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7章 抵达白松村(求追读)
背上的重量起了一些变化,余顺安心里咯噔一下,但仍未停下脚步,孟连章焦急的催促犹在耳畔,他丢下板车,将一些必要的物什挂在身前,然后开始狂奔…
一刻不停的狂奔。
他觉得胸腔中像是有一团火在烧,蒸的喉咙发烫,穿过树林后,他行至一处乱石滩,眼前清澈的河流已被彻底冻住,他试探着扔出石头…
冰面没碎。
顺安长舒一口气,背着妹妹跑了过去,他此时才终于停下脚步,往身后看去。
幸好,暂未有什么口吐烈火的巨大蝎子追上来。
激烈奔跑后的突然停止,带来的是整个身体突如其来的凉意,他找了块平整的石头,清开落雪,先将妹妹放下,然后一屁股跌坐在地。
“呼…呼…”
顺安大口喘着粗气,双手捧起一把雪,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以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转身趴在石头上,检查起妹妹的情况。
她像一朵凋零的花一样摊在那,手腕垂在石头边,她肤色如常,体温也并未下降,但余顺安仍觉得,妹妹的状态有些不容乐观。
“往这个方向,还有村子…还有村子…”
老槐村突遭玄妖之灾,打乱了顺安救治妹妹的迫切心愿,他眼睁睁看着那些扭曲的生物在村中肆虐横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孟老爷说,还有一群孩子要救……
他观察起天色,群山尽头已挂上一片飘逸的粉红——那是暴雪来临的征兆,粉色和血腥的天空往往意味着温度的骤降。
顺安咽下一口唾沫,将包里的粗粮饼胡乱塞进嘴中,就着雪水一股脑吃了进去,一来减轻负重,二来填饱肚子,随后他抓起妹妹的手,将它环在脖子上,辨认了一下方向后,捡起一旁粗壮的树干,一瘸一拐的走出这片峡谷。
他的脚踝已经受伤了。
……
大雪封山,逼迫余顺安绕行,他只能死死盯着一个地方,以防自己又绕回相反的方向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感觉妹妹动了一下,一种莫名的惊喜席卷了他,他听见耳畔传来微不可查的嗫嚅,这让他脚步微颤,但仍未停下。
手中树干拨开眼前的荆棘丛,余顺安沿着小路梭了下去。
“哥…哥哥…”
余清安的声音有气无力。
“哥在呢。”
树干插入深厚的积雪中。
“我们……什么时候到老槐村呀?”
余顺安沉默了一下。
“快了,马上就到了。”
“你走了多久了,唔……牛板车呢?”
“牛板车…它…它坏了,轮毂崩裂,我把它丢了。”
……
“清安?清安?”
她又睡下了,任顺安如何呼唤都未醒过来,他不免更加担心,加快了脚步。
深夜已至,山间寒风刺骨,顺安带着妹妹躲在一处相对避风的山窟里,这里没有野兽出没的痕迹,倒不必担心性命受威胁。
但顺安更担心的是妹妹的身子骨,他已经从清安那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嗓音中察觉出什么——她的性命正在飞速流逝,像阳光照出的白日烟尘。
顺安找了许多干燥的树枝来,又压上衣服,给妹妹铺了个简易的床,一切安顿完毕后,他抱住膝盖,沉默的盯着洞外风雪。
今夜大寒,苍穹上密布的阴云遮盖了群星,他只能看见群林在雪雾中随风摆动的斑驳影迹。极远处,不时有刺目的闪光炫开,雷电轰鸣应声而至。
都极远,极旷渺。
豆大的雨滴不要命似的洒在洞外,冷风将它们斜吹进来,还好只浸染了一片区域,并未打湿两人休憩的“核心洞天”。
又是一场雨夹雪
……
余顺安是被鸟鸣惊醒的,他揉了揉略感酸胀的太阳穴,回头看去,只见清安仍旧保持着和昨晚相同的姿势,这证明她夜里并未醒来。
不是什么好兆头。
收拾好东西,顺安一言不发的背着妹妹上了路,也许是昨夜暴雨的缘故,今日山间的空气倒是清新了许多,雨水将积雪浇融,又为干硬的土地覆上了一层薄冰。
这略微耽误了余顺安的赶路进程,但并不碍事,因为这附近地势都较平坦,相对而言,路没有那么难走。
有时顺安还能看到马车压出的官道,为他指明方向,也是前方还有人族活动区域的有力证明。
只是他心中无比忐忑,如果那个村子……并没有他心心念念的解灾神迹呢?
……
许久之后,清安又一次醒了过来,她依旧只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因为已没有多余的气力。
她问顺安还有多久到,得到的仍旧是相同的答案,她不知道为什么路会那么远,但脑海中断层的记忆告诉她,她绝对已经度过一天一夜了。
“我们是不是…错过了?”
顺安微微一顿,犹豫了半天,还是如实回答道:“我们早就过了老槐村了,村里闹了妖灾,孟老爷说是从地里钻出来的,我带走了孟老爷的香炉,正在赶往下一个村子。”
“孟老爷说,这个方向一定有的…一定有的…”
“哥,我们昨天睡在哪了?”
“一个山洞里……你还记得吗,小的时候,你总说咱们村外头那座山南面的山洞里有小狐狸,你吵着要养,让我陪你去。”
余顺安边笑边说,只是笑声有些干瘪,他提及童年往事,只为了让妹妹清醒一些。
“可是洞里什么都没有,我们还迷路了,只能回到里面住了一夜,你一直不开心,说狐狸肯定是藏起来的。”
“我真的看见……小狐狸了,白白的,胖胖的,一直在跑…我好想养一只…”
“好,好,哥见到就给你捉。”
他们聊了许久,直到妹妹的声音又渐渐微弱下去,顺安提高了速度,心跳已接近锤鼓。
黄昏时分…
“哥…”
“恩?”
“笛子…想要…吹笛子。”
“你现在没力气,笛子在包裹里呢,哥不方便拿。”
“唔…哥,我头好晕…我又看见…黑湖了。”
余顺安开始狂奔,他看见了远处有一片碧绿的丘陵,在白山矗立的群峰间显得格格不入。
清安用下巴拱了拱他的肩膀,他心头一颤,仍然找准机会,将怀中布袋里的笛子递给了她。
清安侧头吹动,她在用最后的气力,像退场的戏子一样,吹奏着落幕的曲调。
顺安咬紧牙关,向那片如仙境般朦胧的丘陵狂奔,他眼中逐渐泛起泪花。
他听出妹妹吹奏的是什么,是他小时候最爱的落燕归,他觉得妹妹吹的极好…
落燕归…
他穿过密林,跌跌撞撞,本就受伤的脚踝因为瘸拐的快速奔走变的更加疼痛。
顺安已经哭了出来。
丘陵近在眼前,他已经听见了潺潺的流水声。
笛声飘逸,婉转感人,驱散了顺安耳畔呼啸的风声,他知道妹妹在做什么——她是用最后一次机会,给自己吹这首他最喜欢的曲子。
“哥…对不起…”
曲终了,落燕归。
清安笑了笑,随着她道出告别,手中笛子应声落地,顺安将它捡了起来,仍旧一瘸一拐的向前走去。
他的侧脸忽然感受不到妹妹的呼吸,就在这临门一脚之时,清安最终还是燕归天外。
他张大嘴巴,已无法发出痛哭,只有遭受打击后不自觉的干呕和咳嗽。
巨大的绝望像天鼓一样击中了余顺安,他脚步踉跄,已失魂落魄,没有注意到眼前地形的变化,一个不慎从坡上滚下,千钧一发之际,他扭动身体,将妹妹的尸体拥在怀中。
而他整个人则在几块大石和树木上撞了好几下,咚的一声落在山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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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这一片的水脉图和山林轮廓咱都画完了,等回村后我把它……爹!爹!快来,有人!”
“怎么会有一对娃娃……季河神在上,这女娃到底遭遇了什么,她的身子……好像彻底畸形了。”
“他俩怎么样了——诶!娃娃,你坚持住——崔伢子,来搭把手,你把弓箭啥的拿上,我来背他们。长贵,你快进村里,把这事儿告诉季河神——”
“娃娃,别怕,不管你们遇到了什么,来到这地界,你都安全了。”
……
“大伯,您是…我们到…到村…”
余顺安彻底昏死过去前,只依稀看见一个长满络腮胡的猎户模样的男人,将他兄妹二人背在肩上。
“娃娃,别怕,咱是白松村巡狩掌事,王二喜。”
“我带你们…”
王二喜飞奔下山——
“去找季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