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暗涛汹涌
宗孝慜坐在御案后,右手批阅奏折的动作未曾停顿,左手随意拿起旁边闲置的一只狼毫笔一抛,那笔便以极快的速度向着殿门处飞射而出,铮的一声钉入来人脚尖一寸之地。
“哎,有话好好说啊,陛下怎么还动上手了呢?”
谢之浔暗道好险,要不是他收脚快,这只狼毫笔钉穿的就不只是地面了。
御书房的侍卫们对这一幕见怪不怪,依旧站的笔直,对殿内的动静恍若未闻,吴尘端着茶盏上前,给大咧咧在宗孝慜下首坐下的华服男子奉上茶盏,“二公子请用茶。”
宗孝慜头也不抬地道:“谢二,你若是来说这些没用的,现在就可以滚了。”
“别呀别呀。”谢之浔听出宗孝慜语气中的警告之意,茶也不敢喝了,坐正了身子问道,“陛下宣臣觐见,定是有要事相商。还未得陛下吩咐,微臣怎么能离开呢?”
吴尘在一旁瞧着,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位谢二公子谢之浔,可是京中赫赫有名的第一纨绔,凭着出身四大望族之一的陈郡谢家,担了个侍郎的虚名,素来行事乖张,什么王孙权贵都不放在眼里,是整个京城权贵见了都要绕着走的混世魔王。
能治的住他的,也就是自家主子了。
谢之浔暗暗瞪了笑他的吴尘一眼,便察觉到宗孝慜锐利的目光扫过来,登时绷紧了皮不敢再放肆,露出一副乖巧候命的模样。
宗孝慜也知道他的脾性,懒得同他计较,将手边的信笺扔过去。
谢之浔瞧了两眼,原本还有些漫不经心的神色当即收敛了,坐正了身子看下去。
一盏茶后,谢之浔几乎觉得手里这薄薄的几张纸有些烫手起来。
好家伙!
他手里这张信笺上,很是详细地写明了淮宁楚氏嫡系二房的消息,内容之详尽,简直到了令人悚然的地步。
其中很多私密消息,甚至是他们这些年屡次派人明里暗里查探都查不到的,拎出几桩来,便是足以抄家灭祖的罪证。
想到此处,谢之浔倒吸了一口凉气,面色已经彻底郑重了起来。
“陛下,这消息是何处得来?可信得过?”
若是信笺中的内容属实,那么他们便等同于将楚家嫡系二房一脉掌握在了手中。
忌惮着这纸上的内容,谅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若是摸清了消息的来路,再树藤摸瓜,拿到整个楚家的隐秘,届时……
谢之浔的目光几乎狂热起来,紧紧盯着宗孝慜,只等陛下说出消息的来处,他二话不说离开就冲去结交,将人拉拢过来做他们的线人。
宗孝慜斜睨他一眼,冷声道:“正是你方才提起的那位‘能人’。”
说到最后两字的时候,隐隐有几分咬牙切齿。
“啊?”
谢之浔愣了下,细细想了想,才想起自己进御书房时调侃的那句话,险些惊掉了下巴。
“是、是皇后娘娘?!”
“若不是楚家本家的人,还有谁能知道得如此详细?”
“这……话是这么说没错……”谢之浔还是觉得有些像是在做梦,迟疑道,“可是,楚家嫡女的话,能信吗?”
若是这信上的东西当真,楚珺此举几乎等同于是出卖家族。
世家望族之人最看重的便是家族二字,这是自小便被长辈们耳提面命刻入骨血的,同为四大望族的嫡系子嗣,这一点谢之浔可太清楚了。
更不用说,他们心中都清楚,楚珺本就是齐太后安排到宗孝慜身边的眼线,她的话又怎能轻信?
谢之浔的想法宗孝慜心中清楚,若非能够听到楚珺心中所想,他也不会轻易相信。
当然,这些话太过怪力乱神,是不能对谢之浔说的。
宗孝慜只道:“朕已派暗卫查探过,这消息至少有八分真。”
宗孝慜这般说,谢之浔也就没再多追问,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这么看来,陛下这是娶了个宝贝回来啊。”
宝贝?
宗孝慜脑海中闪过昨夜楚氏女怒瞪着他的模样,冷嗤一声,“只是还欠调教。”
冷眸望向谢之浔,宗孝慜道:“过几日太后寿辰,谢家会入京贺寿。”
谢之浔闻言,脸色瞬间阴沉得骇人。
他这般反应早在宗孝慜的意料之内,他沉声道:“谢二,有些事情你我都是躲不过的。过几日是齐氏的寿辰,正好做个了断!”
谢之浔默然片刻,起身单膝跪地,“属下明白,请陛下吩咐。”
宗孝慜眸中闪过阴鸷,一道道命令吩咐下去,整个京城都无声无息地动了起来,仿佛蛰伏多年的凶兽逐渐苏醒,只待择人而噬。
*
楚珺这几天的日子过得极为舒心。
自从前几日拒了宗孝慜一次后,那变态竟然没再作妖,每日点卯似的来一趟,被拒了也不多纠缠,转身就走,赏赐倒是没有断过,每日如流水般的往坤宁宫里送。
楚珺也不客气的,秉承着白送的东西不要白不要的原则,通通让人一一收下。
这一通闹下来,皇上爱惨了皇后的传言在整个后宫传得沸沸扬扬,众人对楚珺是又嫉又妒,但顾忌着皇上和太后,谁也不敢乱嚼舌根,面上对楚珺倒是愈发恭敬起来。
最直接的表现就是的太后寿宴。
寿宴之事有惠嫔主理,贤妃协助,又有她这个皇后的名头在,阖宫上下没有敢不配合的,诸事筹备的极为顺利。
楚珺说放手便彻底未曾管过,甚至暗中嘱咐了贤妃,在细节上不必太过计较,给足了有心之人动手的机会。
如今万事俱备,就等着太后寿辰到来。
楚珺舒舒服服地躺在美人榻上,掰着手指头数着。
很好,两日后就是太后寿辰。
若是不出意外,还有两日她就能回家了!
想到这里,楚珺乐得眉眼弯弯,险些笑出声来。
“何事让皇后如此高兴?”许久未听到的声音在店门处响起。
楚珺笑容一滞,转头看去,便见到宗孝慜好整以暇的步入殿内,笑得颇为欠揍。
果然,做人不能太高兴。
容易乐极生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