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寄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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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观沧海

虽然偌大灵松院的院长,修为更是达到灵域境之上大修行者,但王重烟的居室却朴素无华,与宁炽阳先前所住的简陋客栈没有太多区别。

宁炽阳很胆怯,自从上回走火入魔被老师发现后,宁炽阳如今的一举一动都成了这位老院长的着重。

“听说你与西蜀皇室走的很近?”王重烟吃了口桌上的紫晶葡萄,问道。

“昔日与陛下有过一面之缘。”宁炽阳自然不会说那日陛下召见,自己曾承诺阻止刘初温破解天书玄机一事。

“陛下虽说平易近人,不似一般帝王深不可测,但终究是帝王,你不过一介草民,他能与你称兄道弟?还替你报了这届的灵松武会?你是否斟酌过其中种种关系?”王重烟剥了个橘子塞进嘴里,大概是太过酸涩,一时间迷起了双眼,宁炽阳想笑但又不敢笑,老师的问题对他来说太难了。

自己是否真的与陛下能推心置腹且不说,那日在秋水楼替陛下解围的也是师父而不是自己。难道陛下是因为这件事,才想结交我这个朋友,再往前思索,在林中我与公主初次见面,当时自己除了没尿裤子,也几乎是颤颤巍巍的,陛下身边高手如云,为何独独选中我?如今我成为灵松院第五个首席弟子,但真正的实力说出了也是贻笑大方。不管是刘初温,还是陈曦雨,都是身经百战的筑灵境高手,我除了小打小闹根本上不了台面,为什么?我会战胜他们?

宁炽阳静静地坐在床上,回想着一连串不太现实的事情,这是圆梦?但这梦也不是自己做的啊?

我是圆了别人的梦!

如果继续去想,究竟是谁的梦,宁炽阳脑袋都要炸开锅,王重烟也是及时补充:“行了,皇室的事情,我们灵松院一向不干涉,你作为首席弟子,自然也得避而远之。你的师兄师姐们都是御灵境,你也得跟上了。”

说罢王重烟从袖中取出一块砚递给宁炽阳,“此砚名为“观沧海”,正如其名,我在南海游历时取得那‘瀚海石’,随后请那帝都书院打磨,如今这般虽不完美,但人间仅此一块,从今日起到天书宴之前,你需每天在此给我磨墨。”

宁炽阳接过这“观沧海”反倒觉得诧异:“老师,磨墨不是很简单吗?”

话语一出,王重烟便将墨递给了宁炽阳,宁炽阳便开始了磨墨,但无论宁炽阳使多大的劲,用多少功夫,这砚上也不见点滴。

“倒真是邪乎,老师你给的墨有问题吧?”宁炽阳擦拭着头上的汗珠。

王重烟也没有做太多回答,只是眼神示意,宁炽阳拿起桌上的普通砚台,不需片刻,砚中墨水已经在灯光下泛着亮光。

“那一定是这砚台,根本就不能磨墨!”宁炽阳将这半天无果嫁祸给了砚台。

王重烟接过墨,放在这砚台上,同样片刻,与普通砚台无差。

“好了,你且仔细端详。为师歇息去了。”王重烟便离开了房间。宁炽阳依然在冥思苦想,“为何,天下还有认主的砚台?”随后他便开始了继续磨墨,誓要找到这砚中玄机。

已是枯叶满地沉,拾起刚从树上飘落的杏叶,陈子玉心中惆怅,虽说天寒地冷,庭外寂寥,但百里之外逐渐距离的灵鹿军,更像是一头昏睡的雄狮,它虽然昏睡,但醒来时,却依旧有着撕裂万物的利爪尖牙。

“陛下,赤羽军统帅胡忠岳求见。”杨随快步上前告知。

“哦?是这家伙,快快有请!”陈子玉喜出望外。这胡忠岳是胡康之子,年少时便展露英姿,有勇有谋,更重要的是,他是陈子玉从小的玩伴,在陈子玉眼中,抛开君臣关系,更有一份兄弟情义。

“末将胡忠岳,拜见陛下!”

正欲行礼,陈子玉上前托住,“罢了,起来。”拍了拍胡忠岳宽大的肩膀,“果然还是那个从小就替我出头的小岳岳,哈哈,三年未见,还壮实了不少,敢情这军中伙食远胜都城啊,不会是你小子克扣军饷给自己捞油水了吧,哈哈!”

“陛下,末将哪敢啊,托陛下洪福,国泰民安,军粮充裕,将士们无不感恩戴德。”胡忠岳并未惊恐,自己执掌的赤羽军虽说只有八万,但军纪严明,战斗力也是不容小觑。

“小岳岳,你爹近来可好。”

“谢陛下关心,家父安好。”

“对了,今日突然来见朕,可是有什么紧急的事?”

“陛下,刘骘最近将西蜀南方的灵鹿军陆续召回,臣猜测大概有二十万,现在还不知其居心。”陈子玉与胡忠岳在庭中散步,胡忠岳本不想说此事,但还是忧心忡忡。

“你父亲可知道此事?”陈子玉早已知悉,前赤羽军统帅胡康与刘骘交情亦是深厚,来访次数也很频繁。

“这,父亲前几日去过刘府?”胡忠岳如实说道。

“哦?为何事?”

“据说是刘骘生辰,毕竟过去共同经历大小战役几十场,也算是出身入死的老兄弟了,去给他贺寿了。”

“那也是,害,小岳岳,你多虑了,朕听说大夏国周北落回来了,朕恐其对西蜀不利,故命刘将军召回镇守南疆的灵鹿军,以防不测。”陈子玉笑了笑。

“原来如此,是臣多虑了。”胡忠岳也是笑了。不知不觉,二人来到了御书房。陈子玉酷爱游玩邺都街巷,自然疏于琴棋书画,因此书房也越发的简洁,一张檀木书桌,除了一些上好的笔墨纸砚,可以说是干干净净。到今天不同,在书房正中的长桌上,摆着一张巨大的地图。

“这是朕的老师,当然,现在已经过世了,留给我的灵渊大陆的全图,你看,包括邺都,整个西蜀大大小小百余城都在此。”说着,陈子玉伸出手比划。

“可惜原本属于西蜀的渝州,二十年前,被夏国夺了去。”兴许是心中愤慨,胡忠岳狠狠地锤了一下桌子。

“小岳岳,刘将军和一众战国时期老将曾经多次劝谏朕,发兵夺回渝州。”

“必败无疑!”

“我们在军力上差距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啊。大夏经历上次变故,也是折损不少。”

“即便如此,古泽遥坐镇的大夏,陛下,可知大夏席卷四海,全靠着这老家伙。”

一时间,两人沉默不语。

“此次天书宴,朕有一友人,若得此天书,定会助朕夺回这渝州,乃至整个天下。”

胡忠岳抬起头,“是钱如墨?”

陈子玉摇了摇头。

“权如烟?”

陈子玉再次摇头。

“林家翘楚,林雪柔?”

陈子玉摆了摆手。

“张路远素来不近皇权争斗,是个活脱脱的武痴。断不会与陛下同心同力。”

“你忘了,今年的首席弟子?”

“那个宁炽阳,陛下,此人不过侥幸胜过公主和刘少将军。真实实力,不过一介凡夫俗子。”胡忠岳想要争辩什么,但手被陈子玉按下。

“且听朕说,你认为,灵松院的,还有那搅乱城中秩序、杀死上百高手的神秘人,都是傻子不成?宁炽阳修为高低孰是孰非且不论,灵松院为何会承认他的首席身份,还有那些神秘人屠尽百人,唯独放过此人。朕猜想,或许此人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者身上有些压箱底的绝活。”

胡忠岳细细品味一番后,也是点了点头,“希望此人能不负陛下重托,我们若能有蜀道天书图中的天地灵力相助,撼动古泽遥也并非天方夜谭。”

陈子玉望向东方,那里有西蜀才子俊艳汇聚的灵松院,但就像是那同床异梦的夫妻般,灵松院断不会因为家国情仇出手。“王重烟也好,之前的王庭深也好,永远在和刘骘一众老将唱反调。小岳岳,朕这个皇帝竖在两方势力之间,也是左右为难啊。”陈子玉说罢,又是一阵摇头叹息。

“百姓们更满足于如今西蜀安逸的生活,这也是为什么,灵松院如今广受推崇的原因。”胡忠岳分析道。

陈子玉双指不停的摩擦,好好的一个西蜀,怎么就成了如今的模样。自己这个皇帝的意义在何处?

“无论刘骘,灵松院诸方有何打算,臣必与陛下同心。”胡忠岳再次单膝而跪,单拳紧握捶打在心口。

“小岳岳,果真义气!”陈子玉快步上前将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却已统领万军的年轻人扶起,“昔日父皇便与朕说过胡家忠义,北到抗击大荒,南到驱逐百越,赤羽军便是我西蜀抵御外敌最锋利的兵刃,小岳岳,时过境迁,你我都不似从前那般天真无邪,心中总多了分牵挂,朕的夙愿就是在离去之时守好西蜀的每一寸疆土,也算是无愧父皇以及众位老将军。”陈子玉擦拭着微红的眼眶,一时语塞。

“臣与赤羽军上下,愿誓死守护西蜀!”

“好了,小岳岳,刘骘的事朕自有分寸,你且会军中,一切如旧。若他们真有反心,朕再召赤羽军回城。”

“臣告退!”胡忠岳起身,快步而出。

陈子玉环绕着书桌,一圈又一圈的走着,手指却不停的敲打着桌面。生在帝王家,到成为帝王,凡人所羡慕的皇权,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而自己却是这般弱小,他有时倒是对宁炽阳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的生活充满向往,这样的人往往只需要一点点的进步,就能惹人瞩目。

陈子玉望向出门而去的胡忠岳的背影,这个和他从小一同长大的孩子,如今身材健硕魁梧,走路也是蔚然如风,是的,小岳岳也长大了,成为一个能真正独当一面的将帅,而自己依然是那个年轻贪玩的孩子。

但自己,是皇帝啊。

陈子玉攥紧了手心。

“哟,小师弟这么早就起来磨墨啦!”张路远揉着双眼,心中好像还留恋那被窝铺盖的柔软温热。

“师兄,我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不能磨出一滴墨水,我已经换了好多种墨了,甚至老师书房里上好的白竹烟墨我都偷来用了,但这个砚好古怪,一连十几日,唉!”宁炽阳已经非常疲惫。

“哈哈,老师要是知道你用了他的墨,回来定要扒你三层皮。”张路远谈笑着,逐渐上前,他拿起宁炽阳手中不算厚重的砚台,仔细端详片刻。

“观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