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深夜会谈
夜幕低垂，皮尔特沃夫百里外的诺克萨斯军营笼罩在一片寂静中。弗德快步穿过营帐间的泥泞小道，靴子踩在潮湿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他手中紧握着一封密信，神色凝重。
安蓓萨正坐在营帐中央的沙盘前，火盆映照着她英气老练的面庞。她的皮肤因常年风吹日晒而略显粗糙，透着一股坚韧。她接过密信，展开细读，那双锐利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陷入沉思。她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杰斯回来了，而且准备打造海克斯装备。“她低声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懊恼，“早知道就不该这么快撤军。“
她想起自己掌权时，那些能制造海克斯科技的科学家仿佛人间蒸发，如今自己前脚刚走，杰斯就重新现身。这究竟是命运的捉弄，还是黑色玫瑰在暗中操纵？
弗德站在一旁，看着陷入沉思的将军，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将军，我和那几个炼金男爵还保持着联系，或许现在正是这份关系发挥作用的时候。“
安蓓萨抬起头，目光如炬。她缓缓摇头，声音沉稳而坚定：“同样的计策不是不能用第二次，但今时不同往日。当时我们在皮城驻扎已久，出手合情合理。如今我们不在城内，贸然进入太过突兀，若期间发生暴乱，难免引人怀疑。“
她站起身，走到沙盘前，手指划过皮尔特沃夫的地形图：“况且，金克丝刚在皮城大闹一场，他们的安保正处于最严密的时候。那些炼金男爵的人难以出手，即便出手也容易留下痕迹，甚至被逮捕，反而会弄巧成拙。“
火盆在她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她继续说道：“最关键的是，现在的祖安由林奇掌控，不再是以前那样混乱割据。想让炼金男爵像之前一样听命于我们已不可能。他们若有异心，或是被林奇安插了间谍，我们的计划一旦暴露，海克斯装备必然与我们无缘。“
她转身面对弗德，目光深邃：“现在最好的办法有两种。其一，等待时机。麦迪传来的消息说，杰斯为了维克托，甚至想和祖安开战。若他们开战，我们就有大把机会介入。“
“其二，“她停顿片刻，“我们暂且不动用军队。我会以梅尔失踪为由，声称找到了线索，以米达尔达家族的身份入驻皮城，而不是以诺克萨斯贵族的身份。这样，我们或许可以直接向杰斯购买海克斯装备。如果杰斯杀死维克托的决心够强烈，甚至可能直接邀请我们的军队入驻。“
“谁允许你用我的身份介入皮尔特沃夫了？”
帐帘被猛地掀开，伴随一阵冷风，一个身披白色斗篷的女子闯了进来。她摘下兜帽的瞬间，安蓓萨的瞳孔骤然收缩，双手不由自主地张开，迎了上去。
“你还活着？”安蓓萨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梅尔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金色的纹路在她身上若隐若现。安蓓萨心里一颤，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我知道黑色玫瑰的事了。”梅尔说。
安蓓萨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你看到的只是表面，他们不过是虚假的谎言。”
“你说过，最高明的谎言都披着真相的外衣。”梅尔向前一步，火盆的光芒中，安蓓萨看清了梅尔脸上蜿蜒的金色纹路，那熟悉的眉眼间却透着陌生的气息。
“基诺到底出了什么事？”梅尔质问道。
营帐外传来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安蓓萨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她闭上眼睛，仿佛又看到那个总是缠着她问东问西的少年。
“你哥哥是被好奇心害死的。”安蓓萨的声音沙哑，“他掉进了他们布下的网。越是挣扎，就会越难挣脱。”
“你就由着他死了？”梅尔的声音陡然提高。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在营帐中回荡。安蓓萨的手掌火辣辣地疼，却比不上心口的痛楚。
“我怀胎十月生下他，一口一口奶水养大，他是我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她的声音哽咽，“所以他们才把他夺走。给我留下一道永远都无法愈合的伤口。”
火光摇曳，映照出梅尔与安蓓萨这对母女复杂的表情。梅尔捂着脸，眼中闪过一丝动摇，而安蓓萨则颤抖着继续讲述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我为了保护你，不得已让基诺来给你当挡箭牌，但基诺绝不是牺牲品。我本想把基诺一直留在身边，有败魔和我的保护，黑色玫瑰想对基诺下手并不容易。”
“但黑色玫瑰实在狡诈，它们设法离间了我和基诺，让他对我产生怀疑。”安蓓萨的眉眼中透着强烈的愤恨，仿佛要将那些黑暗的回忆撕碎，“基诺偷偷跑到贝西利科去调查我，结果被黑色玫瑰抓走，直到死亡。”
一滴泪水无声地滑过安蓓萨的脸颊，在火光中泛着微光。她的声音低沉而痛苦，“我真的希望你永远不用受这样的苦，为救一个孩子而不得不舍弃另一个。”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梅尔的声音软了下来。
“已经无可挽回，说了只会让你也难受。”安蓓萨抬起泪眼，“梅尔，你哥哥惨死于黑色玫瑰之手，现在它们在用同样手法来离间我们。”
她的目光落在梅尔脸上的金色纹路上，声音颤抖：“你知道我看到你身上黑色玫瑰的痕迹，内心得有多痛苦？”
营帐外，夜风呜咽，仿佛在为这位母亲无声的哀伤而叹息。
梅尔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波澜：“可皮尔特沃夫与你的仇怨毫不相干，你不该联合那些炼金男爵大闹追思会，只为了达成你的目的。停下针对皮尔特沃夫的阴谋吧，母亲，立刻上船，离开启程离开这儿，我和你一起走，我们一起为基诺复仇。”
安蓓萨的目光如铁，语气坚定：“这不仅仅是复仇，孩子。那些法师在我们头顶悬了一把剑，只要飞得过高，就会被刺穿。他们的存在违背了诺克萨斯的核心原则——战场上人人平等。我们需要的是计谋和汗水，而不是魔法。”
安蓓萨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命运要由自己掌控。如果你连联合炼金男爵闹个追思会这种小事都要在意，那说明你还不具备对抗黑色玫瑰这种强敌所需的雷霆手段。”
“当然，”安蓓萨的语气突然一转，“如果你能帮我从杰斯那里购买足够武装我军队的海克斯装备，我自然会离开。”
“那也太多了，”梅尔皱着眉头，“海克斯装备制造十分困难，而且要先保证供应执法官来抵御祖安的威胁。除非整个皮城日夜不停地为你生产。”
安蓓萨微微扬起下巴，目光坚定而锐利，“我可以为你们抵御祖安，只要你们能源源不断地提供海克斯装备。”
梅尔冷笑一声，“把刀亲手递给对自己有所图谋的人，皮尔特沃夫的人还没那么蠢。”
“除非他们陷入绝境。”安蓓萨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笃定，“我听说维克托会灭绝世上所有人的人性，等皮城毁灭在即的时候，杰斯自然会把海克斯武器亲手交给我。”
梅尔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盯着安蓓萨，试图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你消息真是灵通，”她缓缓说道，“现在皮城也没几个人知道这件事，你不怕我回去把你的间谍揪出来？”
营帐内火光摇曳，映照出安蓓萨那张历经风霜却依旧从容的面庞。她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目光柔和地落在梅尔身上。
“你不会的，孩子。”安蓓萨的声音难得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先是米达尔达家族的一员，然后才是皮尔特沃夫的首富。”
梅尔站在她面前，眉头微蹙，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她的目光在安蓓萨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权衡着什么。安蓓萨见状，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长辈的慈爱。
“对了，帮我给杰斯带句话。”安蓓萨顿了顿，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起来，“如果皮尔特沃夫需要，我们米达尔达家族会全力相助，不过，前去帮助的士兵也要和执法官们一样的待遇——佩戴一套完整的海克斯装备。并且那套装备将永远属于该士兵。当然，在皮尔特沃夫的战争打完之前，那位士兵也会一直为皮尔特沃夫效力。”
梅尔听到这里，眼神微微一颤。她低下头，沉默了片刻，随后缓缓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着安蓓萨。
“我会转告他的。”她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仿佛压抑着某种情绪。
随后梅尔转身离开了营帐，营帐的帘幕在她身后轻轻落下。
梅尔刚刚离开，安蓓萨就一脚踹翻了火盆，火星四溅，映照出她因愤怒而扭曲的面容。
“该死的黑色玫瑰！”她咬牙切齿地咒骂着，声音在寂静的帐篷里回荡。安蓓萨握紧拳头，指节发白，“要是它们敢对梅尔下手，我拼死也要拿到海克斯武器杀回去，让它们知道什么是后悔！”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决绝和愤怒，仿佛要将所有的仇恨都倾泻而出。
然而，愤怒过后，安蓓萨突然掩面而泣，肩膀微微颤抖。她的泪水顺着指缝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弗德默默收拾被踢翻的火盆和散落的炭火。他的动作轻缓而沉稳，仿佛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着这位母亲。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弗德。”安蓓萨很快停止流泪，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无尽的悲伤和无奈。弗德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她，语气坚定而沉稳：“将军，我们一定能为基诺复仇。”
安蓓萨抬起头，泪痕未干，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锐利。她的声音冰冷而充满杀意。
“要让黑色玫瑰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