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打架事件

2003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断断续续下了两天，随着积雪的不断变厚，气温开始迅速下降了起来。孩子们躲在温暖的房间里，欣赏着外面的雪景，窗外一片白茫茫，世界像被按下了静音键，只有这鹅毛般的雪花飞舞着，连风声都被静音了。他们看着雪花不断地飘落，期待雪早一点停下来，还出去对个雪人什么的，当然那些调皮捣蛋的孩子们，早已经在雪中堆起了雪人，打起了雪仗。

待到周一开学时，整个平城二中已然是冰雪的海洋。学校一早就组织了学生进行扫雪活动，各个班级的学生们都走出了教室，清扫着自己班级责任区的积雪。

此时的杨敬宗在学校的广播站内，透过窗户查看着各个班级劳动的情况，时不时的用大喇叭提示着学生们不要玩雪，更不要打雪仗，注意遵守校规校纪。在政教处任职的这几年，他对于学生打群架的事都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有时候很不理解那些学生的思维，虽然他反复对那些打群架的学生进行教育，耐心的和他们讲解道现在的法律已经越来越健全，政治课上你们也学习了现在是法治社会，那么靠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有问题解决不了，就应该教给老师们处理，靠暴力解决问题是非常愚蠢的手段。可是，每次有学生打群架被他抓现行，总是那几波人，问起起因来每次都简单的令人觉得可笑，无非就是他撞了他一下，他觉得他说话在阴阳自己，或者是他在背地里骂他了。这时候杨敬宗就庆幸平城县在华北，如果是在东北，估计一句“你愁啥”都能打出猪脑子来。

杨敬宗对学生们崇尚暴力不理解，而学生们对于他的说教又何尝不是呢。近几年，随着VCD、DVD在家庭中的不断普及，人们看电影不用再去电影院了，这虽然丰富了人们的娱乐生活，但是也导致了诸多不良的影响，例如县城里唯一的国营电影院没有坚持到千禧年的钟声响起就破产了，再有就是这也从一方面导致学生们受不良影片的影响，误入歧途，价值观甚至产生了扭曲。港片的流行，导致很多中学生接触到了很多内地原来并不播放的电影，其中不乏一些三级片甚至黄色影片，虽然学校很早就对这种现象进行了干预，但是相比那些吸烟、上网吧、进游戏厅以及早恋的学生，这些只是在家里看电影的学生显得缺乏管理的抓手，只能不断的宣传危害，结果自然就显得杯水车薪。例如最近港片《古惑仔》系列很受学生们的欢迎，学生们纷纷模仿起来电影中古惑仔的处事风格，一言不合就开打。这种对暴力的崇山在老师们看来是愚蠢的，但是在学生们眼中，就像吸烟、喝酒一样，这样似乎就象征着自己成熟了。

虽然广播站里的杨敬宗在反复提示要遵守校规校纪，但是他还是听到了外面一阵的骚动声，他急忙走出教室查看，因为走的太着急险些摔了一跤。待他循着声音找过去，拨开看热闹的人群的时候，看见阿福、郑强、信于飞三个人正在被几个学生按在地上打，他还没来得及上去劝阻，不知道什么时候刘洋和袁猛两个人又带着五班的几个学生也跑了过来，刘洋跳起来就是一脚，将压在信于飞身上的那个学生踹飞了出去。杨敬宗见状，一把拉住刘洋，大声训斥着几个打架的学生停手。

在杨敬宗的呵斥与阻拦下，几个人学生不情不愿的停下手来。杨敬宗扫视了一下在场的人，呵斥着他们全都去政教处外罚站。有几个学生见杨老师都拦架了，估计是再也打不起来了，本想悻悻的离开，但也被杨敬宗喊住了，他们一边喊着冤一边被杨敬宗催促着，不情不愿的被拎到政教处。

政教处内，主任李新华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喧闹声，此时见杨敬宗领着一群学生过来，他脸色一沉，心想担心什么来什么。于是她站在政教处的窗前，看着杨敬宗把这群学生分成了两排，开始询问起事情的缘由。这时隔壁的几个老师也出来了，走到了杨敬宗的身边询问着怎么回事，这里面自然包括毕兰芝。

很快事情被基本搞清楚了，被打的一方主要是五班的刘崇福、信于飞、郑强三个人，他们三个在学校小操场清理积雪，他们被打的时候有同学去通知了在教室门前清理积雪的刘洋、袁猛，两个“衙内”听说自己班同学被欺负了，带着自己班的几个同学就冲了过来，一上来就踹飞了一个。打人的同学是七班的陈明、杜桂林、程志豪、李谦等，他们几个也是被分配到学校小操场清理积雪的。大家的原因双方自然是各执一词，五班的几个人说他们在清理积雪的时候，相互团着雪球打闹了起来，是七班的人过来找事，非说他们几个刚才拿雪球扔的时候砸到了他们，可五班的三个人根本就没有做过，他们还过来不依不饶的；七班的学生则说本来他们几个在专心的堆雪人，不知道谁在背后扔过来一个雪球，砸到了李谦，本来他们也没在意，结果这雪球总在同一个方向砸过来，得有三四个砸到了李谦，他们开始还不确定是五班的几个人，是有一个同学指了指五班的几个人，他才知道是他们干的，过去跟他们理论，他们还不承认。

李新华在屋内听着两方的学生各自说着各自的理儿，心里不免得一阵怒火升了起来，于是他走出办公室，先是踱步看了看站成两拨的学生，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瞬间让场面安静了下来。他看了看站在队伍里的刘洋、袁猛，回头看又了看毕兰芝和刘双两位班主任。

“毕老师、刘老师，两位在教学上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但是今天的事情充分说明，德育工作绝不能只停留在表面，学生的行为规范、道德品质培养刻不容缓，你得赶紧找找问题，加大力度，把学生思想教育工作落到实处，现在都是法治社会了，难道我们平城二中教育出来的孩子，都是这么崇尚暴力吗？学生连基本的校规校纪都不懂的坚持，传出去简直就是个笑话！你们应该好好的反思一下自己的工作是怎么做的……”

“作为一名中学生，你们应该懂得遵章守纪，今天杨老师在广播里不断地提醒着你们，不要玩雪、不要打雪仗！你们两个班的学生自己说说，你们是不知道咱们学校的校规校纪，还是听不懂杨老师的提醒？如果你们能够老老实实的听从老师的安排，能有今天的事吗……”

李新华训斥完两个班主任，又将两拨学生训斥了一顿，随后将杨敬宗喊进了办公室。进了办公室，他询问了杨敬宗对于这件事的看法，和他对于这件事的处理意见。

杨敬宗觉得这件事有蹊跷，他熟悉这两波学生，七班的那几个，以陈明为首，简直就是匪头，平日里就爱打群架，在政教处可是挂了号的；而五班的那几个，以信于飞为首，虽然也是调皮捣蛋的那一波里面的，但是基本没有发现过他们三个打群架。

“李主任，如果说是五班的刘洋带头和七班的陈明他们打起来，我觉得还可信，但是如果说是五班的信于飞他们牵头招惹七班的陈明，我觉得不会，他们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那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是七班哪几个人起的头？”

“不像，我还是那个意思，他们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虽然七班的几个确实是挂了号的爱打架，但是我觉得他们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欺负五班的，因为即使打胜了，他们也没什么光彩的。”

“敬宗，照你这么说，这七班的几个还有点江湖侠士的做派了？还知道不恃强凌弱？”李新华说着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呵呵的笑了起来。

“我觉得这件事很蹊跷，他们平时就不在一个层面，即使玩起来也是彼此相互不干扰的两拨人……”

李新华仔细听了听下属的分析，然后他给了杨敬宗半天时间，让他上午放学前把事情弄清楚，并提出初步的处理意见。杨敬宗走出办公室后，李新华又走到门前，把刘洋和袁猛两个人喊进了办公室。

杨敬宗走到办公室外，带着罚站的几个人，向着刚才打架的地方走了过去。他让两拨人重现了刚才打起来之前的情景，并询问着刚才那几个没参与打架也被自己留下来的学生，两拨人说的是不是属实。整个事情的过程被一步一步的推演和验证，很快关键的问题被发现——砸在李谦身上的几个雪球不像是信于飞他们几个扔过来的。围观的学生们，有的说他们没看见雪球是从哪过来的，有的则确定的表示这个雪球根本不是信于飞他们扔的，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到了信于飞他们三个那雪球砸向李谦。而李谦他们四个人，当时政面对着雪人，给雪人插鼻子、秒眼睛的，都是背对着信于飞他们几个，他们自己都没看见。

“当时我在他们三个旁边扫雪，他们三个打个雪仗可有意思了，团的雪球比女生团的还小，扔雪球的样子也柔的像东方不败一样。我还跟他们仨闹着说他们是太监，”一个七班的学生指着阿福说道，“他，他还冲我比了一个兰花指呢。”

“你他妈的怎么还向着别的班的说话！”李谦听完自己班同学的话，一下就急了。杨敬宗闻言呵斥着李谦，质问他还想当着老师的面打架不成。

信于飞见李谦有点不起的梗着脖子，心里也开始明白起来。于是他打断了杨敬宗对李谦的训斥，嬉皮笑脸的说道，“杨老师，您先消消气。我先说句话呗……”

“真他妈能装好人。”陈明也不服气的嘟囔着，打断了信于飞的话。

“陈明、李谦，到底谁告诉你的，是我们三个拿雪球砸你的啊？”信于飞冷静下来，他慢慢的改变了自己原来的看法，最初他认为是李谦几个人没事找事，仗着人多欺负他们三个，毕竟这种事从小学他就没少经历，但是随着事情的发展，他已经开始相信是真的有人在挑唆这件事，于是他一脸严肃的问道，“刚才演示了半天，你们几个人都是背对着我们的，说白了你们不可能看到拿雪球砸你们的人，你们也说有人指着我们三个告诉你的，那人是谁啊？”

这话让杨敬宗恍然明白了信于飞的意思，有人在挑唆两拨人打架。

“就在你们东边站着那个，个头不高，不到一米七，穿着校服，戴着一个黑色的帽子……”李谦说着，自己也觉得这样的人全校没有一百，也得有八十，他想再描述的详细点，但是自己的词汇量，自己的语言组织能力，根本说不清，于是他又跟杨敬宗强调道，“杨老师，我真没说谎。”

事情到现在已经明朗起来，杨敬宗的心里倒是觉得到底是谁在挑唆，虽然是这件事的核心问题，但是已经不是最紧迫的问题了。他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开始训斥起来陈明和李谦一伙人，批评他们没事找事，欺负同学，最终险些导致两个班级的学生打群架，这按照校规，是需要记大过的。

听了杨敬宗的话，李谦心里是觉得自己比窦娥还要冤，他想反驳、想解释，但是更明白他的解释在目前杨敬宗掌握的情况面前，显得是苍白无力的。陈明、杜桂林、程志豪几个人都在和杨敬宗喊冤，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刚才就是有人告诉他们是信于飞他们三个砸自己的，是他们先动手的，自己一方是防卫，不算欺负同学。他们这么一闹，把杨敬宗都逗笑了，他像听完了一个有趣的笑话，他看了看李谦几个人，又转头看向刚才看热闹的同学，询问着有什么证据证明真的存在这样的一个人，在他看来这个人分明就是李谦几个人捏造出来的。

在所有人的都被问的无言以对的时候，阿福怯生生的看着杨敬宗，说道：“杨老师，我觉得……我觉得应该是存在这么一个人的，估计是有人恶作剧。我们几个和他们几个都不熟，平日里也没有什么过节，他们就说欺负人也得有起因啊，你说是不是。”

阿福的话让信于飞和郑强有点不太满意，他俩都看了看阿福，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眼神里都是质疑，仿佛在看傻子一样。现在的局势，显然现杨敬宗是向着自己这边的，眼看着李谦那一边已经被杨敬宗问的哑口无言，逼到了墙角，现在阿福的话，等于是在替李谦几个人开脱。而李谦几个人，虽然对阿福的话感到意外，但是他们并未因此领情。

杨敬宗对阿福的话似乎很满意，他说既然刘崇福都这么说了，看来你们两拨人也之前是没有什么过节，今天这个事也是因为有人恶作剧引起的。但是你们打群架的事，影响太恶劣了，是明显的违纪行为，不处理是不行的，就算自己这边能放过你们几个人，估计李主任也不会同意的。于是他看着几个学生，虽然刚才打了一架，但是好在没有人受伤，倒是李谦，被刘洋的一脚飞踹，不知道伤着没有。想了想，他让参与打架的这几个人，每人写一份深刻的检讨下午交到政教处，根据检讨的情况再看下一步的怎么处理，为了防止几个人放学后又打起来，他特别强调道，这件事到此为止，都是一个学校的同学，如果检查写的不够深刻，认识不到自己的问题，或者再因为这件事打架的话，那么所有人就都把家长喊来，记大过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