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黑衣的宿命
“蒂娜呀，我终于有机会和你合作了。早就听说心灵魔法很神奇，我一直想和你请教来着。”
布蕾笑盈盈地开启话题，坐在后排的两个女干员交谈起来。
蒂娜虽然年纪小，但表现得却并不拘谨，神情、举止、语气等各方面基本见不到16岁的青涩。
她对布蕾报以微笑，说话时落落大方：
“布蕾姐姐，心灵魔法的使用条件是很苛刻的，而且使用起来特别危险。要是有机会给我做选择的话，我也想学风系魔法。传闻中，只要把C级的风系魔法「窒息术」练好，我们就能应对绝大部分敌人了，是这样吗？”
“也没有这么夸张啦。「窒息术」还是有很多缺陷的。要是我的「窒息术」被人解除，我一样会因为施法失败而遭受严重的魔法反噬。我还是觉得心灵魔法更加隐晦，也更具威力，极难被人察觉。尤其是你掌握的A级魔法「心灵对决」。唉~我就没有天赋学习这么强大的魔法了…”
两个女人在后排座椅上叽叽喳喳聊天。
李诺默默地开车，竖起耳朵倾听。
「窒息术」的大名，他之前就听闻过。
这门魔法就如同它的名字那样，可以令施法目标陷入窒息状态。
单次施法时，窒息状态持续10秒。
连续施法时，窒息状态可以延长到最多300秒，这意味着施法者必须连续30次施法大成功，不能有丝毫偏差。
若是窒息状态被医疗魔法解除，施法者就会遭受魔法反噬，承受一两秒的窒息状态。
布蕾的绝活就是通过连续施法，将窒息状态延长到300秒。
她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把这门魔法练到如此程度的风系巫师。
但这不是布蕾的唯一绝活，她还掌握了「风息弹」、「轻身术」、「强风呼啸」等等D级和C级的风系魔法。
像是「钢铁之肤」这种所有干员都必须学会的金属系魔法，就更不用提了，也在布蕾的魔法清单中。
总的来说，这样一位女干员确实拥有保护李诺和蒂娜的能力。
‘可问题是，为什么占卜结果显示我会有危险呢？’
李诺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压下疑惑，走一步看一步。
半小时后，汽车拐入运河边上的小路，停在民屋门口。
李诺三人下车，进入屋内。
蒂娜坐到沙发上，眼底浮现微弱的白光。
这是她在使用「心灵感应」联络巴顿。
“巴顿大叔说他们已经就位了。布蕾姐姐，麻烦你和埃文斯队长联系一下，问问他们那里的状况。”
“好。”
布蕾打开背包，将天线拉长一些，又从背包中拿出听筒，像是拨打电话一样摇动背包侧面的手柄：
“喂，队长，我们三人就位了。你们的情况怎么样？嗯，好，我知道了。”
布蕾将听筒放在肩上：
“蒂娜，埃文斯队长说，负责望风的干员用望远镜看到了诈骗犯的身影。那家伙正沿着运河大道往地下俱乐部走。估计再有个五六分钟就能抵达酒馆。你尝试锁定他吧。”
蒂娜颔首回应：
“收到，我现在就开始搜索他的心灵。”
李诺拉开一丝丝窗帘，从缝隙中眺望被煤气路灯照亮的运河大道。
夜幕之下，运河两侧的娱乐场所开张营业，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按照原计划，埃文斯通过无线电收发机向蒂娜通报诈骗犯的行踪，蒂娜则利用心灵魔法锁定诈骗犯的心灵。
蒂娜可以持续跟踪被自己锁定的心灵，而不用担心跟丢对方。
现在，布蕾被临时调过来保护蒂娜，那么用收发机联络的工作就交给她吧，李诺乐得清闲。
除了这个小插曲外，计划的其它部分并未出现变动。
诈骗犯若是死亡，他的心灵会瞬间失去踪迹，不再能被蒂娜感知。
而在诈骗犯死亡时，他旁边的心灵便极有可能是凶手的心灵，蒂娜会将其锁定，并让布蕾通知埃文斯收网，将杀死诈骗犯的凶手抓住。
整套流程走下来，干员一方无需弄清楚凶手的长相和行踪，也无需时时刻刻都跟着诈骗犯。
只需借由蒂娜的心灵魔法追踪敌人，两拨人马便可利用钓鱼的方式，以诈骗犯的生命为诱饵把凶手揪出来。
这套方案集隐蔽、高效和安全为一体，得到了两位队长的认可，一个只有诈骗犯受伤的世界就此形成。
现在就看蒂娜的了。
当她合拢双眼，全神贯注地维持心灵魔法时，她的眼前会出现独特的魔法视界。
那是一片以黑色为背景的三维点阵图。
人类的心灵以白色圆点的形式飘浮在黑色背景中，每一个白点对应着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白点的位置与人类的脑袋在现实中所处的物理位置对应。
人类的脑袋怎么移动，白点就会怎么移动。
粗看之下，白点和白点之间没有区别。
但对于蒂娜而言，朝夕相处之人的白点，会给她带来强烈的熟悉感，更容易从诸多白点中分辨出来。
蒂娜和诈骗犯不熟。
诈骗犯的白点给蒂娜的感觉，和寻常的路人完全一样。
蒂娜只能通过埃文斯提供的线索，利用白点的移动方向和站位，来判断哪一个白点是诈骗犯的心灵。
以上这些内容是过去两天里，两位队长交流方案时，李诺在一旁听到的。
随着时间推移，屋内的氛围变得焦灼。
布蕾不断地接听收发机，实时向蒂娜口述诈骗犯的动向。
可蒂娜却始终没能锁定诈骗犯的心灵。
布蕾不由得有些焦急：
“蒂娜，你成功了吗？”
蒂娜皱起纤眉，消瘦的脸上浮现愁容：
“情况很不妙。那地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好多心灵挤在一块，我分辨不出哪个心灵是诈骗犯的。”
布蕾问：
“这怎么办？我们还有其它办法吗？”
蒂娜闭着双眼思索几秒，缓缓点头：
“有一个办法。我需要熟人的心灵作为引导。此人靠近诈骗犯后，通过头部动作向我发出信号，我就能锁定他身边的诈骗犯了。”
布蕾又问：
“那埃文斯他们满足你的要求吗？”
蒂娜摇晃脑袋：
“不行，我对他们还谈不上熟悉。他们的心灵给我的感觉和路人差不多，不能引导我找到诈骗犯。”
蒂娜闭着眼睛，抬手指了指窗边的男干员：
“不过，李诺可以。我对他的心灵很熟悉。
“…李诺，我想请你去一趟酒馆，找到那名诈骗犯。我会用心灵魔法跟踪你的心灵。当你发现诈骗犯的踪迹后，你在他身边左右摆头，我就会锁定距离你最近的那个心灵。”
李诺从窗外收回目光，侧首问道：：
“只要左右摆头就可以了吗？”
“对，动作幅度最好大一些，这样我才能看得更清楚。”
“嗯，我这就去。”李诺看向布蕾：
“布蕾队长，蒂娜的安全就拜托你了。”
“没问题，我会照顾好她的。”布蕾握着听筒回应：
“我会提前和埃文斯队长说明情况。你一到那儿，埃文斯就会注意到你，然后帮你把诈骗犯指出来。”
“好，我明白了。”
李诺拉开房门离开。
他走出民屋所在的小路，汇入人潮拥挤的街道，心中暗忖：
‘果然会出现意外。预言结果揭示的危险信号，很可能与我进入地下俱乐部有关。看来待会儿会有场激烈的冲突啊。’
李诺挤开人群，沿着繁华的街道走上百米距离，抵达地下俱乐部的正门。
负责看守正门的大花臂保安对李诺有印象。
过去两天里，这个头戴猎鹿帽，身穿一身长款藏青色风衣的年轻小伙，经常和几个看上去很不一般的人进出酒馆，并且自家老板对他们很是客气。
大花臂保安不敢怠慢李诺。
他抱着膀子站在门口，露出两排暗黄色的牙齿：
“你又来了，伙计。今天是周末，啤酒饮料全场八折，玩得开心。”
‘哦对，今天是周末，难怪这里会有这么多人。’
李诺朝大花臂保安点了点头，步入酒馆正门。
正门之后是斜向下延伸的台阶，台阶尽头是人声鼎沸的三俗舞池。
这地方空间巨大，屋顶和天花板之间大约有七八米的距离，占地面积超过一千平米，随处可见交缠在一块的人影。
什么摸摸舞、掐掐舞、贴贴舞，这儿应有尽有，而且夜色越深，灯光越暗，舞种也愈发不堪入目。
舞池两侧各有一个吧台。
左侧的吧台与包房的走廊相连，右侧的吧台也与包房的走廊相连，但左右两侧的包房用途不一样。
左侧的包房供聚会就餐的客人使用，右侧的则提供一种只能看不能摸的一对一服务。
李诺刚进入舞池，便有一个穿着深V衬衣，露出浓密胸毛的精壮男人贴了上来。
别误会，这不是在地下俱乐部里巡猎男色的客人，而是把自己伪装成客人的埃文斯队长。
“李诺，跟我来。那家伙刚进入包房。”
埃文斯压低声音，示意李诺跟上，边走边说：
“他来到酒馆之后，一直在舞池里跳舞。在你抵达之前没多久，他听说这里新来了一个舞女，立马走进右侧的包房，欣赏攒劲的节目去了。”
“呵，他还挺会享受的。请带路吧，埃文斯队长。”
李诺心里提防着可能出现的危险，提不起攀谈的兴趣，只是挤出笑脸作为回应。
埃文斯见李诺有些紧张，便不再多言。
他用两条强有力的臂膀分开扭来扭去的跳舞男女，走向右侧包房的长廊入口。
入口处有个穿衬衣和背带的墨镜男守着。
他瞧见两人的身影后，撩开不漏光的门帘，让出道路，叮嘱道：
“一人一个房间，不准两人挤在一个房间里，不准动手动脚。”
李诺二人不动声色地穿过门帘，进入一片灯光黯淡的地带。
在这里，空气中飘荡着勾人心魂的旋律，暗紫色的灯光增添神秘的氛围。
走廊两侧的包房没有门，只悬挂了用于遮蔽视线的帷幕。
但这帷幕又没把门完全遮住，特意留出了足以让人瞥见内里真容的缝隙。
缝隙之中，人影摇曳，韵律曼妙。
埃文斯朝走廊尽头一指：
“目标在最里面右手边倒数第四间包房。”
李诺悄声问道：
“你确定吗，埃文斯队长？”
“确定。酒馆老板说，那包房里的舞女是今天刚来的。我跟踪诈骗犯的时候，亲眼看着诈骗犯走进去。”
“好，我们过去看看。”
李诺微微一点头，朝包房走去。
埃文斯落后几步，免得两人并排行走引人注目。
两人靠近包房后，埃文斯在距离包房几米开外的地方止步不前。
李诺则脚步不停，将自己装作路人，从被帷幕封住的包房门前走过。
他用余光瞥了眼帷幕的缝隙。
长相英俊的诈骗犯坐在单人沙发上，眼神迷离地看着跳舞的女人。
李诺确定目标就在包房中，随即把脖子的灵敏度拉到最高，像是拳王一样左右摆头。
蒂娜的声音在李诺脑海中响起：
“我看到你摆头了，李诺。距离你最近的心灵有两个，一个保持静止，一个在左右摇晃，哪一个是诈骗犯呢？”
李诺原路返回，再次路过包房，用余光扫视其中的场景，在心中回道：
“左右晃动的是舞女，她正在跳舞。静止不动的是诈骗犯，他坐在舞女前方一米左右的沙发里。”
“嗯！搞定了！我已经锁定诈骗犯的心灵。辛苦你了，李诺，赶快回…”
话还没说完，蒂娜突然发出惨叫！
“啊————”
这叫声凄厉至极，充斥着恐惧和绝望。
或许是因为「心灵感应」的缘故，蒂娜的惨叫直击李诺的灵魂深处，引得他猛地一哆嗦，瞬间汗如雨下。
埃文斯察觉到李诺的异样，赶忙走上前来扶住他，悄声问道：
“你怎么了？”
李诺脸色惨白，眼前金星乱窜，脑子里萦绕着嗞铃嗞铃的幻音：
“蒂娜…蒂娜出事了…”
“哦，是吗？总算是得手了。”
‘埃文斯的语气不对！’
李诺陡然一惊！
下一秒，噗的一声！
雪白的匕首刺入李诺的脖颈！
李诺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已被面前之人捅穿要害！
“你…你…”
李诺瞪大眼睛看着面无表情的埃文斯，嘴里涌出大量夹杂气泡的血沫：
“你…你是内鬼？”
埃文斯眼神冷冽：
“是又如何？为了活捉贵小队的三个小鬼，我们可是废了不少心思。”
李诺抬起手，紧紧地握住埃文斯的手腕，不肯就此咽气。
强烈的刺痛在折磨他。
晕眩和窒息如潮水般涌来，可他依旧坚持着。
除了少部分心理变态以外，没人会向濒死之人说假话！
一定要在死之前尽可能多的套取情报！
不然，李诺会感觉死得很亏！
“布蕾…布蕾也是内鬼吗？”
埃文斯眼中依旧满是轻蔑与残忍：
“是的，她也是我们的人。真是抱歉，你太弱了，我们看不上你，只好把你处理掉。安心地去吧，弱者不配活着。”
埃文斯转动匕首，搅烂脆弱的血管。
汪洋般的黑暗包围李诺，剥夺了他的所有意识和知觉。
…
…
[你已回到存档点。]
[当前回档次数：1次]
[时空存档有效期剩余时长约143小时。]
[你发现了第一条命运轨迹：]
[命运轨迹1：]
[反派已经自己跳出来了，埃文斯是一个，布蕾是一个。]
[那还有哪些人也是内鬼呢？他们为什么要背叛“魔法之剑”，为什么要活捉“天才三小只”？]
‘艹你妈的黑衣小队。果然叫‘黑衣’的组织没一个好东西。’
“魔法之剑”总部，5号楼，办公室内。
李诺在暗自唾骂中点燃冥思烟斗。
他深深地吸上一口，缓缓吐息，目光在面前的白色文字上停留。
细长的白烟从齿间喷出，在办公室内变作蓬松的云团，继而飘散一空。
之前得知“黑衣”小队这个名字的时候，李诺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某部脖子跟着针头走的动漫里的反派势力。
那个势力也以“黑衣”为名，里面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成员是内鬼。
其他观众对动漫里的“黑衣”势力观感如何，李诺不太清楚。
反正在他这儿，“黑衣”已经被打上了“反派”和“内鬼”的标签。
‘这帮家伙伪装得真好，我之前居然一直没能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要不是我能无限回档，肯定会死不瞑目。这群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李诺紧拧眉头抽烟斗，思维飞转。
‘埃文斯这杂碎说，他们是冲着活捉蒂娜三人来的。这种潜伏极深的家伙只会在拥有十成十的把握时，才会选择暴露自己。那看来，今晚的所有行动全都在埃文斯他们的计划之中。我、巴顿还有蒂娜三人，我们的每一步都是别人精心安排出来的。
‘我该如何破局？’
李诺站起身，叼着烟斗来回踱步。
他承认，此时此刻自己的脑海中一片混乱，各种各样的念头层出不穷。
他需要更多的情报和信息。
他要知道哪些人是可信赖的，哪些人是内鬼。
他想找到保护自己的方法，如果有机会的话，他还想保护蒂娜等人。
把目光放得更长远些，他渴望挖掘出一条可以让自己周围的环境变得安稳的渠道。
稳定压倒一切。
如果没有稳定的环境，那还怎么沉下心来研究图书馆里的魔法知识，掌握更多、更强大的魔法。
那么，稳定的前提条件是什么？
李诺微微眯起双眼，冷哼一声。
‘呵，埃文斯那吊毛还说什么‘你太弱小了，安心地去死吧。’我丢你妈的，要不是我本生就是求稳的性子，想把大招留到关键时候再用，我早尼玛发动「时空铭刻」练习魔法了。’
李诺将烟斗在桌边一扣，倒出里面的陈旧烟丝，换上新的。
他含住口柄，用尽全力吸上一口，目光变得前所未有的锐利。
哐当一声推门而出，李诺没去理睬门口的蒂娜和大楼前的布蕾，径直朝2号楼的图书馆走去。
他的心中已有决断。
‘狗杂种们，是你们逼我采用暴力的，我倒是要看看你们有多少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