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君子本非真君子
张文宝醒过来,感觉精力十分充沛,浑身都是力气,疯子般地笑了起来,绕着石室又是蹦又是跳。最后一跃上了大棺材,抓起白发披肩的疯老者扔了下去。
疯老者在空中睁开眼,双腿落地一弹而起,又在空中转过身子,落到大棺材上,左手一探去抓张文宝的左肩。张文宝一扭身体就避过了。疯老者出右手又去抓张文宝右肩,张文宝一侧身也躲过了。
疯老者不信邪,双掌齐出。掌影万千,眼花缭乱,打遍张文宝的周身上下;而张文宝躲躲闪闪快如鬼魅,无一受招。
疯老者往后一翻,跳到下面,疯笑道:“疯徒弟,你成了。就差我这百年功力了,别动,我来了。”
疯老者又高高跃起,落到张文宝的身后。张文宝可不愿让他胡来,转身防备。刚转身,疯老者就点过来了。张文宝躲未躲过,被点个正着。他只感觉一痛,浑身就动不了了。
张文宝嘴里喊着:“不要,不要!”他除了眼睛还能睁大外,其他都动不得。
“我疯子就爱看你这绝望样儿。乖乖,来吧,让师父打一掌。”疯老者说着双掌已经推了过去。
张文宝只感觉一股热流涌进体内,丹田中的内力越来越深厚,到最后好像要撑破丹田。
热流渐渐弱息,疯老者一屁股坐了下来,白发遮面,首低垂。他像睡着了,又像变成了泥胎,没一点动静了。
张文宝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忙从大棺材上跳了下来,转过身,看着疯老者,防备他再次动手。过了一会儿,他心里生疑,便跃上大棺材查看,才发现人已经死了。
“哈哈……”
张文宝抑制不住自己竟狂乱地大笑起来,然后又是绕着石室又跳又跃,竟停不下来。后来发现一条通道,就朝通道跳跃去。他虽举止难以控制,但心里仍不忘离开这里。
过了很长很长的通道,从假山洞口出来。这里已是石林的边缘,连接石林的是森林。林深处有四个光点一字成排。
纵然是在黑暗里,张文宝依然控制不住自己,一纵一跃地前行,好在落地皆稳,没有摔跟头。
很快来到光亮处,原来是四座木屋上的亮窗。未及第一座木屋门,那门猛得展开,又一个白发刺头的老农走了出来,失望道:“我还以为是老狗,原来是这个不知名的后生。”
“你是谁,来这干什么?”
张文宝循声抬头一瞧,见第二座木屋的屋顶上又坐着个渔夫打扮的老翁。
“晚……辈……”
“说话这么费劲呀,干脆杀了喂我的小尼姑。”一个员外模样的老叟不知从何处一下到了跟前。
“别杀我,我是鬼教弟子。”
张文宝忙自亮身份。
“鬼教?老子最讨厌鬼教那帮杂种!”
又一个白发如雪,皮肤细嫩的老妇人鬼似的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
“晚辈是张世民的徒弟。”
张文宝再次详细亮出身份。
“你不说他,我还不来气。那小子满口侠义道德,其实一件侠义之事都没干过。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收了个徒弟,而且还是个傻徒弟。看这笨样!”
老妇人瞪眼阔嘴骂骂咧咧道。
“几……位前辈,你们是……什么人啊?”张文宝试试乎乎地问道。
“我们是什么人?我们是什么人也是你这个小辈儿问的。告诉你你也不知道。你说这么晚来这干什么?我还以为是老狗,吓得我不轻。”白发刺头的老农有点气怒地道。
“我……”
张文宝也不知从何说起。
“抓起来,抓起来,喂我家小尼姑。”
“你家小尼姑只吃草,不吃荤。你还以为什么都吃?真是啥也不懂。”老妇人道,“我看让他给咱们当使唤丫头不错。砍柴扫地打水做饭……哪样都能做。”
“这个主意不错,我同意。”第二座木屋上渔夫打扮的老翁说道。
“丫头,跟我走吧。”老妇人话语温柔地去牵张文宝的手。
张文宝把手一缩,笑道:“前……辈,晚辈不是丫头,是个男丁。”
“男丁?”老妇人眯眼细瞧,一脸嫌弃道,“还真是个男丁。那你别跟我走了,你睡马厩好了。”
“马厩在哪儿?”
“在房子后面。”
“那我去了。”
“去吧。”
“等一下!”员外模样的老叟喊了声,继续道,“她老糊涂,我可不。你会乖乖到马厩睡?我可不信。所以为了防备你逃走,我要把你绑起来。”
“你说谁老糊涂?”
老妇人不干了,发怒质问道。
“我老糊涂……”员外打扮的老叟赶忙认怂,笑脸继续道,“您先歇歇,消消气……”说完笑脸变冷脸瞅着张文宝,左手抓了过去。
张文宝见手伸来,忙移步一闪。这一闪眨眼到了员外模样的老叟后面。紧接着身体又不受控制地拳掌齐出。
“啪!”
员外模样的老叟“哎呦”叫了一声,身子倒在地上,惊慌失措地喊道:“他是老狗!大家一起上!”话落其余三人像受了惊吓,如疯如狂地一起围攻了上去。
四人各出招攻击,下手都尽了全力,拳影、掌影、脚影、腿影、人影千千万万,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欲要将张文宝紧紧笼罩。
张文宝闪转腾挪,快如鬼魅,一次又一次避开四人的杀手,化险为夷。那一刻,他不认识自己了,他觉得他的身体被一股神奇力量操纵着。
过了片刻,四位老者一起被弹开,各自摔了个大跟头。而那一刻,张文宝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的一招一式的施出似乎都没经过他的大脑。
“这……气死我也!”
“他比老狗厉害!”
“你跟老狗是什么关系?”
“他莫非练成了老狗的狂乱神经拳?”
四人各发一声,各抒己见。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可不是真想打你们,我真是失手了。”张文宝有些慌乱且愧疚道。
“看你武功这么厉害,就告诉你吧。我们四人乃是桃林四鬼。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你打败了我们,以后我们就跟你混了。”
“跟我?不不,晚辈跟几位前辈相比还差很多。晚辈跟前辈混才是。”
“跟我们混?真的?”
“真的。”
“那你以后就留在我们身边吧。你就是第五鬼。”
“不行,不行。我要回雾隐山庄,我娘、师父和小菊还等着我呢。”
“刚说了跟我们混,这才多大会就变卦了。到底是我们跟你混,还是你跟我们混?”
“还是你们跟我混吧。既然你们跟我混,那是不是就该听我的话?”
“那当然。没大没小的事我们从来不干。”
“现在,我回雾隐山庄了。”
“好啊。”
张文宝转身走,桃林四鬼则跟在后面。
“你们跟着我干什么?”张文宝惊讶不解地问道。
“我们以后跟着你混了,当然要跟着你。”
“没错。”
“没错。”
“没错。”
“你们可不可以不跟着我?”
四人纷纷摇头。
“要是我命令你们不能跟着我呢?”
桃林四鬼听了都皱起眉来,你看我,我看你,显得极为难办。
“就这样了。”
张文宝见摆脱了桃林四鬼开心极了。走了一会儿,他发现身后有人跟着,就高声问道:“谁?”
桃林四鬼跳了出来,一个个舔脸笑意浓。
“你们怎么还跟着!我的命令不好使?”
“不……老大,我们并没有跟着你,而是去雾隐山庄。恰巧,咱们同路。”
“也罢。”张文宝道,“你们去拜访一下我师父也行。到了雾隐山庄可不能惹事。”
“老大,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白发刺头的老农继续道,“后天便是十年一度的黑武林大会。老大要不要参加?”
“好玩儿么?”
“好玩儿。”
“我问问师父再说吧。”
“你师父敢不同意,我们四个打断他的狗腿!”
“拔了他的皮!”
“抽了他筋!”
“废了他的武功!”
“我们有一万种方法给你出气。”
张文宝气得又想跳跃,强压住怒火道:“你们四个都给我听好了,从此刻开始没有我发话,不准伤一人!”
“坏人也不能?”
“杀人放火的土匪响马也不行?”
“入宅盗窃,采花窃玉的贼人也不行?”
“残害武林的大魔头也不行?”
“还有……”
“不要说了,我做不了你们的老大,你们另请高明之辈吧。告辞——”张文宝说完飞身跃走。
张文宝飞身跃走了,四人还在原地发愣。良久,白发刺头的老农道:“你们三个怎么不追上去?”
“你为什么不追?”
渔夫打扮的老翁反问道。
“对呀,你问我们不追,你怎么不追?”
“因为我是个人大心小胆小鬼。而你们一个是浪里淘沙贪心鬼,一个是买卖不平狡诈鬼,一个是残花败柳缺夫鬼。”
“老大那么年轻怎么能嫁给我这个糟老婆子。”
“老大又不做买卖,我赚谁的黑心钱。”
“老大就是个穷小子,我再贪心,他没有,我有什么办法。我看正因为你是胆小鬼才该追上去练练胆子。”
“胆子可以练练,但屁股就难保了。为了保屁股,所以我胆小就对了。这叫不找死,就不会死。退一步,海阔天空;让一步,风平浪静;躲一躲,平安快乐。”
就在四人你一句我一句争论不休时,张文宝又回来了。他迷路了,想要向四人打听一下回雾隐山庄的路径。
“我说不清楚。”
“我也说不清楚。”
“我也说不清楚。”
“我……”
“不用说了,你是不是也说不清楚?”
“当然不是。我压根就不知道。”
张文宝转身就走。
“等一下。”
“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张文宝停下脚步。
“我们说不清楚,但可以带路。”商人模样的老叟脸上挂着虚假的笑。
“那辛苦四位了。”
“不辛苦,不辛苦,请吧,老大。”
商人模样的老者一抬手。
张文宝跟着四人走进深林,沿着一条弯弯曲折的小路前进。走了约一个时辰,转过一片茂密的竹林,出现一道高墙。
“这就是雾隐山庄了。”
白发刺头的老农说完一个纵身跃了进去。
“走正门,别跳墙。”
“我们到某处宅院从来都是跳墙,从来没走过正门。”渔夫打扮的老翁说完也一跃过去了。
“老大,你说的对,该走正门,跳墙不礼貌。正门就在前面。”商人模样的老叟颇为斯文地说道。
“那快走吧。”
张文宝赶在最前面走。
这道门只能算山庄的一道偏门,十分窄小。如果敲门也未必有人开门。他正想再往前走走,看看是否能到正门时,商人打扮的老叟一掌击在门上。一声闷响,门开了。
“你……”
张文宝被气得说不出话。
“老大,你怎么生气了?莫非狡诈鬼不该开门?”
“当然不该。到了哪里都该讲个礼数。敲门被邀请进去不好么?”
“我们向来如此,这样干才利索。”
“以后不准你们再这样!”
张文宝厉声说完当先走了进去。
刚进门,就听有女子喊道:“抓贼啊……”
张文宝闻听赶忙往声源处赶。
来到院落,只见胆小鬼和贪心鬼已被二十多名女教徒团团围住。
“住手!”
张文宝走上前道,“他们是自己人。”
一名女教徒道:“他们俩入室图谋不轨。”
张文宝走到俩人面前,问道:“可有此事?”
“我们就想弄点钱花,对她们一点兴趣都没有。”个大心小胆小鬼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我问你们,你们来这干什么?”
“干……我们不是跟着你来的吗?”
“这里是我的家。你们是做我家里的客人,还是做我家里的贼人?”
“当然是客人。”
“既然是客人还为何偷偷摸摸?”
“这……老大,我们错了,就饶了我们这一回吧。”
“你们真心悔过?”
“真心,真心。”
“好吧,就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张文宝说完朝众女徒施了一礼,道,“请各位师姐看在师弟的面子上饶他们一回。”
唯首一名女教徒顿了顿免为其难道:“好吧,看在师弟的面子上就饶他们一回。下次胆敢再如此,即使教主来了,也定要问罪。”
张文宝又向众女徒施了一礼,然后才离开。他带着四人直接奔自己住的院落。正行间,一伙人迎面走来。
到了近处才看清,教主一家、师父、周师傅、小菊都在其中。自从得知张文宝出了事,大家都无心睡眠了。江秋雨专门派了几名会水的好手寻找他。刚才,张文宝一露面时,就已经有人通报上去了。大家得信就赶了出来。不想,恰巧碰面。
“少爷,你没事吧!”
小菊跑到跟前,心有余悸地一边上下打量,一边抹眼泪。
“我当然没事。你看你又哭鼻子。”
张文宝笑道。
张世民松了一口气,道:“人没事就好。文宝,大家都很担心你,尤其是小菊,这眼泪就一直没止。你可要好好哄哄她。”
“师父,我知道。”张文宝憨笑道。
“听小菊说,你被女妖拖下水了。真是这样?你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哪里是水妖,就是一个疯老头。”张文宝也不隐瞒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那是本教前辈,因为作恶太多,而被本教前教主下令囚禁在那里。算来有六十年了。没想到,今日才殒命。”
“老狗死了?”
四鬼无不惊诧。
张世民瞧了四人一眼,问张文宝:“他们是何人?”
“师父,他们是桃园四鬼。”
江秋雨带着怒气道:“我师兄不认得你们,我可认得你们。你们乃是本教逐出弟子。你叫人大心小胆小鬼吴坤,你叫浪里淘金贪心鬼陈瑞,你叫买卖不平狡诈鬼于赏,你叫残花败柳缺夫鬼高金莲。对不对?”
“名姓都对,但我们可是好人。”高金莲恬不知耻地道。
“你们是好人?你们若是好人怎会被逐出师门。就说你人大心小担小鬼,你真是个胆小鬼?那么王家庄一家老小是怎么死的?还有你浪里淘金贪心鬼,你在河上渡人谋财害命也不少吧?买卖不平狡诈鬼,你做买卖那几年没少坑人吧。还有你高金莲,自甘堕落,自愿为娼,火烧紫云楼,几十位姑娘命丧你手。你还敢大言不惭地自称好人!这里不欢迎你们,你们还是赶快走吧,否则别怪本教主令座下众弟子驱逐尔等!”
江秋雨越说越愤,恨不得一口吞了四人,在嘴里嚼个碎烂。
“我们就不走,你能奈我们何?”
买卖不平狡诈鬼于赏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无所顾忌的赖皮样儿。
“来人,将四人哄出去!”
江秋雨义愤之下号令发出,左右二十多名弟子各自拔剑而出,一拥而上,逼四人退走。众弟子步步进逼,四人只得步步后退。一连过了四层院,到了最后的庄正门口。
浪里淘金贪心鬼陈瑞突然出手一掌击在一名女弟子肩头,那女弟子闷哼一声倒地。四人见得手才一起逃离。陈瑞这么做也只不过是为了报复解气而已。
“我们还会回来的!哈哈……”
“哈哈……”
“哈哈……”
“哈哈……”
话声和笑声还在天宇间回响,而人早已没了踪影。
江秀英像受了窝囊气似的抖鞭就要追,被江秋雨喝止:“不要追了。”
一名女教徒扶起被打伤的那位女教徒,连连呼唤着:“如风师姐……”
如风如月是女教徒中两个首领人物,亦是陈云娇的左膀右臂。江秋雨不敢轻视,忙蹲下身为其把脉。已毕,道:“并无大碍,休息几日便好了。”
张文宝叹了口气,自责道:“都愿弟子,莫非因为弟子他们也不会来到庄中。如风师姐也不会被打伤。这个仇一定要报。求师父允许弟子出庄捉拿陈瑞。”
“文宝,这也不能算怪你,你一定要放宽心。至于捉拿陈瑞之事,以唯师之见,你还是不要去了。凭你现在的武功恐怕还不是他们四人的对手。我看,这件事先拖一拖。”
“师父,我能行。”
“这不是开玩笑的。师父可不想你有个好歹。我看还是算了。还是交给其他师兄弟去办吧。”
张文宝悻悻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想了良久,最后打定主意,要偷偷离庄捉拿陈瑞。等人抓回来,师父也就不会再小瞧他了。想罢,才安心睡去,为明天捉人养足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