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分家（一）
吃完席宾客们渐渐散去，农家少有得闲的时候，田氏在照看顾长生，吴氏徐氏和王氏一起收拾桌椅碗碟。
大部分碗筷桌椅是借的村里人，得赶紧洗干净还回去，王氏一边收拾，一边想着今天的宴席真是热闹，大家吃得都很开心。
她看了一眼顾守峰，自己很久没这么开心了，也扬眉吐气了一回，就是这回在众人面前说让安安读书，不知道公婆是啥意思啊。
收拾完也已经下半晌了，今天起的太早，忙了一通，大家都有点累了，各自回屋歇息，等一下晚饭就把剩菜热一热就够了。
回到西厢房以后，夫妻俩将顾长生哄睡后，就开始清点今天收到的礼钱，记录好，以后要还的。
一切弄好，王氏终于忍不住问顾守峰
“守峰，你今天在宴席上说的可是真的，你想将安安送去读书？”
“对，砸锅卖铁也要去，月枝，你生产的时候伤了底子，娘告诉我，我们以后可能只有这一个儿子，而且咱儿子身体也不是很好，你难道忍心让他以后面朝黄土，背朝天。“
王氏一听这话，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都怪我，让安安一出生就身体不好，都怪我。”
顾守峰抱住王氏，“不怪你，不怪你，你为我生了个儿子，怎么能怪你呢。”
“守峰哥，咱哪来的钱供安安读书啊，那可是一大笔银子呢，而且晚饭的时候，爹娘肯定要过问这件事，咱咋办啊？”
“放宽心，一切交给我，睡一会儿吧，别哭了。”
夜幕降临，
晚饭准备好了，男人坐一桌，女人小孩坐一桌。
女人桌上有一盘咸菜，一盘剩的韭菜炒鸡蛋，一盘炒青菜，六个窝窝头，一盆稀粥，统一由田氏来发给每个人，女人一人一碗稀粥，一个窝窝头，孩子半个窝窝头，一碗稀粥。说是炒青菜，其实跟水煮的没什么区别，一点油水都没有。
男人桌上多了些剩的鸡肉，两个窝窝头。
不出意料，“老二，你在席上说的话作数吗？”顾堂德问老二。
提到这个敏感话题，全家人都竖起耳朵，尤其是吴氏，生怕公爹答应，她儿子的待遇就会降低。
“爹，是的，我将来想让安安读书科举。安安身子羸弱，他做不了农民，干不了地里的活。”
顾堂德还没说话，吴氏就来插了一嘴。
“我说，二弟，你儿子这才刚满月就想读书，是不是太过着急了些，别说这身子弱，以后是不是个傻子还是个未知数呢。”
王氏听到有人说道她儿子傻，这可忍不了，
“我儿子不可能是傻子，你怎么知道他就不能和长昱一样读书。”
“这个病秧子怎么可能跟昱儿比。再说了，家里哪还有银子供他读书。”
听着大嫂一口一个病秧子，一口一个傻子叫着，顾守峰双拳紧握双拳，愤怒的看向顾堂德，顾堂德也是一脸嫌恶的表情看着吴氏。
但是，吴氏说的却是事实，大儿子这是最后一回赶考，大孙子才刚刚开始读书，再过五六年，也是要下场科考的。
当安安开始读书的时候，满仓也是读书的年纪。他可没错过老三夫妻俩眼里一闪而过的渴望。
正当他思考的时候，顾守峰忍不了
“爹，我的儿子怎么就不能跟大哥家的昱儿比了，大哥读书的时候，我和三弟放弃了，和您一起供大哥读书，这么多年，有一句怨言没，大哥的儿子到年龄了要读书，我们也供了。现在我的儿子才刚满月就提了一嘴以后要读书，大嫂就一句病秧子，一句傻子的，是诅咒我的儿子长不大吗，我和三弟就一直可以供养她儿子了。”
说完，顾守峰手都在抖，仿佛胸腔里积攒的多年怨气一扫而空。
顾堂德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惊愕，嘴巴微微张大，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一时语塞。
他的眼睛微微瞪大，紧紧地盯着对方，眉头也不自觉地皱了起来，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
过了片刻，他的脸颊微微泛红，也许是因为愤怒，也许是因为尴尬。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身子也微微有些僵硬。
他撇了撇嘴，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带着些不满和不屑，仿佛在极力克制自己即将爆发的情绪。
最终，他猛地转过身去，背对着众人，肩膀微微耸动，透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良久，他转过身来，看向老二
“老二，你真的是这样认为的。”
说罢，他又看向老三，老三低头不说话。
“好，我想我知道了。”
“分家吧！”
顾堂德的这一句话如同春日的一身惊雷，使在场的所有人呆立当场。
田氏先反应过来，“当家的，可不能分家啊。”分了家，她的大孙子可怎么办啊。
“老二，老三，你们怎么能这么干呢，不孝啊。快，快，向你爹认错，说你错了，安安不读书了。”
跪在地上的顾守峰本是一脸愧疚，他没有想到自己一口气都说了，没有想分家啊。
但自己母亲的一番话让自己彻底死心了，既然在父母心里，自己连大哥一家的一个小拇指头都比不上，还不如分家呢。
当田氏说出那句话，顾堂德就绝地不好，完了，这个蠢妇。
“爹，既然如此，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分家吧。”
顾堂德看一眼老三，希望他能说上一句，只要他说不分家，他都有理由不分。
可惜，就在他说分家的时候，老三媳妇就给老三使眼色，想分。
老三内心十分煎熬，一边是妻儿，一边是父母。
最终看了一眼自己两岁多的儿子，横下心，没出声，算是默许了。
顾堂德瞬间像是老了十岁，这个家散了。
他长叹一口气，“等老大回来，就分。”
摆摆手，转身佝偻着背回房了。
老二，老三，见爹走了，就拉着妻子回房。
留下田氏和吴氏大眼瞪小眼，
“老大媳妇，你把这收拾了。”说完就也回房了
吴氏翻了个白眼，就我一个收拾，真是的。
不过，一想到分了家，自己能得到的好处就乐不可支。
分家后，公爹和娘肯定要跟我们一房住，房子也是我们的，守岳和昱儿要科举，公爹是支持的，不行要赶紧休书一封给丈夫，让他做好准备。
屁颠屁颠的就把桌子收拾好了，美滋滋的回去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