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试炼之行（六）
寒髓草生长之地，乃是黑水渊至阴至寒的绝域——地渊池。
这处位于地底千丈之下的寒池，终年不见天光。
池畔岩壁覆满晶莹霜花，池面玄冰厚达数尺，森白寒雾在空气中凝而不散，仿佛连时间都在此冻结。
寻常修士一靠近，便会感到血脉凝滞，灵力运转迟涩，若停留稍久，只怕要化作一具冰雕。
更令人胆寒的是盘踞在此的寒煞蛛群。
这些通体幽蓝如玄冰的妖兽，八足生着细密冰鳞，能在光滑如镜的冰面上疾行如飞。
其吐出的蛛丝蕴含极寒煞气，一旦缠身，即便是筑基修士也会出现短暂的灵力凝滞。
它们将地渊池视为禁脔，但凡有活物靠近，必遭群起攻之。
陈默他们正穿过错综复杂的溶洞系统，向着地渊池不断深入。
地底甬道阡陌纵横，忽宽忽窄，时而需要侧身而过，时而又有岔路如蛛网般四散开去。
岩壁上渗出的寒水凝结成冰锥，在幽暗中泛着森冷的光芒，脚下湿滑的石阶布满了岁月侵蚀的痕迹。
走地下虽然绕远，行进困难，却能避开地面上的凶险。
根据地图指引，他刻意选择了这条鲜为人知的路径——地面上不仅有其他修士和阴煞傀儡的威胁，更潜伏着无数未知的凶兽。
地下甬道中回荡着四人轻微的脚步声，以及各个地方隐约传来的滴水声。
这幽闭的空间反而给了他们一种奇异的安全感，仿佛与外界那些致命的危险暂时隔绝。
“再往前一个时辰左右，就能到达寒渊池的侧洞。”陈默指着地图上一处标记，“那里应该没有被寒煞蛛群占聚。”
众人闻言精神一振，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甬道内的温度正以可感知的速度下降，呼出的白气在面前凝结成霜。岩壁上覆盖的冰晶也越来越厚。
“小心脚下。”陈默突然伸手拦住身后的蒲娇。
只见前方地面出现一道细不可察的冰缝，隐约能看到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
四人贴着岩壁小心绕过，衣袍擦过冰壁发出沙沙的声响。
林不凡忽然压低声音：“你们听…”
一阵细微的“咔咔”声从远处传来，像是冰层碎裂的声响。
在绝对的寂静中，那声音越来越近，还夹杂着某种生物爬行时特有的窸窣声。
“是寒煞蛛。”陈默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说道，“屏住呼吸，不要运转灵力。”
黑暗中，四人紧贴冰壁而立。
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在距离他们数丈外停了下来，随后渐渐远去。
“看来我们离目的地不远了。”紫菱轻抚胸口，声音还有些发颤。
陈默点点头，目光凝重地望向前方幽深的甬道：“接下来的路要更加小心，侧洞就在前方。”
几人屏息凝神，将灵力气息收敛，放缓脚步继续前行。
冰晶覆盖的甬道渐渐变得开阔，岩壁上开始出现诡异的蓝色荧光苔藓，在黑暗中勾勒出一条幽蓝的路径。
突然，走在最前的陈默身形一顿。
他抬手示意众人停下，指向不远处一个不起眼的洞口——那里被层层冰棱遮掩，若不细看极易错过。
“到了。”陈默传音入密，“那里应该就是通往寒渊池的侧洞。”
四人小心翼翼地拨开垂挂的冰棱，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半圆形的冰窟呈现眼前，中央是一汪幽蓝的寒潭，潭水表面凝结着厚厚的玄冰。
令几人没想到的是，潭边岩缝中居然生长着数十株晶莹剔透的寒髓草，在幽蓝苔藓的映照下散发着淡淡荧光。
“这么多…”蒲娇忍不住轻呼，却被林不凡急忙捂住嘴巴。
陈默神情微微一怔，也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容易找到了寒髓草！
但他没有被即将到手的寒髓草冲昏头脑，而是先警惕地环视四周，确认没有寒煞蛛的踪迹后，低声道：“按计划行事，动作要快。”
陈默从怀中取出一个玉匣，指尖凝聚灵力，在匣身上刻画起繁复的符文，玉匣表面泛起淡淡青光，形成一层隔绝寒气的屏障。
“用这个装寒髓草，可保药性不失。”他将玉匣递给林不凡，“你们三人负责采集，我来警戒。”
林不凡接过玉匣，与两位女修对视一眼，三人默契地分散开来。
他们小心翼翼地踩着冰面，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寒髓草看似触手可及，实则采摘极为讲究——需以灵力包裹根部，稍有不慎便会损伤药性。
就在三人指尖即将触及寒髓草的刹那，陈默突然神色骤变。
他瞳孔紧缩，只见那些晶莹剔透的灵草竟如水中倒影般泛起涟漪，转眼间便消散无踪。
整个冰窟景象随即扭曲变幻，岩壁如融蜡般蠕动重组，寒潭化作血池，四周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丝线。
“幻阵！”陈默心头剧震，厉声喝道：“速退…这是陷阱！”话音未落，他身形向后暴退，瞬息间退出洞外。
林不凡三人闻声变色，却见洞口突然升起一道血色光幕。
蒲娇反应最快，玉手翻飞间甩出四面鎏金阵旗，厉喝一声：“起！”
阵旗落地成阵，一道青色光罩堪堪将三人护住。
就在此时，洞窟深处传来阴森冷笑：“反应倒快，可惜逃了个最机灵的。”
血雾中缓步走出一个黑袍修士，枯瘦如柴的手指间缠绕着缕缕血色丝线。
他阴恻恻地笑道：“既入我这“幻灭十绝阵”，就乖乖化作血傀吧！”
随着他指尖轻弹，四周岩壁上的丝线骤然收缩，无数血色丝线如活物般向光罩缠绕而来。
光罩表面顿时泛起剧烈涟漪，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洞外，陈默面色阴沉如水。
他指尖掐诀，一缕神识悄然探入洞中，却在触及血雾的瞬间如遭雷击。
这幻阵竟能反噬神识，可见布阵之人修为不凡。
“十绝老人？”
紫菱失声惊呼，瞳孔骤然收缩。
眼前这个枯瘦如鬼的黑袍修士，赫然是修真界凶名赫赫的十绝老人！
这位散修中的异类，早在十多年前就已达到炼气大圆满境界。
相传他因先天资质所限，冲击筑基失败后便销声匿迹。
没想到这次也进入了黑水渊中，布下如此阴毒的陷阱。
“传闻此人精通易容改貌之术…”林不凡握紧法器，声音发紧，“每次现身都变换容貌，难怪多年来无人能寻其踪迹。”
蒲娇脸色煞白，手中阵旗微微颤动：“更可怕的是他的“幻灭十绝阵”，据说陷入此阵者，十死无生…”
血雾中，十绝老人阴森一笑，枯瘦的手指轻轻拨动血色丝线：“小娃娃们倒是见识不凡。可惜…”他眼中血光暴涨，“今日都要成为老夫的血食！”
随着他话音落下，整个洞窟的血色丝线突然剧烈收缩，无数血丝如毒蛇般向光罩噬来。
护罩表面顿时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咔”声。
陈默听到这声惊呼，心头也是一沉。
十绝老人的凶名，他也有所听闻，此人虽修为停留在炼气期巅峰，但凭借诡谲的阵法造诣，传闻连筑基修士都曾折在他手中。
“这下麻烦了…”陈默眼神阴晴不定，似乎心中在激烈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