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富贵
春节过后，燕京的人就要开始忙碌元宵了。他们的年节一直到元宵才算是正式结束，如今又在除夕的余热里，所以这几天的燕京城都热闹得很。
不过这热闹何沐没凑上，她和阳和公主在宫里待了两天，这两天里数不清的人前来拜见长公主。好在何沐因为年纪小又赖床的关系，被允许不用参加太多的社交场合。这两日来，她看着阳和前前后后的见的那些人，有部分何沐还有些印象，还有一些，无论何沐怎么扒拉宁安的记忆都找不到一丝痕迹。
幸好有阳和在，何沐实在不擅长这种人情往来。于是这两天她仔细思考了一下自己的处境，列出了几条方案破局，又写了封信让人送去苏府。苏家在燕京也是买了屋子的，只是因为不长住所以面积不大。所以当初苏暖暖办生辰宴才想着要去别院，郊外地方建房就大得多了。
就这样等到离宫中，贺延殿里已经摆上了满满一屋子的礼物。
何沐简直是目瞪口呆，毕竟她一辈子没见过那么多。
不过礼物再多也和她没关系，毕竟这个世界不属于她。
阳和忙了两天，此刻正躺在榻上休息。看见何沐瞧着那些礼物，便问道：“喜欢吗？”
好看贵重的东西少有人不喜欢，何沐点了点头，很坦诚的表达了喜欢，“都很漂亮。”
“那就都送你。”阳和的声音温柔的不像话。
“真的吗？”
“母亲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倒是真的，这世上对宁安最真心的就是阳和了。
何沐也不多客气，她从那些礼物里挑了挑，找出一盒胭脂粉和一支白玉镯子。
她将东西放在阳和面前，“母亲，你看看这些怎么样？”
“这是庆国夫人送的。”阳和懒懒的拿起那盒胭脂粉，眼睛笑着看何沐，“怎么我家小女也要梳妆了？”
何沐摇摇头，“我想把这些送给二公主。”
阳和微愣，将胭脂盒重新放回何沐手上，“怎的突然和她这般要好？”
“大哥他，他说得对，我们都是皇家人，应当彼此和睦才对。”遇事不决就搬出大哥。
“看来还是世成管得住你这个混世魔王。”阳和宠溺的用手摸了摸何沐的脸，“母亲同你说的话，都不如你大哥好使。”
“哪有。”何沐很想问，公主殿下，你什么时候管过你家这位混世魔王啊？难道不是她要月亮不给星星吗？整一个纵容孩子的熊家长嘛。不过到底是没有说出口，毕竟这位熊家长目前是她家长。
“这两样都给二公主吗？”阳和问。
“嗯，两样看着都好。”
“那什么送给大皇子呢？”
何沐闻言一顿，抬头看向阳和，“母亲给我挑一个？”
“那就不错。”阳和随意的指了个玉坠子，吩咐身边道，“将那送去给大皇子吧，记得说清楚是郡主送的。”
“是。”宫女接过何沐手里的东西，又去拿了那枚玉坠子，将那三样东西分别包好便退了出去。
“母亲有没有喜欢的，也挑一个。”
阳和笑着用指尖点了下何沐的额头，“还不都是我送你的，居然还想让我只挑一个。”
“何沐也跟着她笑，随后退回去重新在那礼物堆里翻翻找找，还不忘跟阳和说一句，“那母亲把最喜欢的告诉我一下，其他的我要挑些送人。”
阳和忍不住坐起了身，“还要送？”
“母亲，我待会要去趟苏府，你帮我把这个带回去给楚裕。”
“对啊。”何沐手里拿起画卷瞧了瞧，虽然瞧不出个所以然，但也知道送给阳和的都是好东西。往日里楚裕来找她时总爱带些东西给她，有时候就是自己画的画。只是这孩子画技实在一般，这东西送给他正好，提高提高审美。于是将它收了起来放在一旁，“母亲，我一会要去苏府，这画你帮我带给楚裕吧。”
“怎的又要去苏府？”阳和有些哀怨，孩子才多大啊就不着家，“晚上还回来吃吗？”
“回来回来，我陪你一起吃。”何沐朝阳和笑了笑，阳和的心顿时一片柔软，不愧是自己的女儿啊。
这边何沐还在可汗大点兵，毕竟她要送的人不止楚裕一个。
“这根簪子好看，送给二姐姐，那料子也一起送给她，昨天送来的这套茶具不错拿去送给伯父，还有……”何沐把要带回去的物品一一说完，然后看向阳和，“母亲记住了吗，是不是要写个清单？”
“不必，青梅记着呢。”
青梅左手抱着一页纸，右手笔尖刚刚停下，闻言抬头对着何沐笑了笑，“郡主放心，奴婢都记下了。”
“多谢。”何沐甜甜一笑，阳和的心又化了，真不愧是她生的。
苏府在燕京购置的房子正好与去何府的方向相反，于是出了宫门，两人便分开了，
昨天她便已经叫人告诉了苏府，她今天会来的消息。以防万一还特意写了封信给苏家，告诉他们不要大张旗鼓，不要跪拜迎接。也不要有太多人在场，她只是来找苏暖暖的。
现代人实在是受不了动不动就跪，她也不想在大街上那么高调。毕竟苏府的宅子可是在闹市啊，在那么多人的地方跪地迎接，何沐会想遁走的。等到苏府门口时发现周围一切正常，何沐不禁松了口气。
她在苏府门口下了轿子，门口的家丁见了要跪下，被何沐急忙摆手制止了，“不必不必，我就找你们家小姐聊聊天。”
说完，迅速闪进了苏府，琼浆玉液两人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正庆幸躲过一劫呢，谁知一个转角的功夫，何沐就看到苏家父女带着仆从跪在地上，高呼千岁。
吓得何沐都想给他们跪下了，这跟转角杀有什么区别啊！
“快起来！”何沐急的双手在空中舞个不停，“别跪着。”
“多谢郡主娘娘！”苏元率先高呼，其余人也纷纷附和。
何沐要哭了，别谢我了，我谢谢你吧。
“你们都走吧，暖暖留下来就好。”何沐上前拉起还跪在地上的苏暖暖，“以后别动不动就跪了，寒冬腊月的，以后老寒腿就老实了。”
苏暖暖被拉起来还一脸懵，“郡主？”
“等会再闲聊。”何沐左右看了看，“你院子在哪，我们去你那。”
苏暖暖指了方向，何沐拉起她拔腿就走，边走边不忘向后叮嘱，“其他人不要跟过来。”
到了苏暖暖的院子，何沐才觉得自己松了口气。在宫里都没感到的社交压力，来苏府感受到了，亏她之前还千叮咛万嘱咐，在看到一切如常时还那么欣慰。感情这家伙会错了意，改成关起门来了？我看起来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吗？
“我都写信给你们了，讲了不要整这些没用的，怎么还搞。”何沐自己倒了杯水，让跟在身边伺候的人退了下去。
如今她身边跟着的都是琼浆玉液，一来春笋伤还没好，想让她多休息。二来那丫头的嘴她实在是不放心。再者玉液知道这边的底细，又会功夫，跟着再好不过了。
等人都退了出去，苏暖暖才开口解释道：“这都是爹爹的主意，说毕竟是郡主娘娘，若是不迎接便是不合礼数，来日传出去，只怕是要招来灾祸的。”
闻言何沐不由得有些自暴自弃，“那我下次翻墙来找你吧。”
“以你的身手和个头，翻墙只怕是要摔个骨裂吧？”内屋里走出来一个人，正是齐洵，比起两人上次见面气色已经好了许多。
看到他何沐就想起这死孩子给她下药的事，实在是来气，自己跟他一条心，他却和我玩脑筋。
“这不是齐大药师吗，几日不见，气色愈发好了。”何沐丝毫不忌讳的阴阳怪气。
“药师？”苏暖暖听了好奇的看向齐洵，“你还会医术？”
齐洵还没说话，何沐就接上了，“暖暖，你有所不知啊，此药师非彼药师，有些是治病救人，有些是谋财害命。”
说完，还不忘瞥上齐洵一眼。
“别说废话了，聊聊正事。”齐洵懒得解释，上次他本来就是打算谋财来着。虽然没想要这小郡主的命，但一些苦头肯定是少不了的。
“这怎么是废话，你可是要害我诶？”何沐忍住脾气，“你要知道在一个团队最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信任。”
结果呢，这小子都干了什么啊！亏她那么信任他！
这事两人都没有同苏暖暖说过，以至于苏暖暖此刻十分状况外，根本不明白这两人在说些什么。
“看来那日我离开后，发生了许多事。”她只能试着打打圆场，这两人再这样针锋相对下去，正事就没得聊了，“不过大家见一面也不容易，还是多珍惜时间为好。”
齐洵闻言撇过脸去，想要说的话也都咽了回去。
何沐也是想快些聊正事，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珠子递给苏暖暖，“这是用给你的，好像是东海的夜明珠，夜里会发光的。”
苏暖暖眼神震惊，“这，这我不能收，太贵重了。”
“这是贺岁礼。”何沐直接把珠子推进她怀里，眼神看向齐洵，“我们现在来聊聊正事吧。”
齐洵看了眼苏暖暖，“她先出去吧。”
“也是，那你们聊。”苏暖暖收好那枚夜明珠，退了出去。
苏暖暖虽然不知道这两人具体要做什么，可也知道十分危险。想来自己应该帮不上什么忙吧，毕竟她家除了有些钱以外什么也不是。她退了出去看见站在门口的琼浆玉液，笑着招呼了一声，“两位姐姐要不要去喝些茶。”
两人看了眼屋内的方向，“郡主的吩咐？”
苏暖暖摇了摇头，“郡主娘娘没有吩咐，是小女想邀两位姐姐坐坐。”
“多谢苏小姐好意，不必了。”
拒绝是常态，苏暖暖笑笑，并不太在意。
“这里是燕京，你要养兵得离这天子之地远些。”
“你也怕？”齐洵微微挑眉。
“废话，这是豢养私兵，讲起来是谋反的罪过。”
“我以为你会告诉楚国国君。”他之所以相信宁安能帮他，也是因为宁安有着一位无论她做什么都无条件宠溺的皇帝舅舅。她那无法无天的做派，若是没有那位舅舅在，只怕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告诉皇帝？绝不可能。
不仅仅齐洵有生存危机，她也有。若不是因为宁安的满身荣耀都是她皇帝舅舅给的，又怎么会在这位皇帝舅舅去世之后，一朝全然失去。甚至身不由己，被赐婚给一个和自己不和的人。这滔天富贵，也是宁安的催命符。
这层考量何沐当然不会告诉齐洵，她只是随意的回了句，“告诉皇上做什么，让他把你抓进去吗？”
齐洵冷哼，“未必吧，说不定他巴不得我出现在这呢。”
“但也有可能把你抓了卖个人情啊。”何沐看向他，“怎么，你要赌一把吗？”
齐洵现在哪来的资本去赌，何沐也很清楚这一点，毕竟这位在宁安的记忆里连一丝一毫都没留下，反倒是他皇兄，宁安记忆深刻。
见齐洵不说话，何沐知道自己想的是对的，他根本不敢赌，更不会贸然向楚国国君暴露自己的身份。
两人一商量便是好几个时辰，一直到了天黑，玉液在外提醒晚膳的事才停止了讨论。
何沐站起身，这苏暖暖屋子里是实木椅子，虽然垫了个薄毯但是聊胜于无，坐的她屁股疼。
“我这就回去。”何沐扶着屁股，回应了声。
“我明日就离开苏府。”齐洵说道，“待在这到底是拖累她。”
很好少年，有这个觉悟非常棒。
何沐点头，“放心，最多月余，我肯定会去找你。”
等出了门，发现苏暖暖就待在院子里的亭子处，亭中燃着火炉。火焰的暖色照在苏暖暖鹅黄的衣裙上，显得格外明媚温暖。
见着她出来，苏暖暖站起身盈盈一笑，“你们聊完了。”
“嗯。”何沐看着已经完全暗下的天，“你怎么待在外面？”
苏暖暖朝里面看了一眼，“我屋子在里面啊。”
“啊……”尴尬了，他们这两个鸠占鹊巢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