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李颎,覆雒
火红星芒的宫殿
少年望着根源希冀
只是,燎原烈火之下
少年只能捂住妹妹的眼睛
望着心中的信仰被一刀斩下
——《拟书者录》
剑抵,而后剑阵于脚下绽开,红色长刃劈斩,乳白色屏障升起挡下。
腿稳扎于地,身体尽量回调,长刃又斩下,青年看准机会,右脚尖提刺,击于持剑之人腋部。
握剑手势被影响,剑阵消失,青年身体侧旋,剑尖过土,击于红色长刃,脚步前踏,坠落身形稳住,剑柄反握而倒刺,刃入脏器回旋,伤口扩大。若无治疗,几息之内,失血至死。
青年靠在树干,大口喘气。
这已经是杀死的第一百零五个颎都焱兵。
累…真的好累…
还不能停,停下…会死的…
鼓足一口气,冲锋!
展城…外墙四距破点,乾坤震巽四队阵士损失过大半。
展城城门所对悬崖路,原先崎岖不平的道路,被血肉所填满,一眼望过去,透露着怪异的平坦感。
空气中的湿度在不断增加,耳中所收音之中,轻微雷鸣于天穹传来。
雨…
…
唐猰举剑,而后剑刃向下直刺击地,橙黄色剑阵于唐猰脚底而绽开,剑阵边缘,不规则折线构成外圈,往里,雒都文字,再往里,凤首侧面。
举剑而起,剑划,而剑气自剑阵而出,收剑于怀,脚收半步,剑抡大半圈而划,剑气再出,步伐再进一步,剑阵随步而动,剑贴左臂上划,步伐再快一步,剑阵在一个小范围地方,不断变化位置,唐猰舞剑步伐,愈发看不清。
而剑气所向,为颎都焱兵士兵长矛隋举披红焰长剑站立。
面对如此密麻剑气,应对并非轻松,但对于矛隋而言,以剑击破剑气脆弱之点,所花费力气远低于起剑舞的唐猰。
一都之主…会犯如此毛病…悠闲太久…应对战争已经反应不来了吗?
矛隋开始突进,眼睛精确把握每道剑气所攻方向。
左,下三十。
右,依旧下三十。
还是左,薄弱位置位于…等一下!为何此道剑气…光芒如此怪异!
举剑,剑上火焰集于剑尖,破!
一股大力反震而来,远超矛隋预料的力度,他不理解,但他大受震撼。
始料不及的力度,将矛隋身形击歪。
矛隋心中长叹一口气,将心中郁闷呼出少许。
并非战场恐惧…而是以两人之力,碾压压制结束!
“真是精彩。”有人说出了矛隋心中所想。
唐猰白貐脸色沉重。
来人,就是本次战争的关键人物,李颎。
“我们本来没有什么往来战争必要的。”李颎率先开口。
唐猰没忍住笑出了声,一开始还想抑制一下,直到发现自己压抑不住,便大笑起来。
“倒也没想到,我还以为颎都主是个谋略深远的人来着,现在一见…倒觉得你有点幼稚。”
的确,战争之中并无对错,但如果以如此虚伪面纱…多少有点不尊重人了。
李颎被这句话说得一愣。
转而笑容咧出几点…
“世界不就是这样吗,本来就是虚伪的,只是为了…心中所追随罢了,为了…生存!”
右手提起,带起腰间佩剑,力量自李颎体内冲出附于剑上。
“为了…生存!”唐猰白貐对视一眼,心中都是默念这句话,其他的姑且不论,倘若今日两人战死于此,雒,便也可改名颎了。
两人剑压袖口,踏步而行!
李颎亦是如此,只不过所迈步子比唐白两人小上许多。
唐白两人又是一大踏步,剑阵现于脚掌,脚尖点上,而后身形腾跃,到此处,两人动作保持近乎一致。
交锋。
“叮——”金属的嗡鸣,震荡不停,耳边甚至被震的出现空鸣。
“叮!”第二声,第二把剑斩上,那是白貐,看似一样的动作,到斩击时却出现了先后。
李颎顺势挥剑倒退,脸上露出嗜战神色。
阵与强化剑,剑师力量因为训练并不相同,若非白貐选择后斩,以唐猰的手臂力量定然出现劣势。
一波不行…那就继续!
李颎再度欺身而上,这次目标是白貐,一次冲刺,直接冲至白貐面前,身压低,侧看去,就像是整个人扎进白貐怀里。
白貐只来得及旋剑往下激发剑阵,剑阵自手中剑迸出。
李颎右脚点地上半身回拉,提膝扣压剑阵而起,手中长剑就欲斩下。
唐猰以下向上抡剑,提砍而去。
白貐握剑手手心向内,斜下往上提剑,想以下格换取进攻时机。
三把剑相接,却是三把剑的锋刃擦过。
三人再退,肉眼可见,唐白二人发间已经有了汗迹。
本以为新代李颎所修剑术能比老都主差上不少,第二轮笔划,肉眼可见的,看似年轻的李颎,剑术造诣甚至不弱于他们这两个年迈老人…
苦笑,还是苦笑。
天资…真的是羡慕啊。
若是平常,他们两个定要厚着脸皮请教关于剑术,只是,今日需为国家存亡而战了。
再度冲上!
曾陵自墙壁后探出头,望着满目疮痍,漫天的火光之中,颎都军士若隐若现。
想过败,未想过如此彻底的败,离艮兑三支阵士于五合内被斩杀…五合,抿口茶的功夫,便是血满殿门。
至于坎,至今仍未消息,曾陵猜想…在联系他们之前,或许那边只有一支队伍的尸体了。
看准机会,马上拉着唐柒唐嫣二人躲至另一处地。
头大,真的是头大。
越走,曾陵便感觉自己越是往颎都的大本营走一般,颎都军士出现的愈发频繁,频繁到,让人觉得呼吸声在不自觉间,便已悄悄统一。
走至一处矮墙,曾陵拔剑,指弹剑芒,矮墙另一侧,呼吸声渐大,曾陵压下自身的呼吸,隔壁平稳的呼吸声失去跟随,转而跟随唐柒与唐嫣混乱的呼吸。
听着另一侧混乱至极的呼吸声,曾陵默默收刀拉着俩小孩后退回上一个点。
那一队人,少说十人起步,以现在这种情况上去,十有八九,只有死。
曾陵突然停住脚步,望向前方,前方绿色虚影渐起,剑锋带起剑浪,漫漫起舞。
曾陵向前踏步,脚下剑阵开启,踏步,唐柒唐嫣二人被曾陵推至阴暗处。
唐柒自断壁后伸出半张脸,看着曾陵所奔向处,但他马上又缩回头,片刻,又眼带痴迷崇拜的探出头呆呆望着。
舞青影者,他认识,也是从小到大很害怕的一个人,并非像惧怕父亲威严一般,他对现在舞剑之人,害怕的,是对此人的容貌。
尽管从小到大,都被父亲教导,不能单纯通过容貌判断一个人的好坏。
尽管她从小到大都对自己好好,他还是害怕,那张脸上狭长繁乱的如蚯蚓般的伤痕。
可是现在,是那剑锋带出来的青影的缘故么…唐柒看不见她脸上的伤痕,真的好好看…
曾陵冲至她前方,顿步,眼中,难掩深情。
“你不应该来的,随着马车走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背负剑,倒斩,右脚倒踢,柠腰提划剑锋,湛蓝色的剑影划出,与青色剑影混合。
凡踏入剑影内,无论是什么,皆成为齑粉。
“叮——”
极为微弱的铮鸣,却又实实在在的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每个人…幻风陆的每个人。
懂剑不懂剑的,心中皆是震撼,那并不是剑鸣,而是…道鸣。
剑影外圈,带上了浅银色的刃芒。
芒,无论是何物,皆有芒,刀有刀芒,就算是皮肤、细胞都能有
伤害性的芒。
“我们…走吧。”
唐猰白貐被击退,听见此鸣,皆是一笑,苦的,欣慰的。
手捏剑指,点于动脉处,剑阵小型核心将血液流动减缓四倍,可是伤口太多了,无论是唐猰,亦或是白貐,遍布全身的伤口触目惊心,剑阵都无法做到全方位堵截。
反观李颎,本身身穿黄色长袍,黑色虎纹之上,溅射状血液点缀其上。
“很可惜,对于国家管理,我或许不在行,对于剑道理解,想来现在还可以排前五。”
剑指抚剑,刃上红色光芒集中去剑刃。
“有缘再会。”
剑起捏斜下而上挥击,银青色剑影破空而来,挥剑手势却未影响多少。
“第一个突破新境界的人…没想到所剩时间竟也不剩下多少。”李颎上举剑,步伐二调回旋,那道剑影,看似锋利,只可惜…后继乏力。
曾陵只是一笑,握着身边绝美之人玉手。
无言,第二剑。
李颎后退两步,望着曾陵与他的妻子身形愈发淡去。
只是抚剑,剑身水平,刃向前方,所行战争不会因为如此暂停,他也只是表示尊敬之意。
唐柒趴在展城的城墙,眼泪破袋豆子一样流着,却没有哭出声音。
因为李颎与唐猰白貐战斗的缘故,城内焱军并无多少,仅有的少许,被依靠在城墙的青年解决。
青年的状况也并不是很好,强行从身体压榨力量,每一个细胞活力皆已到达极限。
新的血液在旧的血液上流淌,稍微一动,血液构成的痂破碎,不知道是谁的粘稠血液又从中流出,带着腥臭的味道。
唐柒还在看着唐猰,只是孩童那份天真少了许多。
“父亲如何了?”青年轻声询问,力气透支过大,想大声喊也算是奢侈。
没有回应,青年艰难抬起头,看向唐柒,却只发现那个男孩只是聚精会神的看着下面。
青年嘴角咧出笑容,他倒也忘记了,战争并不是局部的,皇都肯定也会被袭击,孩童见如此尸横遍野,只会有两种情况。
一是观念被彻底击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不能走出阴影,二则是像唐柒现在的状态一般,想明白,忍下去。
唐嫣胆怯的拽着唐柒的衣袖,却也不敢看向下方,总怕那一眼会看见永恒啊…
想着想着,唐嫣眼角又是忍不住出现泪渍。
唐柒只是摸摸唐嫣的头。
“跑…越快越好…”一只大手摸上唐柒脑袋,血腥味冲入唐柒鼻腔。
轻语尚在耳边荡漾,那双大手却将他与唐嫣扔向后方。
唐柒一惊,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哗哗而流。
“阿哥!”
青年没有回应,从城墙之上跳下,流下残缺模糊的背影。
李颎抬剑,斜斩,直击唐猰心门,白貐想举剑帮挡,但举剑速度确实在是不敢恭维。
青年右屈膝顶上,但却被李颎剑的大力将剑压下,手握之剑剑锋被压进肩膀,黑的红的血液混杂着。
青年抬头,近乎无光的眼望着李颎。
“倒也想先走…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来着…”青年看着上半身的血液,自言自语。
忽然又咧出笑容。
眼睛再度绽放光彩,最后的光彩了。
手提剑划过李颎的剑刃,火花之中,青年划剑满月。
李颎拔出刺入青年心脏的长剑,又用手捋了捋胸前衣饰,弄不好了…连接处被一刀斩断,黄袍染上了血红,近半米的血红啊。
青年握着断去半截的剑,仰面倒下。
在后些许地方,唐猰白貐两人早已不动弹许久,却也强撑着身体半曲而立。
唐柒在城墙上静静看着,唐嫣在城墙墙垛后,发觉没了剑器相鸣,想探出个头看看情况,唐柒只是捂住她的眼睛。
唐柒脸上,没有泪,没有怒,面无表情,甚至有着呆感。
酝酿许久的雨,终于落下,却也不大,浇在火焰之上,浇不灭,代表欲望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