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明1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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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表演大师韩科长

第二队第二伍就是在白线附近被三个拜香教击溃的,大家看得都很清楚。听到韩大人这么问,大家马上又都想到了,这是一个可以在韩大人面前表现的机会。

只是大家都不太好意思做先出风头的人。

一阵犹豫之后,陈大郎把手举了起来。

“陈大郎可以发言。”

见到陈大郎第一个举手,后罩房里面的其他人,也全都把目光看了过去。

陈大郎本身个子就高,这时感受到众人的目光,既紧张又有点兴奋:“韩大人,二伍的落败,是因为没有结好阵型,而没有结好阵型的原因,也不仅仅是轻敌,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后面的那三个拜香教,没有像前面两人那样,等着方阵来攻,而是主动冲了上来。导致阵型被冲溃,以至于落败,俺认为,不仅仅是刀牌手的问题。”

听到陈大郎在韩大人面前为自己做辩解,二伍的贺丰年有点意外,感激的看了对方一眼。

“不错,是这个道理。”韩复微笑道:“那么陈大郎,遇到这种情况,又应该如何应对呢?”

得到韩大人的鼓励,陈大郎信心更足,他又说道:“俺感觉,应该结好阵型以后再越过白线,这样的话,拜香教的人即使冲过来,也会被刀牌手挡住,后面的长枪手兄弟,就可以把他们都给刺倒。如果阵型没有结好的话,拜香教的人冲过来的时候……俺觉得,长枪手就应该越过刀牌手,主动接敌。长枪手的武器要比拜香教的长,即便没有刀牌手的保护,打起来也有优势。”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堆的话,说完以后,才挠了挠脑袋,又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韩大人,这都是俺刚才瞎想的,也不知道对不对。”

“陈大郎说的很好,既能认识到阵型的重要性,又能明白要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调整,很好,很不错!今天晚餐加一个鸡子。”

陈永福是二队二伍的另外一个刀牌手,他刚才在对阵拜香教的时候落败,而后就一直耷拉着头,目光躲躲闪闪,不敢和人对视。

刚才伍长贺丰年和郑二蛋吵起来的时候,他也没敢说话。

这时,见到陈大郎被韩大人表扬,陈永福耷拉着的头一下子抬了起来,他捅了捅旁边郑二蛋的胳膊,咧开嘴笑道:“嘿嘿,二蛋,这是我家大郎,嘿嘿,嘿嘿。”

郑二蛋缩回胳膊,瞪了陈永福一眼,没好气道:“莫挨老子!”

陈永福也不生气,依旧咧着嘴嘿嘿直笑。

那边,韩复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扫,又大声问道:“其他人想吃鸡子,也可以说一说自己的想法。”

在缺乏大规模养殖的时代,鸡子,也就是鸡蛋,还是很宝贵的,大多数时候,即便家里养了下蛋的母鸡,也只有坐月子的产妇和病号能吃上,剩下的都要拿到集市上卖钱换成粮食。

关键是,还能获得韩大人的表扬,这可比鸡子又香多了。

有了陈大郎打样,剩下的人都跃跃欲试。

郑二蛋犹豫了一下,正准备举手,眼角余光就看到三队的马大利把手举了起来。

“马大利可以发言。”

马大利长着一张标准的佃农脸,他两手下意识的抓了抓衣服的下摆,张口说道:“韩大人,小人觉得,伍阵当中,应该有一个管事的,这样什么时候结阵,什么时候变阵,由管事的来说,这样就不会乱了。拜香教的即便是冲上来,也讨不了好。这个……小人想说的就这么多。”

马大利话刚说完,旁边的魏大胡子就投来恶狠狠的目光。

“马大利这个问题提的特别好,这就是军令的重要性。”韩复接着说道:“只是所谓的管事,不需要另外的吩咐,伍阵有伍长,小队有队长,对阵之时自然是要听伍长、队长的指令。今天是大家第一次实战训练,因此出现了个别人脱离阵型的问题,可以理解,但是在以后的训练当中,如果再出现这种情况,便要条例处罚。”

说到此处,韩复目光再度从众人脸上扫过,淡淡的说道:“训练之时出现队员不听伍长、队长约束的,训练结束之后,立刻向上汇报。核实之后,即刻罚打二十军棍,禁闭一天;再犯加倍,三次再加倍,执行处罚后逐出队伍。”

这批队员都是韩复按照戚少保的法子选出来的,大体上的服从性还算可以,但还是需要用严格的纪律来约束。

尤其是不听从指挥,擅自脱离阵型的,更是军法的大忌。

放在战时,是可以直接拉出去砍头的。

今天训练的时候韩复就观察到,有一部分队员自持武勇,有不听从指挥的倾向,这个时候借着马大利的问题,给大家强调了一遍。

人群当中,魏大胡子收回了目光。

他不太服自己的伍长马大利,但对韩大人还是非常佩服的,而且加入韩大人的队伍以后,虽然每天都沿着汉水练习折返跑很累,但能够吃饱穿暖,而且马大利如果不是自己伍长的话,人也还不错,其他的兄弟也是,他不想离开这个集体。

“马大利晚餐加一个鸡子,其他人还有看法的,都可以提出来。”

接下来,又有几个人举手发言。

有的说应该要给长枪手也配一把刀,这样敌人贴身的时候,长枪手就用刀子和他们对打。

有的说如果拜香教不是两三个,而是五个人一起冲过来,那么长枪手即便主动上去接战恐怕也不好打,要是能有两个弓箭手就好了。

有的说刀牌手的盾牌应该做大一点,这样什么攻击都能够挡住了。

但是又有人反对说,盾牌做的太大,就看不清楚场上的局势了,还怎么发号施令?而且,盾牌做大,重量也增加了,不利于行动。

还有的人则表示,石道长那里有马,下次大家骑着马和拜香教的打,拜香教的人保准屁滚尿流。

这是三队的魏大胡子说的。

他当石匠的时候,在集市上听过书,在他的认知里面,自己就该是骑着马,杀个七进七出的猛将。

但是何有田立马就反驳说,大人只是让咱们拿拜香教练手,以后是要打贼人的,还是要练好阵型才行,况且,杂毛马就两匹,根本不够骑的。

这些人讨论的时候,只要不是人身攻击和纯粹的抬杠,韩复都不会制止。

他也没有系统,没办法叮的一声,天上就掉下一支百万雄师,只能靠不断的练习,不断的总结改进,一点点慢慢培养。

今天拿五个拜香教的练手,能够总结出这么多经验,已经超出他的预期了。

“丁树皮,你记一下,刚刚发言的,每个人晚饭的时候加一个鸡子,另外,今天凡是参加对战的,每人晚上都可以吃肉!”

即便是天天打土豪,在队伍里面,也不是每天都能够吃上肉的。

韩复定下的标准是三天一次,视财政情况和肉价变化,酌情增减。

这时听到晚上可以吃肉,大家全都发自内心的欢呼起来。

“还有。”韩复又向着丁树皮说道:“那五个拜香教的,今天晚上也管饭,赢了的那三个人,饭里面都加一勺肉,刘痦子和钱老四不吃肉,但也尽量的让他们吃饱。”

丁老三对这帮装神弄鬼,买卖人口的拜香教实在是没什么好感,不由说道:“大人,这帮挨千刀的人牙子,咱们管他饭就不错了,还给他吃饱吃肉?”

“丁树皮同志,这就是你没有站在更高的角度去分析和看待问题了。”韩复翘着二郎腿,悠然说道:“咱们让他们吃饱,打赢了还有肉吃,这样明天再练的时候,你说,他们的主观能动性是不是一下子就上来了?”

“啊?”丁树皮惊讶道:“明天还要练啊?”

“自然是要练,这么好的蓝军上哪找去?”

丁树皮听不懂蓝军是什么意思,他得了韩复的号令,赶紧去催促王来双、王积善他们把饭给做好。

晚饭就摆在二进院当中。

众人这段时间颠沛流离,每天晚上都睡在不同的地方,这个时候望着这一栋栋大房子,闻着碗中喷喷的肉香,都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那些打扫宅院的杂工,以及泥瓦匠那些人,自然轮不到吃肉,但是粥和饼子都是管饱的。

那粥稠得筷子插进去都不会倒。

这些人端着碗,蹲在墙边,有些畏惧,又有些羡慕的看着院子当中的众人。

张麻子和郭铁柱的伤口经过包扎,没什么大碍,这个时候坐在椅子上也被抬了出来。

之前行军的时候,每到夜间,韩复都会到处看看,给大家盖个被子啥的,只恨没几个伤员,让自己也来一出吴起吸脓疮的佳话,收买收买军心。

现在终于是等到伤员出现了,韩科长岂会放过表演的机会?

他亲自给两个伤员打了饭,端到张麻子和郭铁柱跟前。

张麻子是右臂被刘痦子用钉棍砸了一棍子,虽然没有伤到骨头,但胳膊上有多处创口,受伤还是挺重的。

韩复当着众人的面,拿着勺子,一口一口把饭喂给张麻子吃了。

张麻子不久之前,还是需要和狗抢食的花子,这辈子都从来没有受到过这种待遇。

他一边吃,一边止不住的流泪。

一碗饭吃完以后,张麻子拖着受伤的胳膊,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头抵在韩复的小腿间,止不住的嚎啕大哭。

郭铁柱是伤在了小腿上,两只手还能动,见韩大人端着饭过来,连忙表示可以自己来。

但韩科长管你那个?

马上说郭铁柱现在需要静养,不能乱动,坚持把饭喂给郭铁柱吃了。

郭铁柱要比张麻子坚强不少,但也是眼窝通红,泪珠子在眼眶不住地打转。

两碗饭都喂完了以后,丁树皮也是立刻大声说道:“韩大人爱兵如子,咱们遇上韩大人这样的长官,是三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以后咱们都要听韩大人的话,遵韩大人的号令!”

话音落下,大家捧着碗,呆呆的看着丁树皮,也不知道该说啥。

韩复摸了摸鼻子,心说,咋还有点冷场了呢,和电视剧里面演的也不一样啊。

就在这个时候。

叶崇训、马大利、贺丰年和魏大胡子这几个,突然也喊了起来:“听韩大人的话,遵韩大人的号令。”

听到这些人这么一喊,剩下的小队成员,这才都跟着喊道:

“听韩大人的话,遵韩大人的号令!”

“听韩大人的话,遵韩大人的号令!”

受到这种情绪的感染,甚至连蹲在墙边吃饭的杂工,也有几个站了起来,陪着吼了几嗓子。

……

晚上。

安排好今晚的执勤表,又到处转了一圈,等到不执勤的战兵都睡下以后,韩复这才回到了二进的东厢房。

东厢房还是显得有点空旷,但是该有的床铺被褥和桌椅板凳都有了。

东厢房面阔三间,北边暂时空置,韩复打算把它改造成书房兼办公室,中间是会客厅,南面那间稍微大一点,用屏风隔着了一个小套间,里面一张大床,外面一张小床。

大内总管丁树皮也吃不准,韩大人是把这个“赵公子”当成丫鬟,还是要收了房,索性让木作店的弄来一张小床摆在屏风外面。

反正里面两个人两张床,随便你们怎么睡。

韩复进来的时候,西贝货手里还拿着抹布,这里擦一擦,那里擦一擦。

她对于这三间小房子,是越看越喜欢。

虽然条件简陋,但她晚饭后,还是抽空在后院摘了几朵野花,这时候插在瓷瓶里面。

那瓷瓶也是打扫的时候,从垃圾堆里面翻出来的,瓶口缺了一大块。

但是有这么一个装饰,屋子里面就多了点温馨的感觉。

韩复径直走到中堂的椅子跟前,大马金刀的坐了,提起桌子上的茶壶,咕咚咕咚先灌了一大口。

正在擦着桌子的西贝货,看到韩复进来,脸上一红,低声说道:“我去给大人烧洗脚水。”

“这个先不忙。”韩复把茶壶放下来,想了想然后说道:“西贝货,你既然跟了我,自然是我韩复的人。但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你也应该知道了,韩某人实际上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既不是色中饿鬼,也不是把女人当生育机器的人。”

赵麦冬对韩复的话,也是半懂不懂,只是根据某些字眼,勉强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您老人家确实不是色中饿鬼,但您比三国的曹孟德要多疑多了,每天晚上不把我绑起来,都睡不踏实。

想到这里,赵麦冬忽然暗叫一声糟糕。

这一路上搞爱国助饷运动得来的银子,可都放在东厢房呢,韩大人今天不会又把我给绑起来了吧?

韩复可不管西贝货心里怎么想的,他自顾自的问道:“你说你弟弟教过你认字,你能认得多少字?”

“唔……”赵麦冬歪着头想了想,有点不太好意思的说道:“我弟弟只读过两三年的私塾,他认得的字,我基本上都认得,就是《千字文》上的那些。”

“《千字文》上的字,你都会写么?”

“不全都会,简单的会写,但是复杂的就……就有点忘记了。”

“那也足够了。”

“大人,什么足够了?”

韩复调整了下坐姿,舒服的靠在椅背上,微笑道:“我打算任命你赵麦冬同志,为第一期速成识字班的教习。”

“啊?!”赵麦冬长大嘴巴,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