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大柱看着眼前熟睡的少年，内心感觉有些微的欣慰。

明明才十六七岁的年纪，却能次次避开黄鬼的圈套，跨过中区仓库逃到外围的走廊。

换做自己在那个年纪，估计连应付个绿鬼都勉勉强强，更别提与需要大量洞察力和判断力的黄鬼斗争。

这或许就是余威所说的天才与凡人的差距吧。天才靠本能所做到的事情，凡人需要靠数十年的历练才能做到。

感慨归感慨，大柱看了看时间，觉得徐威那边应该已经拿到东西了，于是便背上少年，准备去与余威他们会合。

看着大柱背着少年前来，余威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他们是在中途发现少年面消失的，但多年的经验告诉他，此时打草惊蛇只会让更多的人陷进去。于是他们选择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边暗中寻找少年的去向。

现在，找到货物的几人围守在货物旁，等待瘦子找出撤离路现。

“等这回干完，我得去休个假了，找以前那些老混蛋们叙叙旧。”余威说道

“我也得回总部一趟，守着闺女考试，就怕她考到支部的学校来，支部多危险呀，咱们一天到黑都出生入死的，我可不想孩子再来受这个苦”二柱说到。

见余威半天没吭气，他才发现自己犯了个大错误。

余威几年前就离婚了，作为曾经风流倜傥的孩子王，他哪能咽地下这口气？

于是二柱赶紧转移话题，对着大柱问到：“大柱，你这回干完准备去干点啥？”

大柱躺在地上，十年前与张小丽在河边的初恋他今天记得格外清晰。

“我想回家看看老婆”他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

“噗”二柱和余威都不约而同的笑了。

二柱笑笑也就算了，但他不明余威这种婚姻失败者怎么笑得出来。

“大柱，你今天吃错药啦？”余威问道。

“咋了，我就说想回去看看老婆，有啥奇怪的”大柱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余威听罢好似终于发现比他更惨的人，刚才被二柱打击的精神一下子抖擞了起来，幸灾乐祸的坐到大柱身旁，准备与大柱深入交流交流。

“大柱，我想问一下，你老婆叫啥名字呀？”余威诡笑着问道

“张小丽呀，不是余哥你今天咋回事儿，你在我婚礼上吃了我半年工资，我到现到都还记得哩！”大柱有些不悦的说道，坐了起来。

“哈哈哈哈”余威笑得前仰后合，二柱则一脸担扰的看着大柱。

“啊哟我的妈呀，二柱你快给你大哥找一个吧，你看他单身久了都快疯了，把你和文绢的婚礼记成自己的了，哈哈哈哈”余威笑得肚子疼

“大柱，我还想问问你，你跟人家是咋好上的呀。”余威笑着凑过去问道。

“我，我本来也没抱啥希望，结果那天她突然吻了我一嘴，又推下了河，我从河里出来，头脑一热，就去求婚了”大柱红着脸，支支吾吾的说

“哈哈哈哈”余威笑得直不起腰，“这他妈啥狗血剧情，你也太能编了吧，哈哈哈哈…”

“大哥，那天是你自己喝醉掉进了河里，是我和文娟及时发现把你捞上来的”二柱轻轻的说，“张小丽忙着自己的庆功宴，哪有时间管你”

“二柱，你咋也跟着他来耍我”大柱气得站了起来，“等等，不对”

大柱感觉一阵头痛，好像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记忆在自己的脑中交织。

这是余威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他盯着大柱问道：“大柱，你离开红鬼的时候，他是不是对你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嗯，是的”大柱回答道。

“那是在提示你身边有黄等鬼，让你小心”余威说，“你的记忆被黄鬼入侵了”

被余威这么一说，大柱顿时感觉清醒了不少。

那天他在石头上喝的伶仃大醉，滚到了河里，被二柱他们救了起来，此后他和张小丽再无交集。

巨大的记忆落差，瞬间就冲垮了他那脆弱的心理防线。

他发现眼前一黑，自己在黑暗中不断的下坠。

他知道自己快要转化了。

在他临死前，曾经的记忆不断的涌现了出来。

几年后，灾难爆发，一位战友在临终前将孩子托付给了他，就像多年前他们的父母将他们托付给大娘一样。

他义无反顾的接下了孩子，比爱他自己孩子还要爱这个孩子。

孩子不像他，十分聪明，考上了位于总部的高等学府。

但高昂的学费让大柱根本承担不起。

大柱躺在床上想了一个晚上。

最后他觉得自己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但孩子还有未来。

于是他心一横，咬咬牙自愿调配到了支部的外寻组，虽然工作很危险，但工资和待遇都比较高，即使他牺牲了，部委也会替他把孩子抚养成人。

因此他觉得自己死不死都无所谓了，唯一的遗憾就是无法看着孩子成人了。

大柱想到这，忽然觉得自己他妈简直不是人，竟然想要追张小丽。

要是他的孩子被像他这样大笨蛋骗走了，那他不找别人拼命才怪。

想到这里，他忽然又不想死了，他特别害怕要是真的有哪天自己家的小白菜被哪个大猪蹄子拱走了，那该咋办。

于是他开始在黑暗中扑腾，想要离开这片黑暗，但他扑腾了几下，却依然在不断的下落。

最终他重重的摔在了无边的黑暗中，失去了意识。

当大柱再次醒来时，只发现前方的光亮中隐隐约约有一个人影。

他以为是天使来接他了，但定神一看，却发现是余威。

“我不是余威，我是余威在你的内心编辑的程序，你可以把我当做一个AI”AI平静的说。

“我......”

“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不会死。再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你可能又要忘记点东西了”AI没等大柱开口，说道。

“什么意思？”大柱感觉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知道，擅长心理攻击的黄鬼，往往喜欢制造一个比现实美好很多的虚幻记忆，并想办法使你相信，再通过现实与虚幻间巨大的差异击垮你的心理防线，使你转化”AI说道，“所以为了防止心理防线被击破，我们在鬼可能编织的虚幻与真正的真相之间设置了三道防火墙，而你刚刚回想起了那些记忆，其实只是我们设置的第一道防火墙”

“所以这些记忆都是虚假的吗？”大柱问道。

“也不完全，但足以保护你从虚幻中掉下来不被摔死”AI回答到。

“那真相到底是什么，我和张小丽认识吗？”大柱问道

“如果我说，你知道真相就再也回不去了，你还想知道真相吗”AI问道。

大柱迟疑了一会儿，摇摇头说：“不了，我还要回家看我女儿呢！”

“即使你连她是谁也无法确定？”AI问

“嗯，我相信总有一些东西是无法被改变的”大柱说

“很好，人类就是一种需要谎言才能够活下去的生物呢”AI说着，打开了自己身后的那扇门

“噢，对了，你想要回到现实的话，得去相信一个比鬼编造的虚幻，更加能令自己向往的谎言”AI转身说道，“剧本已经写好给你放在旁边了，你看完应该就可以回到现实了”

AI说完便关上门不知道去哪里了。

大柱发现自己身旁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支已经被削着几乎没有了的铅笔。

他拾起铅笔，无数记忆涌入了他的脑海。

灾难刚爆发的那几年，大多数人都认为那是一种未知的传染病，为了阻断传染，世界动用了大量的武装力量。

有一次一个不知名的小城镇爆发了病毒，大柱所属的队伍被派往去消灭病毒。

但并没有人告诉他们，他们是去杀死活生生的居民，而只是通知有恐怖分子控制了城镇。

单纯的大柱信以为真，以为他将要击杀的都只是亡命之徒。

那天他击杀的格外努力，因为上面承诺只要击杀额满100，就能在都市圈内免费得一套房子。如果是这样，他们一家人就再也不用支付都市圈内高昂的房租费。

大柱和张小丽结婚以后虽然没什么钱，但日子还算幸福。结婚第二年他们便有了自己的孩子。

但扶养孩子的开支和都市圈内高成本的生活让两人不得不每天都忙于奔波。

大柱觉得对不起嫁给自己的张小丽，于是偷偷贷款来维持大都市的高额生活。

两个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早已被张小丽看在眼里，她趁他在外执行任务的时候，带着孩子搬到了小城镇。

大柱在执行着任务，却越来越感觉不对劲，因为他每次推开房门枪杀的人，都好像没有任何的武装。

但他看着显示器上剩余敌人的数量一点点的减少，只得暂停自己的思绪，全神贯注的消灭敌人。

“99，100.....”

在显示器归零的那一刻，他终于杀到了100个敌人。

但房间内倒下的两人，他却感觉格外的眼熟。

他慢慢的走近，用枪翻正两人的脸......

大柱自从那件事以后，有半年时间都完全无法说出一句话来。

就在上面准备让他提前退休的时候，余威的团队却接下了他并让他成为了自己记忆实验的第一个实验者。

“有的时候人想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就是需要无数的谎言，只有在充满谎言的现实中存活下来，我们才能有去探寻真相的能力。”在大柱痊愈离别时，余威说道。

“当你潜入虚拟世界时，由于此时大脑接收信息的方式不再是传统的物理传导，而是直接将虚拟信号导入你的大脑中，所以你的潜意识和你的主导意识往往是不协调的”张川再开始潜入前，对何明说道，“所以你潜意识中一些难以对你接受的执念，便会变成梦魇来找你”

“那该怎么避免呢”何明问道。

“我们现在认为最有效的方法是，学会接纳这一种执念，宽恕自己，去面对这个世界瑕疵”张川回答道。

雪地上，长着鹿儿的孩子带着铃铛叮叮当当的来了。

不过这次，何明大概猜到这是谁了？

“买火柴吗，七元......”

鹿人还没说完，何时便一把抱住了它。

“你是杨向吧”何明轻轻耳语道。

鹿人僵住了，又忽然如泥一般塌陷了下去，变成了一只小鹿，向着森林的深处奔去……

机器停止了运转，掌声从何明的四面八方响起。

钟高从主席台上站了起来，对他说到：“何明，恭喜你成为世界上第三位潜入者”

大柱从病床上醒来，他发现床柜上的账单写着“总部中心医院”几个大字，知道自己半年的工资估计又没了。

他长吐了一口气，从床上做起，欣赏着窗外那来自人类最后一个大都市的风景。

“顺路去看看女儿吧”他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