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章 二爷白月光
雪片无声地坠落,偶尔被街灯照亮。
男人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落地灯将他侧脸轮廓拓在素白墙面上,连影子都带着股不食烟火的倦怠感,须臾语调微扬,“试试?”
混着夜色,听起来暧昧又缱绻。
沈今遗委婉道:“二爷,我不会。”
叶祭留似是早知她会拒绝,眼睫未动,“无妨,娱乐。”
雪落无声,却压的胸口发闷。
纪鋆啧了声,“二哥是不是对沈家妹子有什么想法?”
其他人如是附和。
大家都知晓叶二爷性情冷淡不苟言笑,平日相处,即便他们主动攀谈,对方也只是点点头或摆摆手示意,鲜少有其他回应。
何况对异性,遑论还是沈家这位。
宋诀陷在沙发里。
烟盒在他指尖悠哉转了个半圈,不以为然道:“他脸盲。”
无论家世或相貌,叶祭留都当属佼佼者,自学生时期便有不少女生倾慕于他,然,无论她们如何绞尽脑汁地表现,试图在他跟前留下好印象。
再见时都只得他一句,“你是?”
叶二爷脸盲,是圈内供认不讳的事实。
“可你什么时候见他主动跟谁说过话?”纪鋆苦思不得其解。
难不成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
旋即抬眼望去,窗外的雪更密了,风掠过屋檐卷起细雪扑向玻璃窗,结成毛玻璃质感的冰霜。
夜色暗涌,没告诉他答案。
沈今遗欲言又止的犹豫,沉吟许久,妥协道:“那我试试。”
细碎的刘海垂落额前。
她借着拨头发的动作,避开周遭投来的异样目光,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不自然。
随即伸手去拿离自己最近的杆儿。
“这支不适合。”
暗灰色羊绒地毯吞没了所有足音。
沈今遗抑住想回头的冲动。
杆架第三支球杆杆手上的烫金logo被她反复描摹了七遍,却连一个字母都没看进心里。
只余下周身萦绕的雪松香气,混合着若有若无的檀木尾调。
像是古寺檐角融化的新雪。
有种暖暖的焚香感。
叶祭留骨节分明的长指,在一堆杆儿里精挑细选。
须臾,他拿了支手感较轻的,“试试。”
剪裁精良的西装,包裹着宽肩窄腰的线条,连袖口折痕都透着疏离感,偏生右耳垂一粒朱砂痣,洇开三分人间烟火色。
沈今遗悄悄拉开距离,温声道谢,“只要球进洞就可以吗?”
她不懂台球规则,只有最简单粗暴的理解。
假设白球撞击目标球前后,以白球和目标球两者为整体是满足动量守恒和能量守恒的。
那么就可以通过白球初动能与两球碰撞后动能计算出杆速度与角度,来控制目标球的轨迹。
好像不是很难。
叶祭留提醒,“三号球,打底袋。”
说罢,随意捞起一旁球杆,单手握着杆尾,在球跟洞口之间比了一条轨迹线,“找得到进球点吗?”
袖扣折射着细碎的银光,与他腕间极简的铂金表盘相得益彰。
一目了然。
沈今遗学他的动作,“这里。”
但所谓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差距,就是夹起来以为是块肉,咬下去才知道原来是块姜。
脑海中的乌托邦,现实的铁壁铜墙。
几次尝试后,白球只是在原地微微晃了晃。
突然就想起小时候总接不住的沙包,体育课上永远不及格的短跑。
纪鋆没忍住凑过来,“沈妹妹,你这架手姿势不对,手腕要放松,这样......”
边说边俯身示范教学。
沈今遗学的认真,偶有语言无法解决的问题时,纪鋆直接上手更正。
空调热风裹着淡淡烟草味道。
沈今遗不讨厌闻烟味。
只是鼻端挥之不去的还是那道似常年穿梭在针叶林间浸染地清冽。
偷偷瞥去。
屋里早已没有他的身影。
纪鋆又教了一会儿直到宋诀叫他,“那你先练,不懂就来问我。”
沈今遗客气道谢,“谢谢纪先生。”
纪鋆笑道:“纪先生太生分了,不如随姜别,叫我一声哥,听着也亲切。”
沈今遗认真回忆道:“姜别一般叫你纪老幺。”
宋老二,纪老幺。
纪鋆笑着笑着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纪鋆走后,她也放了球杆。
主角都已经离开,配角也没必要留在这儿了。
找到姜别时,她已经打了几圈。
新手保护期的作用在今晚发挥的淋漓尽致。
京城麻将的玩法很简单。
可以随意吃碰牌,和牌方式没有任何限制,除了几个常见的加番牌型,其余的和牌方式一律以基本点数为基准计算。
沈今遗不会算牌番,只知道她刚进来那一把,姜别清一色加杠上开花,胡了个大满贯。
“怎么去了那么久?”
沈今遗在她身侧坐下,旋即有服务生端来红酒,她摆摆手,要了壶茶,“刚找错包厢了。”
多的她没说。
纯打牌有些枯燥,待沈今遗落座后,有人又继续了刚才的话题,“听说二爷的白月光回来了。”
这几个字纪予绯都认识。
但,不理解,“二哥?白月光?不儿,他不脸盲吗?”
脸盲还有白月光?
他分的清白月光跟路人甲乙丙丁吗?
说话的人努努嘴,“喏,微信群里都传开了,听说之前退婚也是因为她。”
沈今遗不紧不慢的捧着茶杯,轻嘬了一口,热气呼在脸上,暖暖的,痒痒的。
纪予绯八卦的不行,“白月光叫什么?”
京圈就没她不认识的,但是挨个想了一遍,没一个能对上号。
“这……”女生顿顿,“群主没说。”
纪予绯想问她,是正经群嘛,姜别突然不耐烦催促,“纪霞,你还出不出牌了?”
刚才听八卦都没什么情绪的沈今遗稍稍扬眉,“纪霞?”
纪予绯的牌技跟姜别不相上下,码牌必须得用上两只手,且一说话就会停下动作,典型的脑子跟手各过各。
在一条跟九条间犹豫数秒,打了九条。
姜别碰,顺手就推了张八条出来,抬抬下巴,跟沈今遗解释道:“她本名纪霞,予绯是字。”
“嗐!”
纪予绯有些无奈,“谁让我摊上这么个爹,没跟我哥一样叫纪多金都算我上辈子行善积德。”
沈今遗挺有兴趣,“鋆也是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