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雪晓凝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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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女娲之肠(1)

他见我和连城有些迟疑,连忙说道,“您二位不要误会,我不是有意要打听你们的私事。我是想说,那个地方,人迹罕至,看来定不是什么好去处。而我当初心灰意冷,是迷了路才误打误撞到了那处,自觉的那个地方甚是诡异,只是好生规劝二位,若无要事,最好不要去那地方。”

“无妨,”连成眉目舒展大开大合般安慰他说,“你且放心,我二人定会安然无事。”在他肩头鼓励似的作势拍了拍。

我自是知道,这是男人安慰男人常用的方法。

他见我二人毫无惧色,也爽快应允了下来。

其实即便没有我二人,他也想要伺机前往再去那怪地一趟——他也想再去询问一次,为什么过了这么许久,他整日整日兢兢业业的用血染线诚心祈福可还是不得见到隐娘呢?——他也早就想再去找那诡异的声音再问上一问了,只是苦于没有良机。

当晚,他便带着我二人前往他家歇脚稍作休息。这路上仔细接触下来,我们倒是发现这个王生也是可亲至极,甚是可爱的人物——这种刚见面就让两个陌生人去到他家中歇脚的人,总归是没有什么防人之心的可爱胚子。

夜色升腾,如发如雾。

他的家中,偌大的庭院中只有他一人。

园里草木衰颓,看似许久无人打理荒废了有些时了。因知道他金榜题名衣锦还乡在先,心中预想这院子内陈设虽不说要大富大贵,但也不至于如此荒凉破落,可还是被眼前的衰败愣了一下——这院子说是府邸,其实也就比荒郊野外多了个围墙罢了。院内空空,家徒四壁,甚是凄凉。怕定是那隐娘死去之后他终日消沉,不理家事,后来双亲去世,满园的家丁仆人也都散了,如今才有这般光景。

一个抱着对生都毫无愿景的人,怎会还有多余的心思花费在别的死物上?

我的心中似喝了黄连般竟无比的苦涩,见他若此,心中更加悲凉。未免读物伤怀,触景生情,当晚随意宿在他家中客房,早早休憩作罢。

夜半无人,只有凛冽的北风拍打着窗棂,墙壁上处处可见斑驳的蛛网,处处透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孤楚,到了后半夜,竟又淅淅沥沥下起雨来,雨声潺潺如泣如诉。

就这样过了一夜。

次日艳阳高照,鸡鸣三声,一扫昨晚的凄风冷雨天气都判若两人……王生依容光焕发有了生机,早早就带着我们一同前去寻找那离奇之地。

随着他,我们先行来到当时他迷路的地方——记忆中也不记得清绕着他口中所说的那个地方附近走了多少圈多少遍,终是徒劳无功,任他如何,可就偏偏无论怎样都再难寻那处。

一日光阴匆匆而过,昴日星官落了钥,终是到了日落西山炊烟升腾的时刻。苦寻无果,王生自己也开始急躁了起来,抓耳挠腮的说自己明明就是在城周围那处一直走就到了,今日怎么这般晦气晦气?

他汗流浃背,脸上一脸死灰可神情坚定,好似一畦沟壑嵌在水中,累的要死却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

对于他的话,我们自然深信不疑。可是怎么看着这周遭,尽然是一派山青水秀的好风景,断然瞧不出王生口中那红色沙漠怎么会生在此处啊!倘若真的存在,那也真是跟这样的光景太过于格格不入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说话要留三分,我们遇到的格格不入的事还少吗?我匆忙堵上了自己的嘴。

“真的,我那日就是这样走到那地方的。”王生见我们愁云满面将信将疑,再次强调着加重语气说道。

就着北风他的白发腾起,大有几分天地决绝的意味。

于是,他又一次带着我们走了一次那日走过的路。

只是他口中那红色沙漠出现的地方,此刻除了一方偌大的清澈的湖,当真是再无他物。这是为何?

迟迟找不到路,神仙都累了。

我和连城还有王生在那湖畔席地坐下,各自揉着不像是自己的双腿——奔波了整整一天,只觉得双腿疲乏得紧,呆呆木木,像两根老透的莲藕。

夜色已深,鸟兽尽散,一日光阴一日金,我们又丢了一箩筐的金啊。

王生更像热锅上的蚂蚁,一会儿又站起身不停的踱着,一会儿不停的喘着粗气扼腕叹息。疲乏之余,三人多少都有些沮丧,头顶似乎笼着乌云般挥之不去。

凉风习习,明月当空如海棠睡足般丰满,平静的湖面上月亮印照出一方浅浅的影子,随着微风荡起的涟漪上浮浮沉沉,惹得几人看得出神。

“好美啊……”我感叹着,忽而脑中倒是忆起有首诗,想来此刻用来形容这景色倒是极好的,那四句叫什么来的?

湖光秋月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

遥望洞庭山水色,白银盘里一青螺。

“这可不就是师父房里画上那首诗吗?我全然记起来了。难怪看见此处景色便觉得十分眼熟,此处的风景和师父那副名叫《湖光》的画作上的简直是一模一样啊!”我大惊大喜大声叫喊,生怕连城发觉不了我也是这般聪明博学。

哎,心中不由自叹,近墨者黑,不知几时我的脸皮竟也这般之厚。可,这诗句如此契合,莫不是会和那画会有什么关系?莫非这就是那画上所谓的湖?我灵机一动,想到正题了。

这湖名叫:洞庭湖?

带着疑惑,我站起了身,再次将目光投向那湖上的月影——月亮确是像一个银盘一样倒扣在湖面上,那银盘中的一处颜色倒有些奇怪,有些暗淡发红。我不禁向湖中走了几步,水雾弥漫,恍若太虚,自是任凭湖水浸湿了衣角倒是浑然不觉。

近了看,那湖水中央的颜色确是稀奇。

虽是夜色,但是断然不至于连月影竟是这般光亮啊。

这是什么?

“连城,看那。”我指着那水中的月影离奇处惊觉。

“那月色好生诡异。”连城揉着膝盖磨蹭着站了起来走上看向那湖中的月影,王生闻讯也凑了过来。

“是的,是的,就是这样的红色。”王生惊喜道,“那片殷红的红色沙漠的颜色,竟然和这月影的颜色一样!”他惊叫大喊好像发现了宝藏一样拍着手。

我和连城相顾一看,立时不约而同的纵身一跃,刹那间就踏水飞至那湖中月影之上。只留王生在岸上看的目瞪口呆,杵在原地。

“神仙啊?”他呆呆道,痴痴的望着悬于湖面的我二人。

我见那月影上方,湖中银盘是月亮的影子没错,可是月影中间,竟有一汪类似红色晶体状的“泉水”样的东西在活动。那东西还会动,好像有生命一般,又像是涓涓细流一样从影子正中往外不停的渗出。正是那流出的东西着着将那影子笼罩在一片殷红色光华中,流出的“泉水”却不知去向。

连城敞开阔袖,伸手过去。

一碰到人,那东西忽然就变了颜色,变成了墨绿色的活物……——竟是一只巨大的青螺!那青螺识趣般的游走了,激起身下串串涟漪,下面似乎是一个?

就着月影我们才发现,原本那青螺所在的阴影处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果然是“白银盘里一青螺”啊,原来有此玄机,天下怎会有这等巧合之事?这未免是不是也太……肤浅了啊。”连城眉毛飞的老高冲着我大叫,任何词语都不足以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果然,越是看起来高深的东西实则越肤浅。

“我且去看看先。”连城语音未落就腾身一跃入了湖中。

说来也怪,他一人入水,那湖面却不带半点涟漪,一个大活人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竟不见了!

我在湖上飞身盘旋了好久,呼喊着他的名字,全然未果。

们三人飞燕游龙般,一同向着那月影中潜去。

湖面徒留月明星稀,一切枉然。

夜色寂静,偶尔一两只夜半归巢的鸟儿雀儿从湖面飞过,便再午半点动静,风声都变得紧密。我不由得心慌起来,踌躇着要不要也纵身下去之时。连城却忽然从水中出来了,他带着一脸兴奋跃然而出悬在湖面,可身上毫无半分水渍。

“果不其然,里面别有洞天!”连成向我挥着手,“快随我同去。”。

我适才回头问岸上呆若木鸡般的王生,“你可愿同去?”

“同去!同去!”王生在岸上忽的手舞足蹈诈尸般乱跳。

“早知二位是神君下凡,我还有何顾忌呢?同去同去,同去最好!”他满面欣喜,对着我们疯狂招手,像是一个巨大的螃蟹在张牙舞爪。“求二位神君千万不要撇下我啊,求二位神君祝我找回隐娘啊……”他呼喊着拜了又拜,万分虔诚。

连城一个鹞子翻身,踩着一片浮萍跨过湖面,他体态轻盈,掬手便将岸上的王生托起。拉着他,头也不回,我只待三人一入水,立时被那水流状的细流吸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只觉眼前天旋地转,万物氤氲。

我试着在湖水中睁开眼睛,只觉巨大的一阵眩晕过后,酸涩的湖水掠过眼球,隐约却看见天上的月亮仿佛距离我越来越近,我自觉纳闷,不知这是升天还是入水,几时月亮竟在水里了……由于气流激荡我又紧紧将眼睛闭了起来,但能确定的是,我的身体是在随着水流潺潺而行,这是入水不是上天。

就这样伴着流水不知漂流了多久,自觉远处强烈的光线越来越亮几近有些刺眼,一路心声忐忑,不得安宁。

待我再次睁开双眼时终于重见光明,竟浑然不觉怎的我们三人竟被水流带到了一片荒芜广袤的红色沙漠之中!

“对对对,就是这里!”王生先行到了岸上,他欣喜若狂。

银色的长发被气浪打散,凌乱的披在肩膀上。他立在原地,怔怔的看着眼前这热浪滔天的沙漠,声音中透漏出难以掩饰的兴奋。

我拍拍身上的沙子,随着他惊愕的眼神一起也仔细看了这所谓的红色沙漠。

说是沙漠,倒是非常贴切的。

这里地域辽阔,寸草不生,空旷寂寥,一望无边,俨然沙漠应有的样子,它都有。与别的沙漠唯一不同的就是这里的沙子却都是红色的,一颗一颗一粒一粒,如同石子般坚硬。方圆数百里温度极高,那些火焰般红色的沙子夹带着热风气浪,随风四处飘荡,给人的感觉甚至连空气都是像炽热燃烧的红色火焰一般,分分钟可以一寸一寸将你的肌肤融化。

若非亲眼所见,我断然不会想到这六界之中,八荒之外,这一片湖水之下,竟然会有这样的地方,恶劣简直堪比洪荒啊!

“太热了,我的喉咙都快要冒烟了。”我喉中干涩,忽闪着衣裳袖子当扇子来扇风。“你可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鬼地方?”我下意识的问,才想起来我身边还有个连城。

可是,连城呢?

我四下搜寻,却在一方沙堆下方发现了他。还好,此刻他已经正在我身边扑腾自己身上沙子,许是着落时候角度不大好,他的身上头上甚至嘴巴里都被那些红色沙子填满,狼狈至极。这对于一向在意外表的他可是奇耻大辱,他边吐着沙子边抱怨着,根本来不及睬我。

“你可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我又大声叫了一声,可惜声音刚出便在这热浪中很快被打散。

“什么?你说啥?”他似乎看见我的嘴唇动了,询问着走了过来。热浪滚滚,我看他貌似虽听不见我说什么,却伸着脑袋探着头未曾怠慢。

这一看倒是把我乐的不轻——这应该是连城为数不多的一次这样……凄惨。

“我说,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我不厚道的笑出声来。

这次他听到了,却忽而两眼一撇,抿了个嘴说“这,这,这地方,倒是从未听过啊……这不就是块沙漠吗?”

“二位神君快看……”

正在这时,一旁的王生忽然嚎嚎大喊,好似看见了什么万分可怕的东西。他这一喊一叫委实是不当紧,他所望之处可不当真是令人咋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