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首相的疲惫
琼恩·艾林下了马车，他从比武大会的会场返回到自己忠诚的首相塔，他在这里已经十多年了，无论发生什么，他都没有离开。
铁群岛叛乱的时候，他坐镇君临，为他的养子劳勃国王统筹全局，坐镇后方，平常的时候，他也没有返回谷地，他的故乡，高耸入云的鹰巢城。
他一直都在这里，从簒夺者战争胜利的时候就开始了。
他开始攀登这座高塔了，如同过去十几年一样，攀登这座名为首相塔的塔楼。
旁边的侍从看着首相颤颤巍巍的样子，心里很是担心他一不小心就从台阶上跌落下来，这样也许是王国最大的丑闻了，他们这些侍卫也全无脸面。
这个担忧并不是空穴来风，琼恩·艾林今年七十多岁了，尽管同这个年纪的人相比，看起来还算健朗，然而精力已经大幅下降了，这个下降并不是一天两天，而是从簒夺者战争就开始了。
侍从小心翼翼侍奉在旁边，不敢有任何怠慢。
琼恩看着他的侍从谨慎到不敢随意挪动身子，只能跟着他亦步亦趋的样子，心中只感觉到悲凉，连他的骑士也已经能看到他的衰老了。
“好了，我忠实的骑士，不需要跟我这么紧，我想我还不至于衰老到无法走路，蒙受七神的恩典，我现在身体仍然安康。”
琼恩的话看起来是一个老人在强行争辩，然而他的身体却仍然可以支撑他处理七国上下的事务，这可比走路要累的多了。
侍从听到了首相大人的建议，他应和了一声，“是，”随后退了一步，看似不再像之前一样紧跟着琼恩了。
然而就在首相回身的时候，侍从又重新向前多走了一步，首相的命令是必须要听从的，这是作为他的骑士应尽的职责，然而作为他的侍从，必须要考虑到首相大人的安全，这比一切都重要。
琼恩注意到了身后侍从的小动作，他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知道，尽管自己不断强调自己身体的健朗，所有人也只会看到他的苍老。
毕竟，他已经七十多岁了。
可以说，是王国历史上年纪最大的御前首相了。
一炷香的时间，琼恩就走到了他办公的房间，他坐在椅子上，并没有首相打开放在桌子上的文卷，首先从不远处的柜子里拿了一瓶酒，倒在杯子里。
比武大会一天的时间不算太长，仅仅包括晨起时分的宴会，人们吃饱喝足，接着看了一天的比武大会，贵族们中途有仆从和国王赏赐的食物，并不算饥饿，对于年轻人来说甚至称不上什么消耗的精力。
然而这已经耗费了琼恩的全部精神，他准备将瓶子中的酒倒入杯中，这个时候，侍从说话了。
“首长大人，您的年纪太大了，对于饮酒要节制一些。”
琼恩笑了笑，他没有停顿，径自将瓶中的酒倒入杯中，他看着杯子中映出的血红，回答道，“可怜一下我这个老人吧，一个骑士没有酒可怎么生存。”
侍从不说话了，他一个小小的骑士怎么敢违逆首相的吩咐，甚至在刚刚，就应该由她主动为首相倒酒而不是等待首相自己动手。
琼恩安坐在羊毛绒椅子上，他靠着椅背，大口喝了半杯酒，醇香的感觉入腹，剩下的只有回忆了。
他看着窗外即将落下的夕阳，那最后一抹残红从远处重叠的山脉缓缓落下，将一束带着血色的光芒映照而来，照在他手中的杯子里。
杯子里鲜红的酒如同鲜血，杯子外鲜艳的光又将这血的颜色不断放大，进入了琼恩的眼中，他真的太累了。
前去比武大会的时候他和妻子和儿子一起前去，他又一次见到了儿子的懦弱和妻子的蛮横，最后回来的时候他只是孤身一人了。
甚至，还得罪了河间的瓦德侯爵。
琼恩摇了摇头，不去想这些了，当他决意为了帮助养子而接盘徒利家族的女人后，这一切就都是自己的命运了。
他早就知道妻子并不是什么贤淑的人。
侍从并没有太过关注首相的心情，首相塔毫无疑问已经是首相的家了，他居住在下这里十几年了，在这里想必更能让他安心。
他看着门口的仆人递过来的口信，重新走到首相的面前，他说道：“首相大人，海政大臣，龙石岛公爵史坦尼斯大人求见。”
“史坦尼斯？”琼恩有些疑惑，史坦尼斯是国王的弟弟，这些年来和他一起操持朝政，他只是海政大臣，但是国王弟弟和御前席位的身份让他不仅仅只是执掌了海政相关的权柄。
毫无疑问，他是琼恩有力的臂膀之一，他不像蓝礼一样还是一个不理常务的孩子，不像派席尔大学士一样只是忠诚的传递他的主子泰温的意见，更不像瓦里斯一样心怀沟壑，尽管他们都看起来非常有用。
然而现在几乎是晚上了，琼恩有些不明白史坦尼斯为什么要在现在来拜访他。
他们之间只有公务上的交往，并无私交，当然，琼恩也没有听闻史坦尼斯和哪一个人有什么良好的私交。
这个国王的弟弟和国王的性子完全是两码事，劳勃热情奔放好像烈火，史坦尼斯坚硬如同生铁，他们并不像是兄弟。
侍从看出了首相的迟疑，他询问道：“首相大人，需要回绝公爵大人吗？”尽管史坦尼斯是海政大臣，但是相比公爵之位就不算什么了。
侍从作为首相的骑士，只忠心于琼恩·艾林本人，他并不在乎其他人的观感。
琼恩笑了，“怎么可以这样，你快去将史坦尼斯大人接上来吧。”
不管现在是什么时候，琼恩相信史坦尼斯这样的人不会无缘无故来拜访他，更不会因为私人事务拜访他，既然是王国的公事，那也无谓时间的早晚。
更何况，能让他这么紧急来拜访，毫无疑问是一件大事情，既然如此，琼恩就更加不能怠慢了。
侍从听到了首相的吩咐，没有任何迟疑，他接近小跑的向下走去，毫无疑问，他完美执行了首相的嘱托，并没有让这个不讨喜的龙石岛公爵多等一会儿。
琼恩听着脚步声逐渐远离，仅仅是他又喝了一杯酒并将酒杯放下的功夫，他就又一次听到了脚步声，与之前相比，这一次的脚步声更加轻盈，没有之前的沉重，但是交错之间是两个人的声音。
史坦尼斯率先走了进来，他没有等待为他原本走在他前面为其“引路”的侍从，作为御前大臣，他对这里无比熟悉，并不需要其他人来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