天，他还是按时出诊，一如往常。

“这种时候怎么能退休呢？”陈亩毛一口乡音，语气坚定。

新桥村有500多户2000多人，很多是陈亩毛认识了一辈子的老熟人，有些则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晚辈。

不久前，新桥村工作人员对全村进行走访排摸，将4户从湖北回村的家庭列为隔离对象，由陈亩毛等人每天对他们进行两次体温测量，实时掌握健康状况。

陈亩毛的工具，是一支最传统的腋下水银体温计。每次测完体温，他都会把体温计拿远一些，仔细辨别上面的刻度，看到数字正常才会安心。

“虽然你们的体温目前正常，但也不能掉以轻心。一旦身体出现不适，一定要尽快联系我们。”测量完体温后，陈亩毛总是会多唠叨几句。然后，他离开这一家，骑上电瓶车，再赶往下一家。

从1月23日开始，陈亩毛就没有休息过。哪怕春节期间女儿从杭州回来小住了几天，他们也没有好好坐下来聊聊家常。

用陈亩毛的话来说，这个时候是不能休息的。

大年三十、正月初一、正月初二……每天早上8点到下午4点半，是卫生室的上班时间，但陈亩毛的工作时间远远超出规定时间。

这个第二次退休的日子，陈亩毛本来也是非常期待的。是该休息了，还要好好陪陪家里的老伴儿。对于即将到来的退休生活，他早有了一番谋划。

但疫情一来，陈亩毛再没提起退休的事，他觉得，即使没有人通知自己加班，他也会去的。

骑在电瓶车上，陈亩毛才有了一天中难得的闲暇，他有时会想想年轻时的往事。

1965年，在村里担任会计的陈亩毛被群众推举为“赤脚医生”，推举原因很简单，他毕业于德清一中，是村里学历最高的人。

在此之前，陈亩毛从未接触过任何医护知识，也没想过要从医，但考虑到村里的实际需要，他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自学，到高校和医院进修……陈亩毛硬是从一个对医学一无所知的人，锻炼成了一名合格的全科乡村医生。

1983年，为村民提供了近20年医疗卫生服务的他，被选为村干部。从此，他一手拿着农具，带领全村搞生产；一手拿着药箱，守护大家的健康。

这样一干又是20多年。

2009年，陈亩毛本来该从村卫生室的岗位上退休了，但是他觉得既然自己身体不错，不如继续为村民做点贡献。就这样，陈亩毛的第二段从医生涯又开始了。

前前后后加起来，陈亩毛已经为村民们服务了50多年。

50多年，一切都变了，但又像没变。

77岁的陈亩毛，依旧走村入户，就像20多岁时那个刚刚背起药箱的毛头小伙儿意气风发的模样。

但是，这次他真的要退休了，只不过，这次退休仍然要延迟一点点，他在等疫情被彻底控制住的那一天。

（图片由姚海翔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