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太能说了
一提到太祖，太子就愣住了。
大夏的开国皇帝，乃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出身，跟朱重八那个放牛娃的情况差不多。
太子顿时无话可说，柳瑜的反驳太有力了。
谁说农民改变不了天下大势的？你祖宗不就是个农民吗？
柳瑜也不敢老是拿太祖皇帝说事，谁知道会不会犯什么忌讳。
他又转回话题道：“读书人之所以显得尊贵，无非就是读书人太少了的原因。等到某天，所有人都能读书识字的时候，读书人就不值钱了……或者说，读那些四书五经的书生就不值钱了。”
太子微微有些疑惑：“陈公子的意思是，除了四书五经之外……”
“没错，书籍和知识也分很多种。四书五经之类，教的是识字明理，也只不过是众多知识之中的一种罢了。”
“这些东西并不是不重要，但并不是知识的全部。”
“这世上还有更多的知识和道理，包罗万象，无所不有……”
“比如说……国子监里也有算学，还有天文地理，甚至还有一些冷门的格物知识……”
说到这里，太子忍不住微微点头：“没错，国子监确实会教一些其他的学识，不过那并不是主流，最重要的知识，还是圣人之道，经史子集……”
“太子殿下又想错了。”
柳瑜毫不客气道：“如果一个官员只懂四书五经，却连税收都算不明白，连账本都看不懂……他能治理好地方吗？如果一个将军连自己有多少粮草都算不明白，他还能带兵打仗吗？”
“这……这些琐事，一般都有师爷和幕僚代劳吧？”
“那如果师爷欺上瞒下呢？这种事情不少见吧？如果人人都只想学四书五经，没人愿意去学算学，这世上哪里还有师爷和幕僚？等到连师爷和幕僚都不存在了，或许大家就应该知道算学有多重要了吧……”
“这……算学确实很重要，很实用。”
太子不得不点头承认。
柳瑜又继续道：“重要的知识还多着呢……太子你会种地吗？”
太子无语道：“陈公子是想说农学也是知识？”
“当然是知识！一年四季，冰霜雪雨，旱涝病虫……如果没有足够的农业知识，又怎么比别人种出更多的粮食？北齐那么大的一片土地，为什么又总是会闹饥荒？”
柳瑜指着面前的酒席道：“还有蔬菜瓜果呢？鸡鸭牛羊呢？驯养战马也是技术吧？酿酒也是技术吧？”
太子顿时愣住了。
柳瑜又继续道：“农业这种最基本的东西就不说了，还有工业知识，工匠们的技能。我们的农具，我们的城墙，我们的兵器铠甲……北齐不就曾经偷窃过我们的锻铁技术吗？”
太子叹息道：“没错，北齐以前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国，如果不是盗取了我们的炼铁之术……”
柳瑜正色道：“所以他们才有了优质的兵器和铠甲，才能够一统北方……太子你现在还认为，工匠的知识和技术不重要吗？”
“陈先生说的没错，这天下的各行各业确实都很重要，缺少了谁都不行。”
太子连对柳瑜的称呼都改变了。
柳瑜笑道：“或许缺少几个能吟诗作对的才子也无所谓——他们甚至还不如一个会打铁的铁匠。”
旁边那些书生顿时脸色通红，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驳。
大学士李进也忍不住深深的叹了口气。
营帐之中，小青姑娘也忍不住惊叹道：“这个陈总舵主，真是……太能说了。”
定夏公主默然道：“他说的没错，士农工商，这天下缺一不可。读书人虽然珍贵，但未必人人都比贩夫走卒更有价值。”
坐席上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有书生不忿的反击道：“大夏缺少我们这几个书生确实无所谓，但是缺少了你这个小商贩，更加无所谓。你也不会种田打铁，只是多做了几年生意，懂的低买高卖罢了……”
柳瑜不屑道：“低买高卖也是本事，做买卖有赚有赔，并不是谁都能做。要是换成你们这些书生去做买卖，肯定连裤衩都要赔掉。”
太子也忍不住笑道：“经商确实也是一种才能，尤其是能做到沈家这种程度的大商义商，对我大夏也有着不可忽视的贡献……”
坐在酒席末座的沈飞听到这话，立马就变的喜气洋洋，远远的向太子施礼致敬。
沈家，可是为大夏的边军捐过银子的，被称之为义商，也算是当之无愧。
柳瑜看到这胖子的得意劲就有些不爽了，刚才这些书生嘲讽老子的时候，你这个死胖子是笑的最厉害的吧？
他故作淡定道：“沈家虽然富有，但经商之道却没有什么值得标榜的地方。无非就是仗着本钱雄厚，以及和官府的关系亲密一些罢了……”
太子好奇道：“陈先生如此大才，对经商之道应该很有研究吧？”
柳瑜淡然道：“一般般了，我做生意只是为了混口饭吃，并没有特意去钻研过，只能算是略懂略懂……”
太子微微点头：“也是，经商毕竟只是为了赚取银两，陈先生没有必要大材小用，在这些小道上花费太多的心思。”
柳瑜摇摇头：“经商不是什么小道，经济金融也是门大学问。虽然我经商的目的只是为了糊口，但谁要是真把经商当成正经事来做的话……用商业手段打垮一个国家，也不是不可能的。”
太子顿时大吃一惊：“陈先生此言……可是当真？”
“呃……”
柳瑜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妙，这个牛比吹的有点大了。
万一太子真的让他用商业手段去消灭北齐，那他岂不是……摊上事了？
于是柳瑜连忙尬笑道：“那啥，我就是随便说说，随便说说……”
太子还想追问，旁边的大学士李进突然轻咳了一声：“太子殿下，今天这场诗会，聊的应该只是诗词歌赋，我们实在跑的有些远了……”
太子顿时回过神来，又深深的看了柳瑜一眼。
没错，这种话题，确实不应该在大庭广众面前继续讨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