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议亲
李二陛下也回想着下午的奏对。因为被李道宗说服,李孝恭在下午时候,便跑入两仪殿,打听尉迟宝琪的消息。
李道宗看着李二陛下和堂兄李孝恭陷入了沉默,决定再添一把火,“现在定下侄女和尉迟宝琪的婚事,我们是下嫁。等到尉迟宝琪的才能显露后,你觉得他在五姓七望和皇室之间,他会怎么选?”
“他敢!”李道宗话音刚落,李二陛下的声音便回荡在太极殿内。
李二陛下要比殿内所有人都看的长远,唐朝是在隋朝的废墟上建立起来的,经过隋末的天下大乱,唐朝现在仅有600多万户人口,正是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李二陛下又是一位雄才伟略的皇帝,他肯定想励精图治,北涿突厥。那么国家就需要一大批踏实肯干的官员,来执行中央的决策。而官员,往往又出身门阀世家,他们是先顾家,后顾国。
其实封建王朝内,皇室都认为国家内的所有,都是自家的,大臣不过是家里的长工而已。从刘邦得意的对着他父亲说:“大人以臣无赖,不治产业,不如仲力,今某之业所就孰与仲多?”,到明太祖朱元璋制定国策,举全部之力以养朱姓等等,无不显示着皇帝那变态的掌控欲。
现在很多公众号、视频,对明朝多是夸赞,什么五龙同朝、什么第一次从南到北的统一、什么开局一个碗等等等等。但历史不应该这么看,不能因为他的功而将他的过全部掩盖。就拿第一次从南到北的统一来说,如果没有隋唐时期对南方的重视开发,没有两宋时期,将南方的潜力开发出来,朱元璋他凭什么能第一次从南到北统一?打仗打的是后勤,如果没有一个富饶的南方,朱元璋他拿什么打?
宋朝将南方开发到什么程度呢?仅一组数据,宋神宗时全国年铸币506万贯,而唐朝极盛的玄宗朝年铸币32万贯。这就让我们能直观看见,富宋到底有多富。而明朝呢?在宋灭亡将近100年后,明朝建立,明朝作为一个南北统一的国家,按理来说当明朝处于极盛的时候,国库应该比宋朝极盛的时候有钱才对,但真实的历史却是,远远比不上宋朝。
什么原因呢?就是明朝制定的举全国之力以养朱姓的国策。到了明朝末期,宗室人后已经达到20多万人,这些人每月都要向国家张手要钱,这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南宋崖山海战失败,标志着南宋灭亡的时候,陆秀夫背着少帝赵昺投海自尽,许多忠臣追随其后,十万军民跳海殉国,以及张世杰在得知战败消息后悲痛跳海。再看看明朝呢,崇祯帝煤山上吊而亡,保留了明朝最后的一丝脸面。而“奴清”入关后,什么“大同屠城”、“嘉定三屠”、“扬州十日”等等屡次发生,但老百姓依然不想念明朝。
而李二陛下呢?他清楚的知道,现在门阀世家已经是尾大不掉,但他没有办法,只能先任命他们来治理国家,然后提拔寒门学子,重视科考。贞观年间的科考,是每年都会举行的。
李二陛下沉思良久,说道:“我还需再想想。”
李孝恭和李道宗一听这话,立即起身,向李二陛下行礼道:“天色已经很晚。臣便不打扰圣人休息了。”
等李孝恭和李道宗走出两仪殿,李二陛下扭头朝着长孙无忌看了过去,而此时的长孙无忌也抬头望向了他。李二陛下微微一笑,对着张阿难吩咐道:“给辅机沏杯茶来。”
长孙无忌等张阿难走出大殿后,便开口说道:“圣人,我们小瞧了尉迟宝琪。再过半个月后,他就17岁了。我们应该让他尚公主才对。”
“是不是身份不够?他毕竟只是个庶子,‘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何况襄城已经许给萧家了,剩下的公主年龄太小了,河间郡王又已经抢到前面了。”长孙皇后听见自己大兄的话,便将自己的考虑说了出来。
但长孙皇后话音刚落,长孙无忌便开口了,“尉迟宝琪作为武将子弟,在他这个年纪,能明白地图的重要性,已经是难能可贵。但让我惊讶的是,他小小年纪,就见识不凡,已经开始为大唐和突厥的开战做准备。和突厥开战,圣人只和我聊过一次,我绝对没和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能明白圣人这番心思的武将,我认为只有李孝恭、李靖、李绩这了了三人,没想到今天会让尉迟宝琪这个小娃娃,一语道破。”
听到长孙无忌的这番话,李二陛下也是认同的点点头,“不错,敬德还没明白我的心思,但他儿子,却说了出来。尉迟宝琪,却是见识不凡。”
李二陛下现在也是头疼,尉迟宝琪开始展露才华,但自己还没动作呢,自己的堂兄便找了过来。而且李二陛下作为皇族的大家长,也做不出让自己的侄女婿变成自己女婿的事情来。
“观音婢,你往后多关心关心雪玲。休沐完后,我便和敬德将这件事定了。”
这时张阿难端着茶水走了进来。
“阿难,明天一早。你去河间郡王府,就说这件事我同意了,我会和敬德说的。”
“诺。”
“观音婢,你先去睡吧。我再和辅机聊聊官员任免的事情。”
……
此时刚刚走出宫门的李孝恭和李道宗开始小声聊了起来。
“道宗,你说圣人是怎么想的?”
“我也不知道,但圣人是雷厉风行的性子。不是今夜、就是明天,肯定会有答复的。”
李孝恭听完这话,便点了点头。
回到自己府中,李孝恭刚进入内宅的正厅,一位丰腴的美妇,身穿襦裙装,头顶着云朵髻,缓缓走了进来,“王爷累了吧?怎么去尉迟府,会待到这个时辰?这是准备好的醒酒汤,王爷趁热喝吧。”
“王妃呀,我刚刚是从宫里出来的。”李孝恭看着自己的王妃,轻声说道,“今天我把雪玲,许出去了。”
但李孝恭轻声的话语,在河间王妃耳中,犹如一个炸雷炸响。
“王爷,这……”河间王妃缓了一会儿,才问道:“许配给谁了?”
“尉迟宝琪,尉迟家的那个傻儿子。”李孝恭接过醒酒汤,笑呵呵的说道。
河间王妃看着自己英明神勇的丈夫,不由的埋怨道:“您都说他是傻子了,怎么还将自己家的宝贝女儿,推入火坑?有你这么当阿耶的吗?何况尉迟宝琪只是庶子,这不是让雪玲受委屈吗?”
李孝恭将醒酒汤喝完,放下碗后,才笑着说道:“呵呵。委屈?绝对不会受委屈。尉迟宝琪这次回老家,开窍了。居然明白了圣人的心思,就这份见识,在他这个年纪,就让我很惊讶。还有,尉迟宝琪的厨艺,也是一绝。好不容易发现了青年才俊,我岂能不抢先下手?”
“这次也多亏了道宗,要不是他女儿年纪实在太小,尉迟宝琪估计就会成为他的女婿了。这次能便宜了雪玲,你都应该去寺庙里,好好拜拜佛。”
河间王妃听完这话,精致的脸上浮现出疑惑的表情,“尉迟宝琪,真有这么好?”
李孝恭笑着点点头,便起身喊人,开始洗漱。
而与此同时,尉迟福端着大海碗的羊汤,将尉迟宝琪同张阿难的对话告诉了尉迟禄。
尉迟禄深深的看着尉迟宝琪的房门,轻微着点着头,口中嘀咕着,“看来我真是压对宝了。”
第二天,一大早尉迟宝琪便起床在跑步,因为昨天下了一晚雪,外面的路比较湿滑,尉迟宝琪便只能在府内跑跑。刚跑了没两圈,就看见程家三兄弟,领着自家部曲,拉着一头处理好的家猪,走进了尉迟府。
看见尉迟宝琪正在跑步,程处默便大喊道:“宝琪,猪我给拉来了。我今天就想吃红烧肉。昨天夜里回去的路上,我阿耶对红烧肉是赞不绝口。”
尉迟宝琪看眼天色,太阳才刚刚露头,因为是十二月份,太阳出来的晚,估计也就是辰时(早七点到九点)初刻。
昨天的一次宴席,将尉迟宝琪买的调料也消耗一空。尉迟宝琪还想着下午去西市再买点调料。因为唐朝,东市和西市,都是市鼓不响,店门不开,而市鼓,是日中才开始敲响。也就是东西两市,只有下午,店铺才会开门。
“走,搬到我院子里。”尉迟宝琪跟着程家部曲进入自家小院。
将处理好的家猪放到厨案上后,尉迟宝琪便吩咐厨娘拿黄酒过来,自己则是开始处理猪肉。
“郎君,家里的黄酒不多了。昨天饮宴,将新醅的黄酒,都拿了出来。”一位厨娘小心翼翼对尉迟宝琪说道。
“什么?黄酒没了?”
“家里庄子上还有。”
尉迟宝琪一听这话,便对着站在自己院门口的尉迟五吩咐道:“五叔。需要去趟庄子上,将家里的菜、酒、肉补充上。”
“二郎放心,刚开坊门后,部曲就过去了,估计中午就能回来。而且家主不去那边的吴国公府了,那边的东西也在往这边搬。”
看来,自己的话尉迟敬德是听进去了。也是,尉迟敬德能安稳的渡过贞观朝,并活到七十四岁,寿终正寝。没有朝堂智慧,是绝对不可能的。
“丑牛(程处默的小名。)现在调料还不齐,想吃红烧肉,就得下午了。”
听到尉迟宝琪这话,程处默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我不急。下午还有一群兄弟要过来,你多做点。”
“一群?到底多少人?”尉迟宝琪听程处默说完,疑惑道。
“估计怎么也有三十多人。昨天我们二十几人说好,今天来你家的。但昨天夜里你家不是宴请了那么多叔、伯吗,我估计今天人肯定更多。”
一听这话,尉迟宝琪赶忙吩咐厨娘开始做豆腐,炸酥肉、炸丸子。尉迟府的厨娘,技艺确实高超,只见过尉迟宝琪做一遍,便做的有模有样的。
而尉迟宝琪也是有意的培养自家厨娘。自己现在好歹也是开国县男,总不能一直待在厨房。何况也不是什么人,都配让尉迟宝琪亲自下厨的。也就是给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小伙伴还有就是那群大牛,做饭,尉迟宝琪才会心甘情愿。其他人,呵呵。
尉迟宝琪看着食材,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便朝着尉迟五吩咐道:“五叔,这猪头、猪蹄不够,需要多买点。”
“知道了,我马上办。”
过了日中,没一会儿。尉迟禄便领着两位尉迟家的部曲,每人背着一大包香料走到了尉迟宝琪的小院。
尉迟宝琪指挥着家中厨娘包好调料包后,便又开始了忙碌。
今天尉迟宝琪就准备了红烧肉、红烧排骨、黄焖猪蹄、卤猪头肉这几道菜,另外加个酥肉汤。
正当尉迟宝琪处在忙碌的差不多时候。尉迟宝琳和程家三兄弟正在府门外迎客呢。
“遗直、遗爱过来了呀,快里面请。”
“哎呦,长孙大郎也过来,快请。”
“杜家兄弟、段家兄弟,里面请。”
等到众人进入大堂后。尉迟宝琳便坐在主位上,频频和这些各大家的嫡子们打招呼。
时间快到酉时的时候,一盘盘的菜肴,开始如流水一般,送进了大堂。
而尉迟宝琪,先是吩咐自家厨娘,给尉迟敬德送过去一份。又拿出那四个砂锅,将红烧肉、红烧排骨、黄焖猪蹄和酥肉汤装入砂锅,然后将卤猪头肉片好,装了满满一大盘子后,对着家里的护卫说道:“快速送到江夏郡王府。”
“诺。”
接着,尉迟宝琪便朝着大堂走去。进入大堂后,尉迟宝琪便看见一些十五、六岁的孩子,已经喝的面红耳赤。因为大唐没有明确的法定饮酒年龄,而唐朝又是一个开放和包容的朝代,且他们这一群勋二代,父辈基本都上过战场,对自家嫡子的培养,也早早便他们开始饮酒。
因为到了元朝,才有了蒸馏技术,故而唐朝的酒,最多基本就是十来度。这也是尉迟宝琪这段时间实在抽不开身,要不凭他原先酒厂的人,能搞不定一套简易的蒸馏设备?
尉迟宝琪默默将蒸馏这个事记在心里,便坐到自己的座位上,跟着小伙伴们开始干饭、饮酒。
置酒高殿上,亲交从我游。酒酣耳热之际,程处默便提议,平康坊一行。
但尉迟宝琪知道自己的身体,正是打熬的关键时期,需要固本培元,便婉拒了。
一听尉迟宝琪不去,众勋二代直呼扫兴,但他这个宴席的最大功臣不去,众人也熄了去平康坊的念头,开始在大堂内群魔乱舞起来。
尉迟宝琪吃饱喝足后,走到程处默旁边,开始解释道:“丑牛,不是我扫兴。我们都处在打熬身体的关键时期,最应固本培元,平康坊什么时间都能去,但身体是自己的。”
听到尉迟宝琪的解释,程处默也是点头统一,但他还是说道:“你既然扫了大家的兴,那明天必须再宴请一回。”
听到程处默这无赖的话语,尉迟宝琪努力的挤出笑脸,咬着牙回道:“行。明天再摆一回。”
一听尉迟宝琪答应了,程处默马上大喊道:“兄弟们,宝琪答应,明天再摆一回。”
“好,宝琪大气。”
“好。明天肯定早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