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不是我
这抹愁意神似李真言，住在病院的那个月，李真言发呆的时候就会这样。
那副表情总会让人情不自禁产生一种怜惜。
陆缜有些恍惚。
直到对方不耐烦地发出疑问，这才把王教授准备好的医生电子身份卡拿了出来。
“王女士对吧，我是负责回访的陆医生。”
王女士仔细辨认后放下戒备，打开房门让陆缜通过。
客厅。
陆缜坐在沙发上做着惯例问询。
对面的王女士掀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一道细微疤痕：
“其实也不是大问题，伤口都结痂了。”
她露出笑容，淡淡道：
“不过还是感谢你们，以前的诊所不乱收费就不错了，哪还会回访。”
“身体没什么异常反应吧？”
“没有，我现在很好。”
王女士起身给陆缜倒了杯水，虽然在笑，但似有习惯般微皱着眉。
这让她看起来就像在哀愁某些事一样。
陆缜心下狐疑，这也太像了！
但他很快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假装闲聊般问道：
“对了，你家那只小柯基呢？”
病例上王女士是被柯基咬伤的。
提到柯基，王女士哀叹道：
“走丢了，唉！”
陆缜没再多问，又看了眼因为情绪变化眉宇再次皱起的王女士，起身告辞离开。
……
对面的少女把一缕头发拢至耳后，对陆缜的回访道了声谢。
她的手背一个伤口早已结痂。
陆缜安静注视，看到少女嘴角渐渐翘起，分明是开心的表情，可眉宇间莫名夹杂了一抹冲突的哀愁。
这让她看起来就像在强颜欢笑。
这已经不是相似，除开长相，她的一举一动简直和李真言一模一样！
陆缜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深吸口气后结束了这次回访。
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
痊愈的患者没有任何“异常”，在驻地配合陆缜调查的段大才并未监测到任何超凡气息。
耳机里时不时传来段大才疑惑的声音：
“赵斌只是简单消毒，甚至没有排出活性液体，这些人怎么一点异常都没有？”
陆缜没有回应，他看了眼资料，敲响对应的房门。
这是位儒雅的中年男人，一身西装，只不过锃亮的光头格外显眼。
他在陆缜敲门的同时走了出来，看向陆缜的目光带着询问。
说明来意后，男人指着远处的公交站道：
“边走边说吧。”
陆缜沉默地跟在后面。
“你们这次倒是知道关心患者后续了。”
男人调侃了一句，心情很不错地拉起裤腿，把已经快要愈合的伤口展示给陆缜看。
“恢复的不错。”
陆缜点头道：“除此之外有没有什么异常？比如有些时候突然会有奇怪的举动。”
“没有。”
男人摸了摸右侧鬓角，做了个往耳后拢发的动作，可那里并没有头发。
陆缜的表情顿时僵硬了一秒。
这时公交车停靠过来，车门张开。
光头冲陆缜挥了挥手，嘴角带着笑，眉头却微有皱起。
耳机传来段大才的声音：
“小陆，还是没有发现吗？”
陆缜无视了他的询问，对王教授道：
“王教授，我有点事，下午的调查交给小玉姐吧。”
“需要帮忙吗？”
“私事。”
“好。”
他从贫民区离开，搭乘出租车返回书店所在的街区。
这里行人稀少，走着走着，陆缜停了下来。
面前是家花店，牌匾写着“兰夏”二字。
他从半开的店门走了进去，率先映入眼帘的是排列整齐的盆栽花草。
绿意嫣然，花香扑鼻。
雄霸天下就在一旁打架，看到陆缜进来后一溜烟躲进花架。
里屋的门敞开着，这让陆缜很轻易就能看到里面的场景。
左侧是厨房，右边贴墙的位置摆放着一张床。
李真言躺在那里，似在熟睡，呼吸悠长而又轻缓，哪怕在睡梦中，她的嘴角依旧带着一抹弧度，眉宇间满是哀愁之意。
这是个让人下意识就想怜惜的女人。
和早上相比，她的脸色更差了。
陆缜推了她两把，那涂着淡蓝色眼影的眸子颤动了一下，睁开一双略显失神的眼睛。
“小陆……”
李真言想坐起来，但尝试几次后还是宣告失败，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她错开陆缜直视的目光，低声道：
“你走后我的病加重了。”
陆缜默默看着她，看到她下意识皱起的眉头，和时而表现出矛盾的笑意。
渐渐地，李真言的面孔和那些回访病人重合在一起。
太像了！
“李姐，你怎么又生病了？”
陆缜问道。
“我不知道。”
“有时候我会看到一些画面，看到很可怕的事，然后我就会……生病。”
“你都看到过什么？”
李真言仔细回想着，这一刻她和陆缜的身份好似发生置换。
陆缜是医生，她才是病人。
“我看到好多人，好多花……好多血……我还看到了你……”
李真言说着说着眼睛突然睁大，嘴唇发干，整个人颤抖了起来。
陆缜掀开被子查看，只见李真言仰面平躺，身体像被禁锢般定死在床上。
她裸露在外的皮肤抽动着，身体呈现不真实的扭曲感。
“别……”
李真言的话戛然而止，陷入了诡异的晕厥。
她的身体就像赵昌灵魂被净化后出现的半透明事物，随时都会消散一般。
透过身体甚至可以看到下方的床铺。
陆缜揉了揉眉心，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沙沙……”
频道突然被切换，耳机里传来艾心的声音。
“驻地的病人全都死了，你去帮王教授，他是普通人，没法利用突变物。”
陆缜深吸口气，看着昏迷不醒的李真言神情不断变幻。
一些细节从脑海中一一闪过。
队友对花店的视而不见。
每次自己说起李真言时他们脸上的不安和担忧。
群里流传的某个半失控超凡者的情报。
和生命学派作对的根。
中心病院突然恢复的病患。
花店的花草，培育基地疯狂生长的植物……
以及那些被宠物撕咬伤口愈合的人，全都表现出李真言的习惯动作。
“半失控么……”
陆缜低头凝望着李真言不断扭曲逐渐虚幻的身体，近乎本能地伸出右手。
一缕黑雾自其掌心溢出，很快将李真言整个吞没！
下一刻。
李真言原本扭曲虚幻的身体突然恢复真实，苍白如纸的脸上重又染上血色。
“小陆，你在做什么？”
异常的灵能在花店爆发，立刻引起了天璇的警觉，艾心语气低沉地询问。
刚刚听到“半失控”时，频道里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然而陆缜并未回答。
他盯着逐渐苏醒却依旧虚弱的李真言，取下耳机道：
“说说吧，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真言疲惫地看着陆缜，缓缓摇头：
“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