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从改稻为桑开始布局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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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放长线,钓大鱼

湖广文教之风兴盛,上至世家大族,下到黎民百姓,无不将“耕读传家”视作至理。

黄州府在省内是科举重镇,历代进士数不胜数,但资源多集中在麻城,蕲水就要逊色些。

除却县学和各乡的私塾,正德年间建的这所南门书院就是独苗了。

大户子弟可以去县里官学,没有功名又家境平平的寒门学子则多数在此寒窗苦读,以求有朝一日考取功名,兴家望族。

郑榕与罗班头寒暄几句,便改变了行程计划,与他一同来到这里。

几十年风吹雨打,院内十几间大小砖房显得有些萧条,就连匾额都显得殊为破旧。

虽是休沐,仍能听见零星读书声,走近一看,几个衣着朴素的学生齐声念诵着《春秋》的段落。

有个须发皆白的老先生坐在屋头,手拿戒尺扫视着他们。

觉察到屋外动静,老人起身出门,厉声问:

“书院重地,何人惊扰?”

读书声依旧,不曾停顿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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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交谈,不算误会的误会轻松化解,郑榕也知道了老人的身份。

老人名为陈源,在此教书已有近二十个年头,是书院资历最老的先生,虽屡试不中,仅有秀才功名,但在此地颇有威望,罗班头这等地头蛇也要敬他三分。

如今未出正月,书院里的另外几位先生都不在,学生也只三五人,因此仅有他在此值守。

听闻郑榕便是要出资重修书院的人,陈秀才当即要行大礼,二人眼疾手快才将他搀住。

移步里院,陈秀才感慨道:“郑老爷年轻有为,高中举人,还能心系家乡学子,老朽敬佩。”

“陈先生折煞晚辈了。”郑榕说,“家父时常教诲,为人不能忘本。家父早年曾在南门书院求学,修缮一番也是应有之义。只可惜当初县里另有两所书院,现在却没了。”

“这确实是憾事。”罗班头应和道,“想当年,县里三家书院热闹非凡,如今却落寞了。”今昔对比,这个作威作福惯了的本地胥吏也被勾起了几分回忆。

“如今读得起书的人愈发少了。”陈秀才长叹一声,“时局困顿,为之奈何?”

罗班头听得有些尴尬,接话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时局困顿,基层胥吏岂会不知?

上层乱政频出,大小官吏层层盘剥,自成化年间荆襄流民作乱至今,湖广、四川等地仍流民无数,仅蕲水一县就有数千,他这班头最清楚不过。

碍于老人的资历,他不好说什么,只得讪讪站在一旁。

郑榕出言化解道:“先前那几个学生有的还穿着薄棉衣,实在是艰难。”

陈秀才也知道自己的问题无法回答,顺着郑榕的话说:“郑老爷目光如炬,这些都是农家子,农忙还要回家做事。老朽年轻时也是如此,这才尽力帮衬一二。”

“先生高义。”郑榕神色一凛,拱手道,“我郑家愿每年拨出一笔银子,请先生和书院用来贴补这些家贫却勤勉的学子。”

陈秀才眼前一亮:“此言当真?”

“这是自然,但不能用现银。”郑榕神色肃然道,“学生出身各不相同,先生也未必能够尽知,若想将钱财给到需要的人,换成衣食、文具等实物或许更为妥帖。”

“好!这个办法好!”

罗班头正想奉承,陈秀才抢先一步拍手叫好,脸上满是喜悦和感激。

郑榕接着说道:“先生德高望重,这分发物资的事恐怕还要有劳费心。”

“老朽义不容辞。只是有一事,还望郑老爷万勿推辞。”陈秀才拱手一礼,朝前院大步走去,转眼带来了那几个学生。

他指着郑榕说道:“这位郑老爷就是咱们蕲水的举人,知道你们家境艰难,特地从家中拿出钱财,为你们添置用度,古之君子不过如是,还不谢过郑老爷?”

“学生拜谢郑老爷!”

几个学生异口同声,接着齐刷刷地俯身长揖,深施一礼。

罗班头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他本以为郑榕前日在县衙所言不过是借题发挥,最多是向本地胥吏宣示存在,让他们这些地头蛇掂量清楚主动靠拢。

现在看来,大户人家的想法果然和常人不同,上下嘴唇一碰,就是白花花的银两。

可事情似乎也没那么简单。

举人进士虽说百中无一,放在偌大的蕲水县却也不是那般稀罕。

今日这些并无功名的学子,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有所建树。

比起常人那般考中功名再去拉拢,预先施恩虽说可能一无所获,却也胜在提前。

若真是放长线钓大鱼……

望着老怀大慰的陈秀才,还有这几个家里不富裕但读书素来勤勉的学生,他感觉自己发现了郑榕,不,应该是他背后的郑泌昌郑大人的谋划。

“乡党”两个大字明晃晃地印在眼前,让他一阵恍惚,目光也炽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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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观完亟待修缮的书院,告别了热情到令人惊讶的陈秀才和学生们,郑榕二人去到了一处不大引人注目的雅苑。

这是县里一商人的产业,本是宅邸,改建为接待宾客的场所,知县、县丞和县里的体面人都时常来此。

美酒佳肴、笙歌燕舞。

推杯换盏间,罗班头的举止言行愈发恭谨,言语中也多了在外不曾表露的殷勤暗示。

但郑榕一字也不谈合作,只是天南海北与他闲聊。

酒过三巡,罗班头的耐性已被耗到所剩无几,整个人备受煎熬。

直到这时,郑榕才放下酒杯,似笑非笑地看向这个已有些躁动的中年人。

“罗兄,我知道,你今日请我喝酒,不是你一个人的意思,而是代表三班六房。”

习惯了郑榕打太极的罗班头被这突如其来的直率打了个措手不及,酒意顿时散去,后背也多出一丝潮湿的凉意,歌女的浅唱低吟刹那间远去。

他正整理着措辞,思索应对之策,郑榕又开了口:“你们心里想的我都清楚,我这次回来确实带着家父嘱托,正是要让我郑家在蕲水扎下根来,先前的书院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有许多事。”

被完全点破心思的罗班头开始感到喉咙发干,用力咽了咽唾沫。

“敢问藩台大人有何吩咐?我等一定竭尽所能。”

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可不论胥吏在县里何等威风,遇到一省大员也要现出原形。

几句话过后,他已不再奢望抱上这条大腿,只想着从中多少沾点光。

“家父说过,目光要放长远,世间事多是合则两利。”郑榕淡淡地说,“郑家世居蕲水,自然不会忘了根本,也愿意和诸位合则两利。”

说着,他从袖里取出连夜赶写的计划,按在桌上推了过去。

“眼下就有一桩生意,请诸位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