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朝闻道，夕死足矣
暮色近黄昏。
许新年空手于宝器轩中走出，手中仍旧只提着两包进门前买好的零嘴吃食。
这一路上他也摸不准自己到底是何心情。
自宝器轩中见到女孩儿后，许新年便难于控制，满心满脑全是女孩儿的那张笑脸。
走出内城，许新年茫茫然，不知怎地走到桂月楼。
桂月楼说是一间酒楼但内里却也有一些所谓的风俗舞娘营业接客。
关于桂月楼这些事，往来进出的男女宾客也都清楚一二，只是京都上下的大小酒楼几乎都是如此，也就没有多少人会特意对此指指点点。
抛开这些蝇营狗苟的勾当，你也可以当它为一座纯粹的酒楼。
桂月楼虽说只是个三等妓院，但其中酒食确是外城最精致美味的。
两层设计，一楼大厅宽敞明亮，可供数十人一同用餐。
二楼为客房，精巧美丽，设置清雅，也就是桂月楼少了一位像教坊司浮香姑娘那般的花魁，这才没能让其火遍整个京都。
君子不夺人所好的许新年迈步走进楼中。
金步摇没能买成，那便置买些酒食。
许新年前世社会有个说法。
偶然间得了一笔横财，必须得消费一波，用老人的话来说，这叫破财免灾！
虽然说许新年今天这笔钱严格来说算不得飞来横财，毕竟是差点搭上小命才得来的。
不过不管是否是破财消灾。
突然的暴富，这是事实！
怀揣着一百多两的许新年，也确实想冲动消费一回。
看了眼楼外暮色渐沉的天，许新年最终还是忍住上楼听曲的冲动。
打包了四个小菜外加两壶桂月白，许新年便准备出楼归家。
就在他准备起身时，隔壁桌传来轻声交谈声。
“张兄，听闻此秋闱伯父已为你寻好硬实关系。”
隔壁桌两个身着华服的少年郎中一位笑意盈盈的对着另一位举杯轻问道。
“哦吼？硬实关系？”
听到这个‘硬实关系’，许新年心头一怔，不禁回想起今日老院长讲学时，自己身旁的两位云鹿学子所交谈的‘硬实关系’。
求神拜佛！
在这个世界也是常见之事。
不说其他，就是许新年自己家的那个便宜娘亲。
当时许新年备考云鹿书院时，李茹也曾三炷清香敬神佛，上求诸神降庇佑。
这种事情对于读书人而言其实也算不得什么。
只是...被打上所谓的‘硬实关系’，这就让许新年有点难绷了。
就在许新年嘴角勾笑时，那两身着华服的少年郎对话还在继续。
“陈兄说笑...”
“呵...”
许新年绷不住了。
前后两两四人所言的话语都是一模一样的。
大抵接下来应该又是家境一般，之所谓关系无非是家中老父亲求神拜佛的说辞。
好好好...许新年心中都已将两人后续的对话给模拟完毕了。
无趣的对话让吃瓜群众许新年顿时没了兴致，于是当即便准备起身离开。
咯吱...
许新年轻轻起身，右脚带动身下椅子发出细微响声。
就在这时，隔壁两人的话却是让许新年瞬间呆愣在原地。
......
“陈兄说笑，陈伯父与礼部侍郎许大人关系甚笃，这关系比我家老头硬实。”
“张兄说笑啦，刑部陈侍郎与礼部尚书大人那可是至交，此等关系可是羡煞无数人。”
浅听两句后，许新年整个石化了。
刑部侍郎？
礼部侍郎？
礼部尚书？
靠...
敢情你们所说的‘硬实关系’是真的硬实关系。
自大奉建国以来，春秋闱之事皆为礼部负责。
如今...突然从两个即将参加秋闱的少年郎口中听到礼部侍郎、礼部尚书之类字眼。
许新年就算再不谙世事，也是已然明悟。
麻了！
满朝朱贵紫，皆是国子监！
目光再度落于这两少年郎的华贵衣袍之上。
天青色的丝绸云纹华袍在折射进阁楼的落日余晖下显得熠熠生辉。
回想起前世网络上的那些段子。
穷人出头靠玄学，富人出头靠钱学。
果然......在哪都不缺关系户！
倒不是说许新年有多嫉恶如仇看不惯此等不良风气。
只是亲耳听闻后，心中难免感慨世道不公，寒门子弟十数年寒窗苦读，最终不如某些人父辈积攒下的人脉的小小荫庇。
读书...真的是贫苦人家唯一的出路？
......
心中颇有感慨的许新年提着印有桂月楼标记的食盒缓缓起身。
这时，身后蓦地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今日本公子开心，速唤小月出来。”笑声猖狂放肆。
许新年瞬间听出来这道声音的主人是何人。
三息公子......周虚！
“嗯？”
许新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周虚那张肾虚公子脸。
视线尽头。
周虚搂着一个身着粉色纱裙，身材曼妙的妙龄女子正朝着二楼雅间走去，同时搂在女子纤细腰肢的右手上下游动着。
许新年眼眸微眯，目光死死盯着那道肾虚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狠绝。
今日白天，他刚经历了被眼前人买凶撞杀自己之事。
也就好在他福大命大，用八品修身境的‘勉励’之力侥幸将敌人反制，这才保住了自己的命。
后来将人扭送官府后，却得知幕后真凶或无法受罪伏法。
许新年说自己无所谓自然是假的。
生死之敌，换做任何一人，谁真能做的真的毫无所谓？
如今...曾经几度买凶欲将自己杀害之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许新年意动了！
如若今日他不曾拜老院长为师，不曾于老院长手中求得那一本术法卷书，不曾知晓周虚便是一直试图取自己性命之人，或许他真能当做不曾见过一般，提着食盒转身离开。
可......
那都是如若啊！
人生哪有那么多假如。
前世孔圣人曾云：朝闻道，夕死足矣！
这句话用通俗易懂的话翻译过来便是：
早上知道你家道路，晚上你就可以死了！
虽说圣人也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可这个的大前提是，当下你的实力不足够支撑你完成报仇。
而如今的身怀一大卷术法卷书的许新年，很显然可轻而易举的对付一个肾虚公子！
既如此！
寇可往，吾亦可往！
寇可为，吾亦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