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击鞠场上有惊无险
击鞠赛一方通常在三四个人，对战双方若协商好了，某队多个把人也行，赛时为一炷香，进球多者获胜。二爷带着贴身扈从聂海峰一起陪侄女上场，海峰自幼陪伴二爷习武练骑射，马球打的当世一流，绝对不输京中专职马球师傅。
本场击鞠赛将要对战的一方也都是大人物，有刚刚获胜方的凌公子和韩姑娘，以及德寿侯府千金黄艳琳，外加勋国公凌潮旭。毕竟李尚书上场了，总得添个老资历的镇场，所以凌国公便被儿子和外甥女给求上了场。
凌国公见有扈从陪赛，本不愿上场，毕竟与李尚书反目多年，二人互相嫌弃，平常面都懒得见，无奈新杰苦求，凤薇又想要那支钗，凌国公慈父心肠，不想扫了孩子们的兴，只得暂不计前嫌上了场。黄姑娘是临时加入的，凌国公虽反感德寿侯府，但黄姑娘只身前来，作为尊长也不会鸡肠鼠肚和晚辈计较。
这德寿侯府不同于崇庆、纪廉、镇南、琅琊、誉龄、温靖、广陵、饶阳、河阴、定远、武威、锦乡、制平、阜顺这些世袭罔替的侯府，德寿侯府是后来发迹封爵的，且是降等袭爵，只袭三代，第一代德寿侯就是黄姑娘的祖父黄柏强。黄侯爷精明能干，在先帝朝中颇受重用，不过于今上却不一样，侯爷早前因病朝中卸任，侯府则一直是黄侯爷的儿子儿媳当家。
德寿侯府本属勋贵圈的边角料，因为爵位的丹书铁券本身代表富贵地位，有特权，少实权，若是想接近权力中心，那么常规的勋爵家族对文与武，至少该选一样传家，以爵位所提供的特权支撑，加紧培养政治军事人才。降袭爵位的富贵前途有限，说起来这个降袭的德寿侯府拥有朝廷赏赐的大量财产与特权，但论起实权，就不如个二三品及其以上的掌权官职来的实在了，不过侯爵是超品，地位确实尊贵。
一般降等袭爵的家族都应该抓紧时间培养后续人才，以便延续家族地位，可是勋贵圈却有个怪相，世袭的勋爵家族多在为培养家族后续接班人不断发力，而降袭的，反而不紧不慢的躺在祖宗的功劳簿上及时行乐，也多因世袭勋贵在开国发迹早，已然形成各自的家风传统，以及相互间的利益结合，几代人坚持力争上游。而降袭的，在良好的家族教育意识未养成前，更像是阔气的暴发户，第一代建功立业吃够了苦，生怕下一代受罪。
德寿侯府是经典的只袭三代，到底比身死爵除的终身爵要好听，黄侯爷当年精明强干，挣得家业不小，但是侯府眼下的当家奶奶，也就是黄侯爷的儿媳郭氏，是个极度贪婪无知之人。郭氏年轻时颇有绝色之容，就是到现在也算个一等一的美人。黄侯爷的儿子黄大官容貌奇丑，所以当年娶到有豆腐西施之名的郭氏，都乐的不知姓甚名谁，二十多年的时间，郭氏把黄大官里里外外吃个死脱，叫黄大官当众在地上爬，黄大官肯定不敢走。
郭氏其人极其贪婪，接手偌大个侯府后，不思发扬家族前程，一心只管财账，凡银钱一旦过手，简直吝啬非常，更恐怖的是，郭氏常利用侯府之势，强逼商贩交易，拿到货物后，便无限期拖欠账款，黄大官人对此一律支持。
法律贱商人，商人也多诉告无门，其中最有名的一桩，郭氏曾在一家开业不久名声不是很响的大家具坊里，定做了一单商铺开价为八千两的整套贵重家具，当时黄大官人听郭氏的话，直接张口说给一万两，但是得限期完成，还立了字据。制作期间，郭氏不停地着人去挑刺找麻烦，要求修改，使得店铺超过了限定期限才完成，郭氏把家具运回家里里外外换新后，再以超期为理由，要和店铺赖了这笔账款。
店铺东家为了保住血汗本，只得上侯府讨债，郭氏当众撒泼发疯说家具更换是大事，店家耽误了他们侯府的风水时辰，是欺负侯府，黄大官人一直站在郭氏身边帮腔，给郭氏撑腰充爷们儿，最后还命家丁把店铺东家一行人打了一顿，赶出侯府，使得这家店铺不久就因付不起匠人工钱而关门，如此大大小小行径不胜枚举。
黄侯爷年事已高，管不动家务，黄大官人也只听郭氏的，为此家门名声已然在贵圈坏的不堪，但是众人看在黄侯爷的面上，也不曾有谁无理。
眼下这位跟着凌韩二府公子千金一起上场的黄姑娘，遗传到其母郭氏七分美貌，长的很漂亮，不过黄姑娘的性情也极像郭氏的贪婪，眼下这支金钗作为镇赛之宝，黄姑娘势在必得。
二也听过来送球杆的扈从说明了对方的人物后觉得奇怪，勋国公父子和韩姑娘在一起不奇怪，可这德寿侯府的姑娘怎么也和他们混在一起？二爷一个大男人确实没有听闲话的耳朵，但也隐约知道些外头传闻，前不久京中流传说这德寿侯府的黄姑娘瞧不上勋国公长子新杰，虽然知道话是德寿侯府的人嚷出去的，但对新杰而言到底是耻辱，勋国公府如今虽然冷落了些，但毕竟是世袭罔替的国公府，地位尊贵，再差也差不到哪里。
凌潮旭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喜怒易形于色，更在乎家门名声，今天居然带着黄姑娘一起上场，真叫人意外。
开赛之前，海峰笑着对二爷说：“爷，今天他们肯定赢不了。”
“你就这么有信心？勋国公父子可都是一身的功夫，咱们今天不算占胜面。”二爷也微笑道。
海峰有信心道：“彩头就一个金钗，他们那儿两位姑娘，赢了自己都要打起来。”
二爷一下子就被说笑了，便道：“那好吧！你跟爷我都把看家本领拿出来，定要为我的小宝贝侄女把彩头赢过来。”说完看着雅俗。雅俗也信心满满回应。
“得嘞，爷，定不辱命。”海峰答道。
锣声一响，球赛随即开始。
雅俗打过许多场马球，这次难得有个她看上眼的好彩头，更重要的是二叔带着上场，雅俗顿时精神百倍，坐上马背的那一刻，已经惹得全场注目。
观众看这位李姑娘肤白胜雪，身材秾纤合度，一身金贵华服，骑在马上，极其英姿飒爽，小女孩开朗大方，一路马上狂奔，仿佛是这阳春三月里最盎然的那一抹春意，就连白云太阳都被甩在身后。
雅俗打马球不断惊艳到满场的众人，在场诸多年长的官眷，都被数次吸引的离座观看。兆辉抱着双臂坐定，只双眼追着雅俗，目光专注痴迷。三友边吃边看，觉得妹妹马上功夫进益了，突然发现兆辉这副目无旁人的神色，忍不住偷偷一笑，推推兆辉，叫他放松点。
凌潮旭比李浩然年长一岁，二人论技艺旗鼓相当，新杰虽球技不错，再度上场，体力似乎不济，两位侯府千金马球则打的比较拙劣。海峰球技特别在水准之上，雅俗也相当不赖，论此胜算很大，尤其雅俗玩兴奋了，现在一腔热血豪情。
凌公子和韩千金自小因家中往来，也算青梅竹马，但是韩千金心眼高，有些嫌弃表哥家门庭冷落，不如兴国公府那般富贵，所以二人时而和气，时而不对。
凌公子今日见雅俗有他平生无法想象的漂亮可爱，出于猛男柔情，处处让着。韩千金发现了极度不快，内部矛盾已然升起。
浩然在比赛过程中观察凌国公父子还好，德寿侯府的黄姑娘打马球戾气甚重，虽然到目前为止没有犯规伤人，自己官至尚书，眼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估计也没谁胆子大到敢对自己怎么样，所以只把重心放在孩子身上。
韩凤薇上场看到雅俗就极度不适，后来见表哥对这小丫头很是关注，心头顿时升起一股狠意。待李尚书再度进球，凌国公举杆示意要求稍作休息，裁判官见状立刻叫停，国公爷身份尊贵，又有了年纪，要求休息喝口茶也是应该的。
韩凤薇趁机把黄艳琳拉到一边，笑盈盈对她说：“妹妹我本还想等击鞠赛赢了，能把金钗亲手送给姐姐你，不过今天想来怕是没机会了。”接着再刺激“指点”几句，本就对雅俗极不顺眼的黄艳琳顿时心生狠意。
韩姑娘原答应让黄姑娘加入是想添一份胜算，等球赛赢了，就把黄艳琳踢开，队里另外俩人是她的舅舅和表哥，姓黄的一个外人算什么东西？黄家没人能帮着上场，还想拉拢她为其效力，真是可笑。之前黄家人明明想打新杰的主意，只因舅舅瞧不上，黄家人就出去嚷嚷说黄艳琳看不上新杰，舅舅早就恨上了黄家人。眼下彩头估计是拿不到了，那就说两句好听的，都知道黄家母女贪财无比，由黄艳琳动手收拾李府那丫头最好。
一盏茶时间很快过去，马球赛继续进行。黄姑娘比雅俗大三岁，马球玩的很不怎样，但看得出来力气不小，她本来还当赢了以后会和韩凤薇有一番争执，不想韩凤薇开口相让，此时离拿到彩头少了一重障碍，哪里肯罢手。
雅俗这队连番进球，玩的满腔热血，满心满眼都在球上，却不料黄姑娘骑马从后侧追了上来。韩凤薇看的明明白白，心里暗求黄艳琳赶快动手。此时黄姑娘的马与雅俗的马追的很近，看着雅俗健康漂亮的身姿，黄艳琳顿时恶向胆边生，准备给雅俗头上来个重重一棍，把她打落马下，再来一连串拖拽踩踏，她长的再漂亮也没用了。
兆辉毕竟身经大战，警觉性极高，看那个黄姑娘一路直追雅俗，而且注意力全在雅俗身上，猛然觉得不好，立刻站起来往下走。三友不知何事，看兆辉脸色不对，也跟着站了起来。
黄姑娘一心准备打雅俗，球棍举高至身后，找准时机朝目标头上猛然打去，但是她出手不稳，被一心往前冲的雅俗甩在身后，一棍打偏到马身上，雅俗的马瞬间受惊，前蹄高举，直接立了起来。雅俗受此惊变，连忙用力勒缰，意图降住烈马。这匹年轻的大马极具野性，拼命跳跃挣脱，与年少的骑手全力较劲。
浩然虽然打的投入，但一直不放心侄女，发现情况就调转马头过来帮孩子。
大马几乎想把骑手摔死，雅俗也拼尽全力，只是年纪小了，力量不足，若有匕首，恨不得都要杀马。最终叔叔添了一把力，方把马给制住。
场外观众刚开始震惊一片，看到这么小的孩子拼尽力量征服烈马，反而都在期盼她拿下，最后果然不负众望。冷眼旁观的韩凤薇一开始颇觉痛快，只是结果大失所望。兆辉和三友看见马一受惊，就拔腿往雅俗跑去。
黄姑娘倒是颇有胆量，雅俗被马仰起时，直接骑马跑去前边冷眼旁观，发现李尚书过去，叔侄二人费了一番力量渐渐控制住烈马，无人受伤，很是不解恨，又驱马跑过来，她倒也不敢打李尚书，但却直接给李尚书的马也死命来了一下，横竖打的是畜牲，黄姑娘连话都想好了。
刚才一幕众人就认定是故意的，这一幕就是明害，敢这么明目张胆算计尚书大人的，全场除了这位黄姑娘，恐怕再没有第二个人。裁判官见此一幕，立刻宣布暂停比赛。
海峰方才见爷和小主子驯马，也及时赶到跟前，四处找时机帮忙，好不容易制住，才松了口气，不料竟然看到黄姑娘打二爷的马，顿时火起，恨不得上去灭了这丫头，但顾及其是侯府千金，到底未敢当众动手。
浩然骑的是匹成年马，性子比较温和，虽然发了会儿狂，好歹被他几下就给治住了。
雅俗虽然胆大，如此连番受惊吓，也露出胆怯之色。浩然把马停在旁边，又让侄女下马跟他一起，海峰下马连忙跑过来，三友和兆辉此时也赶了过来。
对面凌国公父子早就下了马，只有韩千金和黄姑娘还在马上满场悠哉游哉，浑然无事。
凌国公父子急匆匆赶过来瞧瞧浩瀚女儿没事，心里都松了口气。就算跟李尚书再不对付，到底待人情面在，随即凌国公与李尚书到一边单独说了几句，然后李尚书带着侄女先回到休息区，凌国公父子随后离开。
二叔问侄女要不要继续比赛，方才凌国公已经表示让出球赛，主办方那边也由凌国公去说。
雅俗要的是在赛场上堂堂正正赢得的荣誉，不是要谁送礼物给她，就算主办方双手奉上，她也看不上，因此坚持要打比赛。
兆辉因为不放心雅俗，也跟来这边，听闻雅俗之言，当即表示了对她的支持。雅俗很受鼓舞。
尚书大人被兆辉气的不行，作为长辈，他在乎的永远是孩子的安全，让这小子来插什么话，看在萧家的情分上，没好当众训斥兆辉，只让萧公子别闲着，也找机会上场试一试，接着盯向三友，让他陪萧公子一起。
三友收到二叔的命令，脑子里飞快的转着，突然灵光一闪，立马豪情万丈的说：“二叔，妹妹，你们放心，我和萧贤弟这就替你们上场，妹妹，哥哥一定帮你把金钗赢过来。”说完看着妹妹，面露重重的“微笑坚决”。三友平时称呼兆辉就叫兆辉，兆辉唤三友叫三哥，这句萧贤弟是眼下激动过了头说出来的，因为能帮好兄弟还能坑二叔，真是件让人激动的事。
兆辉见三友这么仗义，很是激动，也看向雅俗笑着认真点头。
尚书大人这下被气的脸色铁青。雅俗知道二叔不是这个意思，她也不想被别人取代上场。
眼看着三友和兆辉拖着海峰，高高兴兴的“替”他们叔侄上场去了。海峰身不由己，二爷沉着脸不发话，海峰也拿不定主张，就这么被三公子揪走了。浩然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直接走到观赛台前面看着萧侯爷夫妇。萧侯爷夫妇故意不看这边，尚书大人盯半天也不转头。
后面上场更精彩，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