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有内鬼
陈醉一直躺在榻上，闭着眼眸纹丝不动，心里不停犯嘀咕。
“按照惯例，无论是判我淘汰，还是让我通过，都该由主考官隔空传话才对。奇怪，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隐隐感觉到不妙，却又不敢睁开眼，一探究竟，否则就会功亏一篑。
时间飞速流逝，某一刻，冯师突然隔空传音，向他传达考试结果。
“陈醉，恭喜你，顺利通过了科目二和科目三！”
“什么？过了？”
听到宣判结果，陈醉如触电一般，猛然从榻上跳起，隔空咆哮起来。
“这不对啊！你们搞错了！”
他的心态彻底炸裂。
老子凭实力辛辛苦苦挂的科，你说过就过了？而且还是连过两科？
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他怒不可遏，气冲冲地冲出情境，来找冯师理论。
“我明明只是睡了一觉，啥都没做，你凭什么判定我考过？而且，这跟科目三有什么关系？”
他愤怒地盯着冯师，据理力争，非要讨一个公道。
周围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
躺过两科还不爽？
大家都是生怕考不过，怎么看他暴怒的反应，反倒是气愤考过了？！
这是啥世道啊！
冯师早有预料，笑着解释道：“科目二没有时间限制，我们无法赶你走，就只能判你通过。另外，我先前不是传音告诉过你嘛，让你留在那里演唐人，难道你忘了？一个时辰内，没有考生指认你，当然要算你通过科目三！”
科目三的规则是，演晋朝卧底的考生，要确保自己的身份没暴露，完美隐藏一个时辰，不被科目二的考生识破。
像先前被曹正阳识破的那名女子，其实就是科目三的考生，只能失败退场。
而演唐人的考生，则需要努力低调，不引人注意。否则，一旦被科目二考生指认，虽然对方认错了，演员被当成怀疑对象，这本就是卧底能力不合格的表现，即视为科目三考试失败。
因此，按冯师所说，陈醉扮演唐人躺在那里，始终没有考生指认他，这说明他伪装得很好，当然要算作通过。
“……”
陈醉哑然。
我特么哪知道科目三早就开始了？
你特么啥时候给我传音过？
他特么欲辩无言。
显然，他被冯师算计了一道，对方摆明了是让他躺过科目三，丝毫不给他留挂科的余地。
科目二那招装睡，坏了大事！
冯师见状，笑容和蔼亲切，“陈公子连过三科，今年状态极佳，最后仅剩的科目四，看来也志在必得！你的毕业谢师宴，必须风光操办，不能太寒酸！”
陈醉闻言，像吃了苍蝇屎一样，心里说不出的膈应。
“想吃我的席？不好意思，科目四我放弃了，明年再战！告辞！”
被强行保送通过，这是他事先未曾想到的。早知会出现这样的局面，今年他都懒得演了，直接全部弃考。
然而，一着不慎，被这些考官给算计了，眼看就要成功毕业了。
接下来的科目四，他说什么也不能参加了，否则，指不定还有啥样的谋划在等着他。
弃考就是最稳的出路。
冯师并不意外，脸上的笑意愈浓。
“不好意思，副门主专门交代过，你没有弃考的权力。无论你愿不愿意，都得跟我一起去见他，由他亲自主持科目四！”
听到“副门主”这个称谓，陈醉先是一怔，然后沉默下来，不再说什么。
如果副门主亲自出面，通知他毕业，赶他离开八扇门，那么，他再怎么挣扎都没有意义了。
考完科目四，真相应该就会浮出水面。
“跟我走吧！”
冯师深深看他一眼，眼神玩味，继而走向八扇门深处。
……
……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来到一间议事堂前。
冯师径直离去。
陈醉推门而入，只见偌大的房间内漆黑一片，静寂无声。
极长的会议桌尽头，有名男子坐在主位上，高大身躯披着一件斗篷，虽看不清其面容，那双眼眸却透着摄人的幽光，令人不寒而栗。
他便是威名赫赫的陈副门主。
两人隔着数丈之远，目光透过幽暗的房间，互相对视着，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副门主终于开口，嗓音沙哑。
“这六年里，外界一直盛传，你是我的私生子。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始终沉默？”
沉默往往代表着默认，事实上，正是由于副门主始终未开口辟谣，导致所有人都深信，陈醉跟他有血缘关系，他就是陈醉背后的靠山。
也正因如此，陈醉这六年在八扇门混得风生水起，无人敢惹。
陈醉躬身行礼，“多谢您这六年的庇护。”
副门主注视着他的举动，并没有让他靠近的打算，幽幽地道：“我之所以沉默，是因为咱们那位高深莫测的门主，托人给我传过一句话，‘务必照顾好陈醉’……”
说罢，他转头看向窗口，目光闪烁不定。
那道厚重的窗帘，既阻挡了他看向外界的视线，也隔绝了外界试图照进来的光亮。
屋内黑暗，屋外未知。
谁也看不见谁。
“门主闭关多年，疏于过问八扇门的事务，却很关心你这个少年的成长。从那时起，我便很确定，你既然是他的人，就绝不会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原来，所有人都猜错了，陈醉真正的后台并非陈副门主，而是那位深居不出的门主！
陈醉耷拉着脑袋，默默听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暗中观察了你六年，果然看出一些门道。你假痴不癫，实则一直在隐藏峥嵘，根本不像表面伪装的那么顽劣！这次有个艰巨的任务，只能派你去做。”
说罢，他轻轻挥手，桌上那盏油灯凭空而燃，照亮了屋内的黑暗。
“桌上有张纸，是派你秘密执行的任务。你若不毕业离开，怎么去办差？”
话说到这份上，终于图穷匕见。
八扇门通过毕业考试，送陈醉跟众多考生一起离开，顺理成章地闯入江湖，这样最合理，不会被人察觉出端倪。
而真正的意图，是派他去执行秘密任务！
陈醉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张纸，借着微弱的烛火去看，只见纸上写着几行字。
“六扇门潜伏在北唐的堂口里，混入了内鬼。怎样做才能既不打草惊蛇，又不扰乱正常秩序，暗中悄悄挖出内鬼？”
读完这道题，陈醉神色剧变，不可思议地看向远处的副门主。
“这是真的？”
这道题蕴含的杀机过于可怕，如果是真的，六扇门中出了内鬼，将危及南晋的整个情报网，后果不堪设想。
“是真的。所以，只有你去，才能让那个内奸毫无防备，露出破绽来。毕竟，谁不知道你陈醉啊！”
“原来如此！”
陈醉幡然醒悟。
这六年间，从八扇门毕业、进入六扇门的密探不计其数，大家都听说过他这号人物，确信他只是个整天睡懒觉的混子，烂泥糊不上墙，不足为虑。
没办法，他自己的人设太稳了！
谁会忌惮他这个醉生梦死、不学无术的废物呢？
如此一来，那个内鬼就会放松警惕，绝想不到他这个公认的混子，竟然背负着锄奸的秘密任务。
“你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了，这趟出门，你只要正常发挥，就没人能识破你。我相信，那个内奸逃不过你的眼睛！”
副门主幽幽说着，闪烁不定的眸光里，流露出对陈醉的期待。
陈醉思忖片刻，抬头望向幽暗之中的副门主。
“副门主，您太抬举我了！我烂泥糊不上墙，难堪重任，岂非贻误了朝廷大计？还是另请高明吧！”
他只是一条含盐度过高的小咸鱼，胸无大志，只想躺平摆烂。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一旦毕业离开八扇门，将不得不面对江湖、庙堂之间的腥风血雨，意味着多大的凶险。
副门主一愣，紧接着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斥着无尽的意味。
“你有的选？”
陈醉缩了缩脖子，脊背发凉。
“副门主，您这是要逼良为娼！门主他老人家知道吗？要不……我先找他商量商量，再来复命！”
他还在努力挣扎，不甘心被拿捏。
副门主不为所动，嗓音淡漠，“要查六扇门的人，派咱们八扇门去最妥当。皇帝陛下有口谕，‘告诉那小子，办不成差事，就把他扔进骊江喂王八’！”
陈醉苦涩一笑。
好家伙，我搬出门主压你，你又拿元帝来压我？
如此说来，派他去北唐锄奸的秘密任务，是出自元帝本人的意志，不可违抗。无论谁出面求情，都保不住他。
就像副门主说的，他别无选择，只能乖乖接受任务。
要么去，要么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