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在修真界当掌门的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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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6. 幽冥重现

人间十三州,镇西关内的一处城墙上,武玄天策军的弟子正在等待换岗,瞭望着远处神色坚定,面容却还相当稚嫩。

“咕咚。“突兀的吞咽声打破肃穆。身旁的老兵从脏兮兮的皮甲内掏出个铜酒壶,壶身凹痕透露着岁月的痕迹。他仰脖猛灌,喉结滚动如磨刀石,酒液顺着半灰的胡须淌进锁子甲的缝隙。

半晌后,看了看身旁年轻的后辈,才恋恋不舍的将酒壶递给对方。

谁料对方并未伸手接过,反而用着略带不满的语气说道:“师兄,我们正在站岗,根据武玄军军规第十七条……”

“哈?打住。你小子还教训起老子我来了。”赵老三自知搞了个无趣,遂打断了对方发言,再次仰脖将酒水一饮而尽,哈出了一口浊气,这才心满意足的说道:“人生苦短,唯有杜康能解我心忧~”

说罢还不由得哼起了,旬日时去城内云浮阁找相好的听到的小曲,若不是此刻正在岗哨,说不定早已吟唱出声。

年轻的弟子见状涨红脸,嘴唇微动最终还是长叹了口气,转过头去不在理会。

“啧。”老兵用酒壶底敲了敲城墙砖,震落几缕积年的沙尘。

“陆明啊...”他忽然压低嗓音,混着酒气的声线像把钝刀,悠悠的说道:“知道为啥宗门把你这棵好苗子发配边疆来吃沙子吗?”

见对方仍不搭腔,老兵呵呵一笑,酒壶在掌心转了个圈,自顾自的说道:“你虽然根骨绝佳,可做事却不知变通,也并不合群。总是以规矩为首,岂不闻马无夜草不肥的道理?”

“诚然,在咱们武玄天策军中规矩那是天大的事儿,不仅需要努力刻苦的打熬肉身,还要随时面临危险傍身的窘境。可越是如此才更要忙里偷闲偷偷的奖励自己,不然等哪天真死在了战阵之上,连个值得回味的事情都没有,这一生不也太可悲了点吗?”

被称作陆明的武玄宗弟子,闻言颇觉不以为然,撇了撇嘴反驳道:“师兄此言差异,镇西关乃十三州之咽喉,隔绝人间与蛮荒的第一道门户,若有凶兽灾厄袭来我等便是第一道防线。”

“身肩万家灯火又岂可大意?我辈既有幸成为武玄宗的弟子成为修道界的一员,更应该担起十三州凡人百姓的安危。”

陆明这番掷地有声的宣言,若在宗门演武场上,必能引得师弟师妹们满眼崇敬。可惜此刻唯一的听众,是这位在边关磨平了棱角的老兵。

“嗬!”赵老三独眼眯成一条缝,酒壶在城砖上磕出闷响。

“老子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蹲了五十年,除了零星的精怪之外,连根妖兽毛都没见过。”他指向关外死寂的戈壁,续道:“千年前那场大战早把蛮荒打成了鬼域,你当那些传说都是真的?难不成你小子是灾星转世,刚来就招邪祟?”

赵老三的酒壶刚沾唇边,天际骤然炸开一声闷雷。整座镇西关剧烈震颤,城墙砖石簌簌剥落,那壶陈年烈酒泼洒在雉堞上,竟腾起带着血腥味的雾气。

“这不是地动!”陆明死死抓住墙垛,只见远天之上,两道虚影如神魔对峙——。一边是翻涌着滔天怨气的漆黑妖兽,鳞爪间尽显煞气霸道;另一边则是沐浴在金光中的白衣道人,手中仙剑每一次挥斩都引得星辰移位。

赵老三的眼珠剧烈收缩。五十年来,他第一次在后辈面前露出惊惶:“是...莽河封印!”

话音未落,两人怀中的示警玉符同时爆裂。与此同时关隘各处接连响起玉碎之声,此起彼伏如丧钟长鸣。陆明这才明白,那些被他们平日里笑称为“摆设”的玉符,原来真有一日会用上。

就在此时天边已经有着大批御剑飞行的修真者到此,其中既有武玄宗的师门中坚,亦有来自正气道盟,五大魔宗,以及不少遗世独居的隐士散修。

可这些人面对被波及的镇西关统统视而不见,目的非常明确的跃过此地直奔莽河结界而去。

“他们都不看我们一眼?”陆明喉结滚动,颤声问道。

赵老三独眼眯成细线:“傻小子,在那些大人物眼里,咱们连个屁都不是。”

话音戛然而止。远方的莽河结界突然迸发刺目血光,冲击波将将飞的最近的几名修士瞬间汽化。即便如此天空中的修道之人,依旧前仆后继。

赵老三粗糙的手掌突然重重按住少年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小子记住,只有活下来人,才有资格去守规矩。”

酒液在砖缝间蜿蜒如血,倒映着天穹上那场足以毁天灭地的厮杀。

……

莽河位面的天穹已被血色浸染,一番惊天动地的龙虎缠斗,也终是接近了尾声。玄螭新生的龙躯上,七道妖魂在逆鳞中疯狂撕咬——那是它吞噬同族留下的恶果。

白千叶的天枢剑每一次斩落,都带起一串暗金色的血珠,在空中凝成诅咒般的符文。

“为什么?!”龙首艰难抬起,破碎的竖瞳里倒映着对手冰冷的面容。玄螭突然发现,这个与自己纠缠千年的宿敌,眼中竟带着它从未见过的悲悯。

濒临崩溃的龙爪最后一次抓向虚空,却在触及剑锋时化为齑粉。尽管不愿承认但眼下也确实丧失了反抗的能力,玄螭本就狰狞的面目愈加癫狂,布满血丝的双眼仿佛在诉说着自己的不甘。

白千叶负手而立,天枢剑化作流光没入袖中,抬眼看着面前几乎崩溃的玄螭,叹了口气道:“你太过贪婪的汲取生命,导致神魂已然不稳,把你的逆鳞交出来,老老实实的自我兵解,也能少遭点活罪。”

字字句句不带任何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可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已是强弩之末的玄螭更绝屈辱,怒极生悲新生的龙躯上已是裂纹密布。更糟糕的是,那七道尚未完全炼化的妖魂正在它识海中疯狂反噬,每一次冲击都让它的记忆如沙漏般流失。

它清楚地知道,尽管自己依旧不死不灭,但这些怨魂也终将彻底扭曲它的神智,在这具不朽的肉身上孕育出一个全新的意识。

这个结局堪比形神俱灭怎能让它安然接受?但要它向这个纠缠千年的宿敌,示之以弱,静待来日,那口郁结在心中近千年的浊气,又该何时才能平复?

玄螭的龙瞳中闪过一丝狰狞。几乎就在瞬息之间,它已做出了决断。龙爪深深刺入已经干涸的灵脉,逆鳞上也开始泛起不祥的血光。

察觉出些许此举异样的白千叶,没来由的心颤了一下,不自觉的再次祭出天枢剑,想要先一步阻止对方的动作。只是此时的玄螭已然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又怎么可能任由对方斩杀己身?

几乎就在出剑的同时,玄螭躯体爆发出了远胜以往的能量,血色的气息甚至透过了天枢剑所设下的结界,形成无形的波动扩散到了无数个位面。

“完了!”剑尖悬停在龙喉前竟是被气浪隔绝再也不得寸进,白千叶第一次露出惊容。

玄螭的狂笑之声震碎虚空:“天帝老儿!白千叶!”每一声怒吼都让龙鳞剥落三分,却依旧肆意纵声道:“今日纵使魂飞魄散,也要尔等永世铭记,吾乃万妖之王,凌辱者必付代价!”

逆鳞突然炸裂,恐怖的冲击波将天枢剑的防御撕开蛛网般的裂痕,绝对的寂静降临了一瞬,强烈的能量由内往外爆发,便是天枢剑的防御也未能完全抵御一位无相妖王的产生的能量。莽河位面如琉璃般粉碎,狂暴的能量乱流中,白千叶的天枢剑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待余波散尽之时,外部从人间十三州赶来此地的幸存修士们惊恐地发现——整个莽河已化作一片混沌之海,无数位面碎片如孤岛般漂浮其中,每一块都闪烁着危险的幽光。

此后百年,这片混沌竟成了修士们又爱又畏的试炼场。各大宗门为争夺其中蕴含的残骸与位面精华,掀起无数的腥风血雨。有修士在位面之中找到龙血结晶,一夜破境;也有人撞见游荡的妖魂,化作行尸走肉。不过这都已是后话。

……

白千叶的神识忽然坠入一段陌生的记忆。那是个灵气枯竭的凡尘世界,众生沉浮于名为“学业”与“工作”的樊笼之中。梦中少年似是挣脱束缚的野马,在踏入“大学”后纵情声色,

直至某个黄昏河边孩童的哭喊刺破暮色。他未及思索便跃入水中,却在冰冷的河水中猛然惊觉:自己根本不通水性。挣扎间,落水者从一人变成了两人。

“至少救一个……”

在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他用尽力气将孩童推向岸边,自己却沉入幽暗的河底。河水灌入肺腑的刺痛,竟比任何天劫都要真实。

就在记忆即将消散之际,异变陡生,一头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凶兽凭空出现,从天而降跳入湍急的河流之中,一口将那人吞噬殆尽……

白千叶猛然睁眼,眼前却是一片腥热的黑暗。某种湿漉漉的粗糙物体正在他脸上来回摩擦,伴随着“呼哧呼哧”的喘息声。他缓缓抬手——摸到了两排尖锐的獠牙。

“嗷呜?!”

四目相对的瞬间,妖兽的金瞳瞬间缩成针尖。下一秒,凄厉的哀嚎震得方圆十里回音遍布。

“上仙饶命啊!”这孽畜此刻前爪抱头缩成一团,舔着脸说道:“小的就是看您昏迷不醒,想给您擦擦脸......”

白千叶面无表情地抡起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中的木棒,如狂风骤雨般顷刻而下,每一下都精准避开要害,却疼得对方满地打滚:“别打鼻子!哎哟我的鬃毛!”

半柱香后,念头通达的白千叶才神清气爽地甩了甩手腕。地上只余一只满头是包的妖兽,正用爪子捂着肿成馒头的鼻子,尾巴讨好地摇出残影——正是先前那只引路的狮身人面兽。

“说说吧,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白千叶冷静下来后,端坐在妖兽身上,神识扫过方圆万里,除却屁股下面这头瑟瑟发抖的憨货,竟感知不到半点生机,不由得开口发问。

妖兽双掌捂额头眼中幽怨一闪而过,却正好撞上白千叶那目光如炬的眼神,眼瞅着这蛮不讲理的人类蛮子又要施暴,赶忙出言解释道:“上仙容禀,上仙明鉴,小的当真不知!”

它缩了缩脖子,小声的说道:“我只记得能量爆发的瞬间,眼前忽地一黑,然后就到了这鬼地方。”

白千叶目光如电,确认这憨货并未说谎后,这才仔细打量四周。天穹不见日月,唯有幽绿色的光雾缓缓流动。抬手挥动间,空气凝滞得如同实质。

正欲迈步,忽觉道袍下摆传来“咔咔“轻响——方才这惫懒货的口涎竟已凝结成冰晶,而脚下深处隐约传来潺潺水声。

兀自犹疑之际一股刺骨阴寒突然自怀中袭来。翻掌取出一物只见通体漆黑的羽刃,正泛着森然冷光,刃身内似有血色游丝蠕动,宛如被囚禁的怨魂。

“忘川水黑沉无波,岸畔彼岸花赤红。幽都雾锁千魂泣,冥火长燃万古秋。”

白千叶猛然攥紧羽刃,指缝间渗出缕缕黑雾,恰好印证了他此刻的猜想。

这里竟是与阳世完全颠倒的幽冥界。更棘手的是,怀中这片玄螭逆鳞所化的黑羽,此刻正与整个位面产生着某种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