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青铜钥匙插入老宅地窖锁孔的瞬间，锁眼渗出粘稠的黑血。白十九用尾尖蘸血在门框画出避煞符，符咒刚成型就燃起幽蓝火焰。铁门轰然洞开时，霉味混着婴孩的啼哭扑面而来，那哭声里竟夹杂着金属刮擦的锐响。

杨振业的义指突然失控，钛合金关节自动拆解重组，变成把刻着云雷纹的钥匙形状。他惊恐地看着手指插入墙壁暗格，砖石裂开露出个青铜转轮，轮盘上四十三个凹槽正与我们超度的匠人数目吻合。

“这是用匠人天灵盖骨磨成的阵盘。“白十九的软刺扫过凹槽边缘的骨渣，“每个凹槽对应一位匠人的生辰八字，你们杨家......“

话未说完，转轮突然逆向旋转。地窖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整面西墙缓缓升起，露出后面供奉的鎏金神龂。当我看清神龂上的雕像时，胃里猛地翻腾——那是个身披龙鳞的孕妇，脐带连接着青铜蟾蜍，四十三根铜管从匠人七窍插入她隆起的腹部。

“孕灵养龙局需要三重血祭。“白十九的爪子按在孕妇雕像的泪痕上，“第一重献祭匠人魂魄养器，第二重献祭至亲骨肉固魂，第三重......“他突然掀开神龂下的蒲团，露出张1954年的虹江水文图，图纸上用朱砂圈出七个溃坝点。

杨振业突然跪倒在地，他颤抖着掏出个怀表，表盖内侧照片上的女人与孕妇雕像容貌一致：“这是我曾祖母，族谱记载她1935年难产而亡......“

“实则是被活剖取胎。“我摸出犀角簪划开雕像腹部，里面滚出个玉雕的婴儿，婴儿脊椎上刻着杨振业的生辰八字。玉婴触地的刹那，地窖四角亮起长明灯，火光中浮现出七十年前的场景：

暴雨夜的虹江大堤上，杨守业带着族人将孕妇绑在青铜椁上。当接生婆剖出胎儿时，天空劈下血色闪电，婴儿的啼哭化作龙吟。杨守业将玉婴塞进孕妇腹腔，四十三根铜管刺入匠人们的天灵盖，抽出的魂魄顺着铜管注入胎儿体内。

白十九突然咳嗽着吐出冰碴：“他们在胎儿体内种下龙蛊，用匠人魂魄喂养，借虹江水脉温养......咳咳......等蛊龙成熟，就能篡改命运脉络。“

暗室突然剧烈震动，玉婴眼中射出红光，在地面投影出整条长江的立体影像。我看见七个溃坝点对应着北斗七星方位，每个点位下方都埋着口青铜小棺，棺内用福尔马林泡着不同年份的死胎。

“1954年虹江大水不是天灾。“我指着影像中溃堤处的青铜反光，“你们杨家为加速蛊龙成长，故意破坏堤坝......“

杨振业突然发出非人的嘶吼，他的义指暴涨三寸，猛地插进转轮中心。齿轮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地窖穹顶裂开，降下具水晶棺椁。棺内躺着个穿中山装的男人，胸口插着的正是典当行那柄战国铜镜。

“三叔公？“杨振业倒退两步，“他1988年失踪前说要去......“

“要去完善养龙局。“白十九用尾巴扫开棺盖，露出尸体颈部的鳞片，“他把自己炼成了活尸镇器，心口铜镜是阵眼。“说着爪尖轻点镜面，映出洞庭湖底的骇人景象——十二具青铜椁组成莲花阵，每具椁内都蜷缩着条半龙半人的怪物。

水晶棺突然渗出黑水，中山装尸体的手指动了动。白十九将我推向暗门：“快走！他用尸身养着蛊龙残魂......“

话未说完，整座老宅地基开始塌陷。我们跌进地下暗河时，看见无数青铜锁链从四面八方射来，锁头上挂着的正是那些失踪潜水员的尸骸。他们的潜水服里钻出血色藤蔓，藤蔓尖端的人面鱼张嘴咬向杨振业的咽喉。

白十九吐出内丹结成冰盾，自己却被三条锁链贯穿肩胛。他银白的皮毛瞬间染红，仍奋力用爪子勾住暗河岩壁上的契丹文：“这是耶律阿保机时期镇......镇龙碑......你们杨家竟敢......“

暗河尽头突然传来龙吟，水流化作漩涡将我们卷向深渊。在失去意识前，我瞥见漩涡中心矗立着青铜巨树，四十三个匠人被钉在枝头，他们的血管连接着树根，而树根末端捆着个正在蜕皮的龙形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