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星辰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7章

吴三娃子是在蔡府发生事情的当天赶回家的。

听完娘和妹妹的诉说,他伤心、痛苦又恼恨。没有多言,他紧攥双拳,怒火满胸膛。眼里迸射出仇恨的目光。

“此仇不报,算什么吴家后代!”他眼中早已露出报仇雪恨,撕碎一切的火焰。

这一切都被阿荣看在眼里。她焦虑和不安。她知道一场血腥的仇杀要来了。她暗自忖:“怎么办?阻止吗?有什么理由劝阻?不劝,让自己心爱的人去拼杀搏斗?”没了主意的阿荣一脸着急,无助、无奈,更加心痛。

阿荣一脸的茫然,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劝阻,又怕心爱的人出现万一,她为难极了。

急促的马蹄声。飞奔的马,蹄火星溅。一路向蔡家台子赶来。

趁着天黑,他翻身下马马藏好,换了夜行衣,徒步往蔡府摸去。

月黑星稀的夜,四周一片寂静,几只蛐蛐在不停鸣叫,蛙鼓声时远时近,给黑夜带来不安和神秘。

吴三娃子行走如飞正往前赶,突然前方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

有人慌乱地叫喊:“蔡府失火啦!蔡府着火啦!快救火啊!”吵闹声、奔跑声乱作一团。有几个人拉牲口,牵骡马,扯骆驼。牲口的叫声和火的呼呼声此起彼伏。

火势越来越大,几乎所有的房子都燃起火来。火焰燃起的声音大得吓人,火舌席卷着每个角落。

更加猛烈的火焰,吞噬每间房屋,大人孩子的哭叫声早已被焰焰大火声所淹没。

看热闹的乡邻相互嘀咕、猜测。有的人已经露出笑容。

“烧吧!烧吧!烧干烧净才好!”平日里受欺压的人今天算是扬眉吐气,真正地高兴了一把。人们交头接耳地议论。有的人趁火打劫,更多的人是看热闹。人群中不时传来几声骂。

“狗日的,烧他娘的吊蛋精光才对。”

火势翻卷着,在火焰中倒塌的房屋,掉下的木梁砸向火海。

“崔一腿这个狗东西,会不会被火?”

吴三娃子飞奔上前,刚跑几步就被人拉住,他正要回手反击。“我!是我,三哥!我是阿荣!”

“你怎么来了?”吴三娃子又急又气。

“我是不会回去的。我是你的妻子。在这个关键时刻,我怎么一走了之!”

他们俩相互看了看,冲进了火海。

四处是熊熊燃烧的大火,院府的人已经烧死很多。房屋倒塌成一片,没有见到活着的人。

忽然,他们听到一个婴儿的哭声,哭得特别惨。顺着望去,一个女人被一根大木梁压住,孩子摔落在不远处。孩子的包布被火燃着,那根压住女人的木梁已燃起火苗。

“救命!救命!”那个女人见有人前来,发出了有气无力的叫喊。阿荣欲上前,被吴三娃子拉住。

“干什么!阿荣!你救人吗?”

阿荣回头看到吴三娃子一脸地愤怒。

“仇家的人,我恨不得让火烧的一个不剩,烧死越多越好。让蔡家,让这个院里的人全部死干净才对。烧光才痛快!”吴三娃子已经没有了理智,只想让这里的一切都化为灰烬。

“救命呵!救命呵!”女人拼命地呼救,小孩的哭声更加凄惨,叫声和哭声让阿荣心动。

“阿哥!救救她们吧。你看那孩子的衣服已经烧着了,那女人身上也着了火。”“救救她们吧!”阿荣央求道。

“不!不!烧死她们!把他们全烧死!”吴三娃子拉起阿荣转身欲走。看着烈火中奄奄一息,很快就要被大火吞没的孩子和女人,阿荣急忙央求:“哥!救救她们,救救她们!”

飞快地跑上前,两个人搬开燃烧的木梁,扑灭了孩子和女人身上的火,背起昏迷的女人,抱起哭叫的孩子冲出了火海。

呼呼的风,呼呼的火。火借风势,风助火威,更加猛烈。成了一片火海。

这场大火把蔡府烧了个精光。四处是残垣断壁,皮焦肉臭。一堆堆烧成炭状的尸体随处可见。一疙瘩一疙瘩的尸体绞在一起,分不出人形,分不出多少,早已面目全非。有的成了一块块木炭屑灰。

官府来了差役,看完摇着头回去交差去了。

“娘!阿妹!我们要走了!”阿荣跟娘打招呼告别。

“娘!儿子不孝,原本应多住些日子,多陪陪娘,可现在蔡家也灭了,崔一腿也烧死了,大仇也报了!娘,儿子不能在您跟前侍奉您老人家,儿心里亏欠得慌,难过得很。爹,您老人家在九泉之下也该欣慰了!”

“娘!”吴三娃子和阿荣双双跪倒在地,给娘叩头。

娘漫无目的地乱摸。她抓住儿子和儿媳俩的手,泪流满面地说:“儿啊!外面要多加小心,好好照顾阿荣。早日成亲,娘巴望着早日抱上孙子!要是能回来,早点回来,不然,娘怕是真见不到你们了。”

吴三娃子和阿荣看见娘脸上挂着的残泪,那泪水打湿了儿子的心。

“妹子!这两个人就留在家里,给他们口饭吃。别怠慢了她们。好歹她们也是无辜的。”三娃子嘱咐妹妹吴春。

“嗯!行,放心吧!哥,嫂,你们要保重。”吴春答应完,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娘!您老保重,妹妹你也要保重!我们走了。”说完吴三娃子跪下给娘重重地磕了三个头。起身头也不敢回,打马走了。

人急,马疾,人摧马更疾。离开家已多日,离草原也越来越近了。

一路上风餐露宿,星夜兼程,不停地往草原上奔。

这日,他们行至一个叫乌海的地界。正下马歇息。听到前面有人在高喊:“抓住他!快抓住他!别跑!站住!”

一伙手执大刀的官差正在追赶一位十七、八九的年轻男子。

那年轻男子跑得飞快,后边的追兵追得紧急。

“站住!你跑不了了!你小子跑不了,站住!给老子站住!老子抓住你非剁了你不可。”那名年轻男子仍拼命狂奔。眼看距离越来越近。官兵的马弁下令放箭。手执弓箭的弓弩手已射箭。

“嗖嗖”两声箭响,一只已射中那男子的小腿。男子猛然一个趔趄倒下,官兵一窝蜂地追上来,嘴里喊:

“抓住他!快抓住他!”官兵大叫着追赶过来。跌倒爬起的年轻男子又拖拉着伤腿跑。

吴三娃子见那年轻男人已跑到跟前,急忙向他示意了一下,男子会意。吴三娃子急手一鞭,那年轻人忍着痛,纵身一跃,上了马背,急向前奔去。他故意跌倒在地上。

“嗨!你!”官兵已追至跟前,见倒在地上的吴三娃子,跑远的马。

“他!他抢了我的马,抢了我的马!”吴三娃子一脸地委屈,向官兵告状。

“啪!”一个官差打了吴三娃子一个耳光。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把马、把马给、给他?给、给我把他抓起、起来!快!快!”官兵的头目看样子是个结巴,半天才把一句话说完整。

“官爷!他!他抢了我的马!我本想报告给官爷,让官爷追上他要回我的马!”吴三娃子捂着被打疼的脸向官差诉苦。

“追得上吗?人有……马、马跑得快吗!”费了很大劲儿才讲完整一句话的那个头目气哼哼地喘着粗气。

“大人!这小子把我们追的人给放跑了,回去如何交差。我看把他抓了回去顶上算了!”一个官差说完,眼珠在吴三娃子身上转了好几下。

“嘿嘿!行!就、就他了!抓、抓住他!”

一声令下,七八个官兵立刻围上来抓吴三娃子。

“官爷!别!官爷!别抓我呀!人不是我放跑的!如果我放跑他,我不是早和他一块骑马逃了?”吴三娃子想解释清楚,因为他不想随便出手。

“少废话!就、你了。拿、拿下!”官兵的头目不容他讲非抓不可。

吴三娃子知道今天是躲不过去!走不掉的,不动手怕是不行,他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

官兵一窝蜂地上来抓他,没等到这几个近身,吴三娃子左右开弓,一阵子就把几个官兵放翻在地,几个官兵疼得龇牙咧嘴,在地上打滚。

官爷一见吓得浑身哆嗦,刚才的威风不见了,嘴里小声嘟哝:“此人不了得,只用了几下子就把手下人收拾了!”他不敢再说什么。

吴三娃子说:“官爷!我并不想为难你们。我本来就是被人抢了马,正愁着没法赶路,你们却不问青红皂白,要将我顶上交差。你说我能不动手吗?再说,我要是用了力,你们几个还能活着回去吗?我说官爷,本来就没我什么事,是不是!”

“是,对!这位爷!我们走!”几个官差从地上爬起,一脸的惊恐,灰溜溜走了。

“三哥!”阿荣赶忙跑过来,“刚才把我吓坏了!三哥!真厉害,只几下子就把那几个狗东西收拾了!”阿荣又惊又自豪。

“他们也是办差,混口饭吃!没办法!只好手下留情。”吴三娃子拍拍手上的灰土,两人上了一匹马,继续往前赶路。

两人一马,马走得很慢,坐在后面的阿荣紧紧地抱住三哥。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背上,三哥那厚实的背真舒服。阿荣觉得她有了依靠。使她终身都有依靠的阿哥,有一块挡风挡雨的高墙和天地。她遐想着,觉得脸热呼呼的,贴上去真幸福。遐想中的她变成新娘子,依偎在三哥的怀里,娇羞的她搂住三哥的脖子在接吻。又遐想三哥和她生了几个孩子,孩子长大了,她和三哥已双鬓斑白,相互搀扶。赶着牛车,在草原的百草野花丛中悠悠行走。

两人一马仍继续前行。

五里地外,刚才被官兵追杀的年轻男子正等着他们,看见他们,忙上前抱拳施礼。

“大哥救了小弟一命,请受小弟一拜!”年轻人单跪施礼。

“请起!请起!不要客气。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吴三娃子扶起年轻人。让他坐下,从褡裢中取出伤药给他敷上。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会被官兵追杀?”

“说来话长。大哥,我也不瞒你,那是几年前的事了。”年轻人滔滔不绝、含泪讲起发生在他家和他身上的故事。

山西平遥,四个字打在屏幕下。背景映衬平遥古镇的远景。随着故事主人公的出现,古城的近郊和古镇的建筑、街市映入眼帘。

裴家,一家临街的古玩店,前后两处院落。院中一棵粗大的洋槐树,枝繁叶茂。挺拔而威风。树基盘踞如龙卧状,根系伸向四面八方。春天一身粉白香甜扑鼻而来,秋风一吹,槐树叶沙沙作响,显出那股历经沧桑岁月年轮的历练。

“爹爹!你教孩儿的三字经,千字文,孩儿已温习完了!”一个七岁左右的男童向他爹鞠躬行礼,把温习写好的本子拿给他爹看。一身清末年间山西富庶人家打扮的中年人接过儿子呈递的作业,认真地看起来,边看边点头,眉宇间早已藏不住几分兴奋。

“嗯!好!好!我儿有进步!”他夸着自己的儿子。忍不住将儿子拉到身边说:

“文林!你要用心读书,多温习,多学多问。要有不耻下问的精神,多看书才能长学问。所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啊’,记住了吗?”儿子似懂非懂,稚嫩的脸上流露出一份顽强和执着。梳着小辫子的男孩在刻苦读书。春去秋来,酷暑严寒认真习作,在日月的叠影中慢慢长大。

九年过去了。

一天,裴玄松和几个好友在一起饮酒。

“来!裴兄,我们今天在此举杯共饮,谈字论画,叫人好不纵兴。我多日没有这般畅心抒怀了。来!干!”杯觥酒影中大家纵情畅饮。突然,裴玄松停住手中酒杯,目瞪口呆望着好友手中的那盏酒杯,一动不动。嘴巴半天没合上。看在眼里的好友猛然拽了一下痴迷裴玄松。“裴兄,来喝酒!”说完递给他一个眼色。酒席散去后,好友邀请他到内房,拿出酒杯对他说:

“裴兄,你刚才看这酒杯,眼中放出光彩,必定认得此货?”好友在他的脸上找答案。

“认得,认得。我第一眼便看出它的端倪。兄弟怎么会藏有如此珍贵稀奇之物?”

“实不相瞒,我对它知道甚少,只是我家姥爷临终前交予家父。说是‘酒觥杯’!乃西夏王朝宫中之物。不知如何到了我姥爷手中,老爷临终前曾对家父说过,如能识得此物之人,要赠送识货人,家父又传于我,没想到今天遇到你!好!好!物遂人愿!”

裴玄松接过酒觥杯,近处仔细观瞧,果然名不虚传。

从前他在史学记载中看到只言片语描述过它。今天细细一瞧,让他激动万分。酒倒入杯中,那对剪尾燕来回穿梭飞行,栩栩如生、活灵活现。更奇的是杯周围镶满玉石、宝石,让他大长见识。

收下朋友送的酒觥杯,裴玄松感谢不尽,送了不少的财帛银两于好友,发誓永不泄密,保藏好珍品。

酷爱收藏的裴玄松,虽然家境不算太富裕,但平日做些古董买卖,也算是一方富士。

他常给儿子裴文林讲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许多国宝、藏品、瑰品都是中华民族的艺术瑰宝,一定要传承给后人。让子孙后代都能了解华夏文化的伟大魅力。儿子深深地记住了爹爹的教诲。

一天清晨,裴玄松唤来了管家。

“老爷!有何吩咐?”

“你去木器行给我定做一只盛酒具的木盒,要上乘的料,做工要精细考究。裴玄松吩咐完转身欲走。”

“老爷!什么样的酒具还用上乘精美的木盒装盛?”管家迷惑不解地问。

“哦!我倒是给忘了!你随我来!”老爷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

管家随老爷进了收藏室,量了高度,宽窄,记下了大小长短尺寸。管家应声下去办了。

不几日,木器完工,样子非常精美,材料上乘考究。

“老爷!按照您的吩咐,木盒已做好,您看是否合适?”管家呈上木盒。

老爷仔细看过,非常满意。亲手拿来‘酒觥杯’装了进去。

“非常合适!好!好!把它放下去吧!”裴玄松满意地露出笑容。

管家手捧‘酒觥杯’下去。

平遥县衙大堂。

一位父母官端坐在案桌前。县衙内管家正在向他报告。

“县官老爷!眼看今年的献宝大会快要到了,这五年一届的献宝会大人有什么样的安排?请老爷大人明示。”管家报完,退后立在一边。

大堂上的县官老爷,听完报告,心中一喜,用不轻不重的口气说:

“齐管家!这五年一届的献宝大会可比不得其它。这是黎民百姓为当今万岁爷尽的一份忠心。得办得隆重,要大!”管家听完又报告说:

“县老爷,从你上任以来,兢兢业业,为这方百姓办了不少的事,我相信百姓对这届献宝大会一定会支持的!老爷,我下去立刻吩咐人去办此事。”

街头巷尾人群议论纷纷。

“又要开献宝大会,给万岁爷献忠心啦!”

“呸!滚他娘的,什么献宝会,什么献忠心,胡扯八道,这是那霍大牙在搜刮民脂民膏,自己在敛财,还打着给皇上献宝的旗号,真正送到皇上跟前的值不了多少钱!”一些人在议论,在骂,在怨。

“献宝会,献什么?还不是明抢暗夺!现在的百姓苦得连裤子都穿不起了,哪还有什么宝贝来献?”一片怨声载道。

“你们说话得把住点风,别招来麻烦!”有些胆小的人怕惹出是非。

“怕他个鸟!横竖都是个死,这世道,这官府哪让你活!”人群中还是有胆大、不怕事的。

县官老爷姓霍,外号霍大牙,人生得丑陋,特别是长得一嘴板牙,马牙般的象,龇牙露在外面。此人胸无大志,缺乏理政之策,却喜欢古玩字画,平日里贪得无厌,强取豪夺。献宝大会会场,声势浩大,场面布置得隆重,却冷冷清清,一点儿也不热闹。一连三天,无人问津,没人出手,场面非常尴尬。

一脸气愤的县太爷,坐不住了,把个管家骂得狗血喷头。

憋了一肚子气的齐管家,束手无策,脸上愁云密布,唉声叹气。

挖空心思想主意的齐管家。

直到献宝大会结束,没见到一件宝贝呈献。

沮丧、泄气、懊恼、愤怒的县太爷坐立不安。希望破灭的那种感觉在他心头。

齐管家躲避着霍大牙,战战兢兢怕遭老爷的臭骂。

“管家?今年的大会没见到一件东西,这是你没有尽到职责,没有组织好才导致这个局面。你说你该当何罪?”恼火的县太爷把火全部撒向他。

心有余悸的齐管家面对老爷的训斥,不敢抬头,只用斜眼察看县太爷的脸色。

“老爷!我有罪!全是我的过错,我甘愿受罚。”齐管家惶恐地说。

“来人!”几个衙役上前准备听从老爷的吩咐,持杖行罚。

突然霍老爷停下下半句,挥了挥手,不再言语。

大惊失色的齐管家躲过一劫,谢过老爷下去。

走在街面上的齐管家无意中看到裴家的店铺“四海古玩”。又见裴管家从府内出来。带领两个仆人往西而去。

眼睛一亮,齐管家顿时心生一计。嘴里念叨:“我真愚钝,怎么没想到他,就是他,就是他了!”胸有成竹的齐管家调头又回了衙内。

齐管家在县官霍大牙的耳边私语。

霍大牙听得眉开眼笑。

“好!好!这才是条大鱼。哈!哈!我怎么没想到呢!”

这日早晨起来,裴玄松练了一会身子,回到书房正要看书,佣人慌慌张张地来报:

“老爷!咱府上的裴管家昨天夜里被县衙抓去,正在拷打逼问!”

“什么?管家被官差拿了?怎么回事?”裴玄松惊愕地问。

“不清楚!”佣人回答。

“快去打听,查一下为什么!”

“是!老爷!”佣人出去打听去了。

无心看书的裴玄松陷入深思,“抓我府上的管家,为什么?是冲我而来?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打!打!给我狠狠地打,看他招不招!”

县衙的牢房,正在遭受严刑拷打的裴府管家被绑在刑架上,打得皮开肉绽。

皮鞭声、嚎叫声不绝。

“说!你昨天夜里干什么去了?快说!”几个手执皮鞭的差役和齐管家凶神恶煞地舞动着鞭子。

“唉哟!大人!我什么也没干!什么地方也没去!”裴府管家求饶。

“看你是嘴硬,还是我的鞭子厉害!打!给我往死里打!”

随着痛苦的惨叫,又逼问他。

“说!昨天夜里干什么去了?”

“我……我……”

“快说!再不说就把你阉了,来人!把他给我阉了。看你还嘴硬!”

上来几个打手,手执小利刃。

面对寒光闪闪的利刃,他害怕了!大叫起来。

“不要!不要大人!我说!我说就是了!昨天晚上我和陈寡妇在一起,是她找人带信给我,我才去的!”

“你知道陈寡妇是什么人吗?”

“不!不知道。”

“她是我们齐管家小舅子的老婆。虽然男人才死了三个月,百天都不到,你就趁火打劫,奸污她!”几个官差咄咄逼人的架势,眼中已露出凶光。

“不!不!大人,你冤枉我了,是她找人带信给我,我怎么可能去强暴她呢!大人!明察!”

“胡说!陈寡妇已经告到县衙,你还敢胡说八道!说她找人给你带的信!信呢?带信息的人呢?”

“老爷!那带信的人只是口信,带信人就是你管家府里的佣人张冲。”

“带佣人张冲!”

张冲带到堂前说:“昨天一天我都守在家里,哪里都没去。怎么可能给他带信。再说陈寡妇也是我们管家的亲戚,我怎么能干那些吃里扒外的勾当。”

“老爷!我冤枉,我冤枉啊!”裴管家大叫冤枉。

“来人!把这个狗杂种拖出去阉了!看你还叫冤枉。”

“饶命!饶命啊!老爷!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只要你饶我,我变牛做马,做什么都行!”裴管家拼命求饶,挣扎着。

“慢!”几个人放下裴管家。

惊恐万状的裴管家跪在地上谢恩。

“那我让你做一件事。”

“别说一件,就是十件我也做!”

“好!好!我让你娶了陈寡妇。”

“老爷!我已知错了,何必还来取笑!我再也不敢了!老爷!你是不是搞错了!”

“我怎么可能搞错!你说你强暴了她。她虽不是黄花大闺女,但也是正经人家,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算了,不然她以后怎么有脸见人。只要你娶了她,她不就名正言顺成了你的人,你也洗清了罪责,明白了吧!小子!”齐管家一席话说得裴管家心动了,他连忙说:“我!答应!答应!”

“好!真是明白人!我给你道喜了!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

“老爷!你说!你说!你有事只管吩咐,我照办就是了!”

“我问你,你家老爷最近得了什么宝贝没有?”

“这……”

“这什么?记住,至于你以后怎么做,我想你心里明白,用不着我教你。好!下去吧!去换件干净的衣服,回去后,该怎么说我想你心里比我清楚!”齐管家说完用眼睛睃视了他一眼,一丝阴险的诡笑在他的脸上划过。

“老爷!管家回来了!”

“回来了?”

“是放回来的。”

“人在哪儿?”

“外面候着呢!”

“快唤他进来。”佣人唤了裴管家进来,自己转身出去。

“老爷!”裴管家立刻跪倒,头耷拉着,一副狼狈相。

“回来啦!”

“嗯。”

“怎么回事?为什么官府的人会抓你?”裴老爷一脸地威严,两眼射出逼人的光。

“老爷!我……”

“说话!别吞吞吐吐的!究竟是为什么?”裴老爷见他说话支支吾吾,更增加了怒气。

“老爷!我昨夜跑到陈寡妇那里去了!官府的差役巡查时发现,将我抓进了官衙,他们一再拷问,说有人告官,告我强暴了陈寡妇。”裴管家说话时脸上出现不自然的表情。

“你!你看你!你都跟了我二十年了,啥事都做得好!就是老在女人身上出问题!唉!”裴玄松唉声叹气地看了他一眼,见他一副自惭形秽、猥琐的样子,心里的气消了一半。

“都四十岁的人了,现如今仍是一条光棍,都怪我对你关照不够。”

“老爷!别说了!是我不好,一时糊涂,做错了事,害得老爷为奴才担惊受怕。我实在无脸来见老爷。”

“那么,怎么又将你放回来?”

“在大堂上陈寡妇一再说是她自愿和我的,并无半点强迫之意,她说是她找人带信给我,一个光棍,一个寡妇,两个人自愿结合。他们还能说些什么?自然就……”裴管家把自己事先编发的谎言说得有头有脑,天衣无缝。

“噢!既然这样,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先下去休息。”

裴玄松老爷用半信半疑地目光在他身上刮过。

裴管家下去了,裴玄松立在那儿,半天没动一下身。

“真的像那厮讲得那么简单吗?是,还是不是?”他陷入了深思中,二十八年前的情景,又浮现在他眼前。

二十八年前的一场劫难。

丁万山,一家四口人,一男一女。

丁万山的妻子异常水灵漂亮,人面桃花,虽是少妇,仍不乏女人韵味。加上她又爱讲究,更加惹人眼热。

一个恶棍带着几人,半路拦截,企图强暴于她。

会拳脚功夫的丈夫,在忍无可忍下,失手打死了恶棍,犯罪被杀了头。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有杀手将丁家母女杀害。

丁家年仅十二岁的男孩在梦中惊醒逃跑,躲过劫难。

十二岁的男孩失去亲人,无依无靠,沿街乞讨,昏倒。

三年后,十五岁的男孩被裴玄松的父亲捡回收留在裴府。为了报恩,他将丁姓改为裴姓。求老爷赐名,聪明伶俐的他读过几年书。裴家又送他读了几年书堂。

勤奋好学,有灵性的他成了裴家管家。年轻时的他被老爷唤来。

“老爷!你找我?”

“嗯!你今年多大了?二十八了吧!”裴玄松问了一句。

“是!老爷!”

“该成个家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该有个家了!”

“老爷!我……”管家深受感动。

“怎么?有什么为难之事?说嘛!”

“老爷!奴才并不为难,老爷对下人的一片关心我心领了。这么多年老爷全家对奴才的照顾,作奴才的感激不尽。奴才变牛做马来报答老爷的大恩大德。岂敢有非分之想。再说,裴家对我有起死人肉白骨之恩,我连恩都未报,哪里配有家室。老爷原谅奴才的苦衷。”

心怀感恩之心的他一直未娶女人。<回忆完>

“管家!我想今天这事对你也是好事一件。”裴玄松又拉开了让他成家的话头。

“你刚才说,陈寡妇自愿救你。说明她心中自然有你,我看既是这样,把那陈寡妇唤来,如若她真心跟你,那就把事情办了,也好你们之间相互照应,自己也有了家,省了诸多的烦恼。”

“老爷!全靠老爷做主!”

一场热闹的婚事在裴府举行,裴管家和陈寡妇结了婚。这一天,裴管家被县衙管家齐天猫叫了去。

“娶了婆娘,日子过得自在吧!怎么,时过几日怎么不见动静?”阴沉着脸的齐天猫话说得慢吞吞的。

“我说齐爷,这很难。”

“很难!有什么难的,就是让你留心你府上老爷有什么新鲜玩意儿。”

“还没见到什么。”裴家管家战战兢兢地回答。

“我告诉你,虽然裴家给你办了婚事,你别忘了,谁给你保的媒。做了保,你可别忘了正事,虽然陈寡妇——不,现在已不是寡妇了,她人已嫁给你,但如果你不办正事,我们照样会把她变回到寡妇!”齐天猫又用眼睛斜视了一下裴管家。又说:

“好了!你也用不着紧张!只要做得好,我想煮熟的鸭子是不会飞走的!”

一连几日,裴管家心里忐忑不安,他很为难。进退两难。

犹豫不决的他反复思考,不知何去何从。他烦躁不安。他暗自思忖:

“我自小进了裴家,在裴家生活了二十年,裴家对我恩重如山。不说其他,报恩不报恩先不提,最起码的良心总该有吧。我绝不能干对不起裴家的事儿,不然我成了什么人,简直猪狗不如。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要对得起裴家。”

去掉邪念的裴管家,一身轻松,心情自然平和。

回到家,洗漱完毕,他坐下歇息片刻。

陈寡妇见他回来,忙上前来问他:“今日回来,为何闷闷不乐?”

裴管家见到她上前,看到她姣美的脸和柔美的身段,心中升起一阵冲动,急忙抱住她,想亲热一番。

不料她扭来扭去,脸躲来躲去,不肯接受亲热。

管家一急松开手,脸一沉,说道:

“怎么,今天刮的是那股风,怎么连亲热一下也不行!我倒是不明了!”他甩开她,一脸的怒气。

“老爷,你整天没和我说几句话,一回来便亲热几下要做那事,也不想想我的感受。我的心情!”她伤感地说。

“你不愁吃喝,又不做甚事,有什么感受?要什么心情?”

他用狐疑的眼神打量着她。

“老爷!我虽然嫁给了你,但你知道,我的人,我的命,我的身子都不属于我自己。”陈寡妇说这话时,眼中滴出几颗泪。

“不是你的,是谁的?笑话!”

“老爷!你也是个聪明人,他们岂肯轻易将我嫁给你,如果老爷不按他们说的去做,不光夫妻做不成,我俩的命怕都难保呐!”

说完,她的脸上又滚下几滴泪。

裴管家忍住心中苦涩,没有表情地愣在那儿。

陈寡妇上来抱住他的脖子,娇嗔地说:

“你进裴家二十多年了,裴家对你有再生之德,又给我俩为了喜事,更是亲生父母一般,加上你又真心待我,让我享福,我已感激不尽。就是死了,也甘心了。只是你,如若我死了,没给……”裴管家用手捂住她的嘴,心情异常复杂。陈寡妇取开他的手又说:

“听我跟你讲,如若我不在了,你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多可怜,我想了,无论如何也要跟你传个香火,让我也有个念想!”她说完眼圈红红的。

“别难过了!只要我活一天,我们就恩爱一天,有你陪伴我这么多天,我也知足了。”

他黯然失色。心存伤感,几颗泪滴落在陈寡妇的脸上。

“好了!都别难过了!休息吧!老爷吩咐明天还有事做,早点歇着吧!”裴管家转身准备歇息。

“什么事,告诉我。”

“别问了,睡吧!”

“告诉我,不然我一夜担心你,睡不着。说嘛!说嘛!”她抱住他的脖子,急切知道的模样。

“老爷让我去埋东西。”

“什么东西放在家里不好,要埋在外面?”

“其实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就是一套喝酒的杯子!好了!我困了,睡吧!”一夜无话。

一边是呼呼大睡的裴管家。

一边是辗转反侧无法入睡的陈寡妇。

陈寡妇躲过眼线,偷偷溜进了齐府。

听完她的话,齐天猫气得破口大骂:

“这个裴、狗杂碎。老子等他的消息,他却稳得住神,不肯透露。看来,他是不想和我合作。第四天了,你才来告诉我。做了他,我要让他付出代价。”露出凶光的齐开猫满脸杀气。

“老爷!不要!千万不要!”

“怎么,做了几天夫妻心疼了,护上了!”

“不是!老爷!”

“那是什么?”

“老爷!那藏宝贝的地方一时无法打听出来,不知道埋在何处?如果你做了他,那这条线索不是断了吗?”

“哎哟,你这骚货,还颇有心计。好!真有你的!”点头称是的齐天猫。

“谁叫我是你的人呐!”

两个人打情骂俏的一番折腾。齐管家在陈寡妇屁股上拧了一把,想动手。

陈寡妇用手止住他,指了一下外面,大声说:

“隔墙有耳,走了,老爷!”说完扭着屁股,骚步颠颠地走了。

一连数日,使出浑身解数的陈寡妇一无所获。

这天夜里,裴管家死在自己家的床上,带着一身谜走了。也带着没弄明白自己如何走得谜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树儿欲静风不止。裴玄松吟思道。看来,裴家要有一场劫难!要灭我裴家啊!”他义愤填膺,仇恨满腔。

他有一种预感。唤来儿子。

他给儿子留下遗言,告诉了所有的藏宝的地点。

“儿呀!是爹爹对不起你了,你逃吧!跑得越远越好。远走天涯躲灾去吧!记住爹给你说过的话,做人不要贪,这些财宝属于炎黄子孙,华夏后人,要用生命去捍卫它,因为它属于我们整个民族。记住了吗?”

“爹爹,孩儿记住了!把它永远铭刻在心里。”

被关进大牢的裴玄松被折磨而死。

背井离乡、一路奔逃的裴文林。面对一路追杀,一次次脱离险境。

裴文林一口气讲完他的身世。

“兄弟,今后如何打算?”吴三娃子问他。

“大哥,不瞒你,当下小弟举目无亲,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兄弟,我看不如这样,既无处可去,不如跟我们一同到草原去。”

“多谢大哥,大嫂。多谢救命之恩。多谢收留。”

他又要行礼。

“行了,大家是兄弟,也不用客气。走了,我们赶路。”马奔飞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