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严师采药去
宁炽阳所执虽是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看上去似乎稍加用力变会断作两截，但当宁炽阳最后一步，剑锋与自身面部不及一尺时，张路远仍然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这剑法果真有些恐怖！”张路远用剑鞘抵挡过后，也是喘了一口气。但宁炽阳似乎并未停歇，他快速将铁剑收回，身形也是快速倒退，准备再次施展。
“敌人可不会让你反复使出绝学！”张路远开始凝聚灵力，但并没有用于“泼墨术”，虽然场上没有任何风吹草动，但一旁的林雪柔、钱如烟、权如墨似乎都感觉到了。
“大师兄居然对小师弟用了灵境！”
所谓灵境，便是修为达到御灵境时，能完全感悟所通之灵的能力，使灵在周身形成领域。而张路远此时，的灵境名为“黑白画境”。
宁炽阳仿佛来到了一片苍茫的大地，周围很是广阔，而且只有自己与师兄两人，但他并未停止剑法的施展，再一次向张路远刺去，忽然一堵“御”字墙挡住了宁炽阳的脚步，但很快，介于“千秋独步剑”一旦出手便势不可挡，宁炽阳很快就破开了“御”字墙。
“居然划出了剑气，这剑法果真玄妙，可惜这几十步后，攻势似乎弱了不少啊。”张路远横卧剑鞘，略微俯身，向上一挑，宁炽阳的铁剑便已经离手，所有人似乎都意识到了结局，一只黑色的飞燕快速的飞出张路远指尖，撞在宁炽阳胸前，这一次张路远也用出了不少力道，宁炽阳再一次倒地。
“小师弟，高手过招可不是小孩子胡闹，像你这般没有章法，只会一气呵成的莽冲过来，我稍作干扰便像是一盘散沙的招式，莫非就是这一个多月的成果？”张路远显然有些失望。
宁炽阳也时常听到老师与师父的教诲，说招式虽然强，但需要灵活运用，更重要的是“唯快不破”这一铁律，招式施展要一气呵成，转化的速度也必须加快，若自己每次施展剑法，都这般的话，遇上瞬烨堂的“疾行术”，那必然三招露马脚。宁炽阳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捡起掉落一旁的铁剑。
张路远补充道：“别忘了‘观沧海’，既然是老师送的法宝，必然有独到之处。”
宁炽阳取出砚台，打量片刻，再次挥剑，张路远依旧是用剑鞘与其相拼，大约八十招，宁炽阳后撤几步，灵力聚于指尖。
“碧落劫魂指！”
虽然宁炽阳出手极快，但张路远知道，宁炽阳的指法所能施展出的威力很难伤到自己，但随着灵力波动宛如离弦之箭奔涌而来时，张路远感觉到自己的判断出了大错，眉头紧皱，而在一旁的同门也同时感觉到了不妙。这一指当中所藏灵力一般筑灵境修行者根本无法达到。
“师兄小心！”林雪柔大喊。
张路远反应也是相当快，他立即拔出藏于剑鞘中的名剑“海阔”，随机另一只手快速写下“馬”字，碧落劫魂指虽然表面看上去仅仅只是一层灵力波，但击打在剑身之上时，却如同水滴落在地面上，一点清脆，而四周寂静。
“好恐怖，居然是攻击人的灵魂。”张路远心中想着，而右手中脱缰的白马飞奔而出。
“一马平川！”
在“黑白画境”中，无论是飞驰的白马，还是穿梭的黑燕，速度都是相当之快，以至于所到之处都留下墨痕。此时，白色的骏马，在暗淡的空间中肆意奔跑。
“小师弟，快拿出砚台抵挡！”张路远说道。
宁炽阳举起“观沧海”，正对着直面而来的白马，刹那间，一团白光在黑白相间的意境中炸开，在场的众人也是闭上了眼。当一切归于平静，众人缓缓睁开眼睛，发现了受到白马冲击而倒飞出去的宁炽阳，“观沧海”也是掉落在地上，宁炽阳此时显然已经昏迷。
张路远见状大惊，连忙跑了上去，抱起宁炽阳。
“师兄，想来你出手太重了，现在看来，这砚台只是凡物。师兄，这也不能全怪你。”林雪柔安慰道。
张路远脸上充斥着不安与自责，虽说是切磋，但这一招“白马穿流”自己已经用了五成力道，小师弟所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将成为罪人。
“眼下得赶紧想办法救治！”钱如烟说道。
“去找老师吧，他定有办法。”一张不吭声的权如墨也附和道。
张路远也并未多想，他心里清楚，天下精通医术的当属曾经的灵松圣手王庭深，可惜世道无常，王庭深走火入魔，犯下天地不容得大错，之后便消失在了世人眼中。
“不管了，先请老师出手！”张路远心中顾虑不了太多，毕竟王重烟也是一代大宗师，应当有方法能唤醒小师弟。于是，他快速背起宁炽阳，到了内院清泉阁，也就是数日前王重烟闭关之地。
“老师！老师！小师弟受伤了！”钱如烟大声喊道，平日里，若这般吵闹，恐怕早就要受重罚，可如今刻不容缓。林雪柔也顾不得院中规矩，大声喊道：“老师，您快出来看看吧，小师弟快不行了！”
张路远焦急的喊道：“都怪弟子手拙，一时失手上了小师弟，我本想与小师弟切磋，检验他多日的修行成果，可没想到……”
“砰”的一声，只见阁门打开，青灰长袍的老人从中走出，所行之地，败叶退散。
“路远，什么时候你也毛毛躁躁的？钱大有，是不是你又闯祸了？”老人质问道。
原来，钱如烟的小名较大有，父母给他取名大意是让他大有作为吧。
钱如烟连上满是委屈的回答道：“老师，这次还真不是我？”
王重烟没有仔细追问，他看了一眼张路远所背之人，顿时一惊。
“这是怎么回事，谁把炽阳打成这样！”
“师兄与小师弟切磋，想检验一下小师弟的实力，结果一时失手，就误伤了小师弟。”林雪柔说道。
“老师，如何惩戒我，稍后再说，您快看看小师弟吧！”张路远此刻对师弟的伤势显得更为挂念。
“这我自然知道，你说你，平日里几个师弟毛毛躁躁也就罢了，今天你也胡闹。为师这一闭关，才寥寥几日，白白耗损了修为。行了，罚你面壁七日，你们先走吧，宁炽阳的伤我自会医治。”说罢，摆手示意众人退去。
“是，老师。弟子这便去面壁十日。”张路远低下头，随后离开。
王重烟望了一眼离去的张路远也没有多说，张路远、林雪柔等人也是半信半疑的离开了。
见众人离开，王重烟立刻将宁炽阳背起，缓缓的放到床上，在一通的望闻问切之后，王重烟开始向宁炽阳注入灵力，想要催动宁炽阳全身筋脉，去除体内淤血，但宁炽阳依然是昏迷不醒。
“砰”的又一声，阁门再次被打开，王重烟本想大喝：“是谁又来烦扰！”但感知到来人的修为，那种熟悉的感觉，王重烟心中竟然有一丝惊慌。
“师弟，我把宁炽阳送到你这里，你便是这样待他，两个月不到，就伤成这样，那要是半年，怕是小命都没有了！我说了很多次，他没修为也罢了，就让他做那普通人，你一个大宗师难道还保护不了一个小娃娃？”来人，身材瘦削，一身粗布麻衣，但衣角上突出的线头让人忍俊不禁。但仅仅几句话，灵力的波动便使得桌上的书本被打开。
“师兄，先别急着怪我了，你快看看炽阳的情况吧，你也知道，我不擅长医术。”王重烟退到一旁，像极了犯错的孩子。
王庭深快步走上去，很难想象，两个修为恐怖的老家伙围着一个仅仅只有通灵境的小子团团转。
“这孩子，本就气傲，这张路远，二十多年了，下手还那么没轻没重，我们灵松院修行更要修身、修心，唉！”王庭深说罢，便不再言语，并非无言，而是无言。
“师兄，你可知……”
“我自然知道，但这一切，我若不扛着，天下又有谁能抗？”
“古泽遥？”在王重烟心目中，这世道人修行，不过二者，夏国泽遥，西蜀庭深，苏清乳臭未干，余天弈尖酸腐儒，至于那北齐的沈逸影更是卑鄙奸诈。
“那老家伙，还是看好夏国的城门吧，我们这些老家伙，早晚要入土，我看古泽遥又能护住大夏几载？”王庭深以“游云惊龙”“蜀道天书”“”冠绝天下，但天下人不知他亦有“妙手回春”的高超艺术。
“怎么样？”王重烟很是着急。宁炽阳虽说如今修为低，但其异常的灵脉也深深吸引着王重烟，一个多月的相处，王重烟早已将宁炽阳视为另一个张路远，只是时机未到。
“张路远那一击‘白马穿流’现在已经炉火纯青，虽说灵力只用了三分之一，却封住了炽阳的汇灵穴，这也真是巧了。”王庭深长吁一口气，“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若汇灵穴被阻，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凝聚灵力了。”
“那无疑是等于杀了他！”王重烟也是心头紧促。这世上之所以会分为修行者与普通人，修行者汇灵穴在五岁之后就会打开，而普通人汇灵穴则是终身紧闭。
“炽阳的汇灵穴与普通人不同，而且灵脉也十分诡异。”王庭深皱起眉头。
“的确，我曾用灵识观察过炽阳的灵脉，发现这灵脉竟然是死脉。”王重烟曾用片刻的余光注入灵识于宁炽阳灵脉之中，一个月一来，灵识感知到宁炽阳的灵脉是死物。
“但那两日，相必你也看到了，与公主殿下和刘初温的比武之中，炽阳的汇灵穴一瞬间爆发了惊人的灵力。”王庭深想起，当时武台之上，陈曦雨开启六洞天感知宁炽阳的虚实，却突然被一股灵力击退。
“莫非洞天术是，打开炽阳汇灵穴，贯通灵脉的钥匙？”王重烟发出疑问。
“或许吧，但眼下，师弟你知道要修复受损的汇灵穴需要何种宝物？”
王重烟感到一股邪恶的眼神，来自旁边这个年纪稍长的老头子。
“师兄，这些年他们说你诸多丧尽天良，今日一见，倒是有几分！”说罢，两个老者皆开怀大笑。
庆炎七年，西蜀皇帝陈炎亲率二十万神鹿军与夏国皇帝周长峰决战白塔河，战马嘶鸣伴着阵阵擂鼓，二十万百战猎神军身披重型黑甲在前，势不可挡，神鹿军的弓箭一时之间难以成效，后来两个道人模样的老者出手，黑色长龙吞吐山河，黑色苍鹰遨游天际引来电闪雷鸣，百战猎神军遭遇到前所未有的阻碍，周长峰只能带着遗憾撤出西蜀，止步渝州。
“师兄，如今天下又将大乱。”
“若是天命使然，倒也无可奈何，若是人为，那才是你我不能决断的。”
“师兄，你说会不会是二十年前八国乱战还未结束。”
“只可惜二十年太过短暂了。”王庭深低头叹息，走出阁楼。
“别忘了，给炽阳采药。”
垂暮的老者，坐在阁楼中，桌上的苦茶依然只喝了一半，几十年了，他都不知道师兄根本不喜苦涩，而更喜欢捎带一些甘甜的东方龙井。
门外老人蹒跚而步，这一趟王重烟要去很久，而自己也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