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寄江海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20章 山雨欲来

“宁炽阳!宁炽阳!哟!脸怎么肿成这样了,啧啧啧。”陈子玉依旧是没心没肺的跑了过来,撑伞的宫女都追不上他的速度。

“是啊,脸肿成这样陛下还挂念着,臣惶恐。”宁炽阳正欲欠身行礼。陈子玉急忙托住他,“得了得了,你这腰怕是弯不下来了,以后见我就不用行礼了。”

听到这句话,宁炽阳立马挺直腰杆。气的陈子玉握紧双拳在耳旁嚯嚯,但又很快收了回来。

“你都知道了?”陈子玉有些不好意思。

“废话,放眼武台四周,就陛下的阵仗最大,又是宫女,又是贴身侍卫,一般人可没这待遇。”宁炽阳白了一眼陈子玉。

“嘿嘿,这不是微服私访嘛。”

“我看是,金屋藏娇怕被人知晓吧。”

台下的观众,大部分趁着雨势渐小离开了灵松院,而留下的人此刻心中都只有一个想法。

宁炽阳,怎么就获胜了,有人说他用暗器偷袭了刘初温,也有人说他扮猪吃老虎,其实深藏不露,众说纷纭。

小雨已歇,沉积在屋顶的雨水正顺着屋檐淌下,等雨后初晴的女孩,此刻刚好经过屋檐下,雨水顺着青丝在阳光下折射出晶莹的光彩,她来的悄无声息,走的也悄无声息,嘴里却念念有词:

“宁炽阳。”

“这样吧,明晚朕给你大摆庆功宴。”陈子玉搂着宁炽阳的肩膀,力气稍重了些,宁炽阳全身都如同散架般的空洞但痛感却又无时不在。

“陛下,这不太好吧。”宁炽阳妄想百般推脱。

“有啥大不了的,你是朕的朋友,朋友当上了这灵松院的首席,朕脸上也很是光彩。”见陈子玉如此盛情,宁炽阳也只得乖乖答应,“不过得带上我们家小晚。”

“行行行,把你七大姑八大姨都叫来,朕全都招待了。”陈子玉转头找寻陈曦雨,“这丫头,来无影去无踪的。”

白竹楼上,两名老者正在对饮清茶。

“师弟,你该下去了,给灵松院一个交代,给西蜀一个交代”

“这个叫宁炽阳的小家伙,越来越让我好奇了,劳烦师兄这般呵护。上一个师兄在意的小家伙……”

“行了,快下去吧。”

王重烟右手一拂,一条由墨水铺成的拱桥映入眼帘。年过七旬的老人,这次选择了缓缓走下拱桥,背着双手,似在摸索。径直走在宁炽阳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虽然浑身是伤,但在自己眼中仍是乳臭未干的少年。

“宁炽阳,过来。”王重烟似乎并不满意比武的结果,宁炽阳何尝不能从院长的眼中看到一丝无奈,的确,自己怎么能从上百名修为远胜自己的青年俊彦中脱颖而出,拔得头筹。

尚未离席的观众们,目光聚集在王重烟,这位西蜀巨擎的一举一动,看看这首席究竟能获得怎样的嘉奖。

宁炽阳扭扭捏捏,又是期待又有点羞涩的走到了王重烟的身前一尺,他缓缓抬起头,瞻仰着眼前的老人,未来的老师,约摸着与黄老头年岁相仿,但黄老头已经略显驼背,而眼前的院长更是一番仙人风骨,正如这三九时节傲然于大雪中灵松一般,虽然肉眼可测的身高与自己相近,但此时宁炽阳却仿佛感受到了百尺巨人的压迫。

王重烟抬起右手,在宁炽阳眉心出,轻点片刻后。一股清澈的灵力顺着手指,落在眉心。两片如同竹叶的符印烙在了宁炽阳的眉心,待王重烟收回右手,符印又神奇的消失。

“从今日起,你便是灵松院的首席弟子,你可以随意进出内院藏书楼,凭借你眉心上的清竹印。切记,莫要在外人面前显现你的清竹印。你目前修为尚浅,三个月后便是入‘蜀道天书’寻西蜀灵咒,在此之前,为师会考核你的实力,若无法达标,你还是不要去了,以免白白送了性命。”王重烟挥了挥袖子,“若有疑虑,子时寻我,我自会解答。”

“是,师父”宁炽阳拖着疲惫的身子,本应激动的他,此时却心事重重。

“不知,这首席之位,是福是祸。”

“嘿,小师弟。”张路远走了过来。

“张,师兄。”

“以后我们就是同门了,哈哈。”张路远明显比宁炽阳更加的愉悦,“看不出来你与当今陛下,交情颇深啊。”

“碰巧碰巧,我与陛下的交情不过几天。对了师兄,这‘蜀道天书’是何物?这西蜀灵咒又是何物?”

“这是‘蜀道天书’乃是灵松院首任院长王庭深的,手笔,据说此图绘制了二十余年,更集天地灵气,日月精华,说明白些,在这里面隐藏着一个与外界想通的秘境,而这图上所提‘山海崇深几千重,他人眉宇方寸间’也甚是精妙。”张路远不禁流露敬仰之意。

一旁灵松院的二弟子赵洛海轻拍了张路远的肩膀,小声说道:“师兄,这‘蜀道天书’还是少于外人议论,还有啊关于前任院长的事情也要少讲。”赵洛海虽是二弟子,但是年纪却要长首席赵洛海几岁。

“也是,唉?平日里总口无遮拦,今日怎么突然老实本分起来了。”的确,赵洛海平日里虽说修灵道,练武法也样样不落,但终究是贪玩性子,书院禁酒,却喜好将那上好的女儿红偷来尝尝鲜,一次因岁月绵长,酒香浓厚,飘到了那白竹楼前,恰逢王重烟正在冥修,于是,这五十杖的戒棍便免不了了。

“这不老师刚走不久吗。”赵洛海似乎回想起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心酸往事。

三人仰天长笑。宁炽阳指着眉心问道:“张师兄,这清竹印是何物?”

张路远微聚灵力,眉心也显现出两片清竹叶,“十几年了,我也都没搞清楚,时间久了,便觉得是无用之物。”

宁炽阳满怀失落,原来是无用之物,空欢喜一场。

“别垂头丧气的,好歹如今你是灵松院的新任首席,日后在修为道路上必定一日千里。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张路远安慰道,脸上带着微笑。

往着张路远走入内院的背影,宁炽阳心里忽然涌出一丝暖意,这个张师兄不仅修为很高,而且为人谦和,日后应该能从他那里学到不少东西,而这个赵师兄嘛,总是一个人在那里傻乐。

察觉到宁炽阳异样的眼神,赵洛海也立刻转头看着宁炽阳:“小师弟,可别以为你进了灵松院,就可以逍遥自在了,地狱般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呢。”

“啊,赵师兄,什么地狱般的生活。”宁炽阳惊了一下。

“明日你来书院,自然就明白了,到时候师兄可不帮衬你。”赵洛海挥了挥手,往内院走去“对了,皇族的事情少掺和,当心引火烧身,切记。”

小晚蹲在地上,双手笔画着些什么,宁炽阳走上前去,拉着她的小手,往休憩厅走去。

“也不知道黄老头去哪了?”

白竹楼上,王重烟转头问道:“师兄,你既已远离江湖,为何要重返灵松院,就为了这小子?”

“你是在装糊涂吗?这么多条人命,短短几天都消失在了这院墙之外,你就真的一点也不在乎?难道你忘了这灵松院是为何而立?”老人终究难掩心中愤懑,质问道。

“是为‘天下’,但是师兄心中的‘天下’不也是随着时间被磨灭?又何尝想过西蜀这一方水土,这百万黎民?”王重烟亦是无法平静。

“今日不是来与你做口舌之争,那帮人似乎有所行动了,另外西蜀那帮老家伙同样也蠢蠢欲动,你有何打算?”老人回到座位上,平息心中怒火说道。

“与灵松院无关的事,何必庸人自扰?”王重烟扶了扶衣袖,望着远处的青山白云,已是黄昏,心中添愁几分。

“我不会让发生在锦心城王家村的事,如今,时隔六十年再次发生在西蜀的。既然我身处混沌之中,边要为苍生求得光明,哪怕只有一点。”老人握紧右拳,但伤口复发,免不了咳嗽了些许声。

“你都伤成这样了,能对付那群人?他们的手段我已亲眼目睹,杀人连一具完好枯骨都不剩下,而且来去无影无踪。”

“师弟是过惯了这院中品茶赏花的闲情逸致?”

“师兄当年不也是这般羡慕那闲云野鹤,田间耕耘?如今又怎会这般热血,想起了着苍生天下?”王重烟回想起了二十年前,那场西屏城的对决,而自己,却输了,回到了西蜀,回到了灵松院,做了这院长,二十年,没有离开半步。

“如今的天下,已不是我们这些老家伙能左右的,就如同这场灵松武会,那么多人都在看着,只有我们才知道,真正在武台上比试的,是那台下的诸多势力。”黄老头说着,便离席向门外走去,“走了走了,你虽然嘴硬,但还是耗损大量修为给宁炽阳注入了清竹符,老东西这一点,你是一点没变。哈哈哈哈!”

王重烟留在原地,思量了许久,“相同的前半生,为何师弟我这后半生,竟输你这么多。”

邺都皇宫。

陈曦雨静坐在陌生而又熟悉的寝宫内,除了那略微清淡的桂花香气,自己的寝宫也没有任何其他的脂粉。六面皎洁的镜子盘旋在头顶,陈曦雨正在为了稳固六洞天而修炼,忽然一个名字闪过,打破了陈曦雨心静里那平静的湖面。

“宁炽阳。”

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但修为确实天壤之别的少年。在皇兄的恳求下,在武场上,自己只是动用了洞天之术观宁炽阳灵海,而未与他做过多争斗,而宁炽阳居然能胜刘初温,成为了那西蜀灵松院的首席,也罢,也算是了却皇兄一番心愿。

正准备闭上双眼,陈曦雨又想起了那日在树林中,自己同师弟孙小柴遭遇那林中强人,自己在启用洞天术时,却偶然窥到那树丛中的宁炽阳。这个人,体内没有一丝灵力,却一直想着冲出来与那强人厮杀,这世上竟也有这样奇怪的家伙。索性旁边的书生一直扯着他,不然当时他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我与他素未谋面,孙小柴亦是如此,他为何要做这种丢弃性命的傻事?另外,那日将我从他灵识之中强行轰出的究竟是何物?”想到着,陈曦雨觉得自己的洞天术太过肤浅,便又起身,但过一会儿又觉得疲惫,然后又躺下。更是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睡。

“明日,他便要来皇宫,要不要问个究竟?”说罢,又是一阵翻来覆去。

月明星稀照空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