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0章 梅丹佐(1)
深夜,结束“家庭聚会”后的L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鉴于公主殿下今日难得兴致高涨,所以大家也就破例让这个“小大人”尝了点威士忌。
一顿晚饭下来,热闹的氛围才逐渐消散,轮班的禁卫接替了斯特兰奇、奥康纳还有罗宾的工作,L从酒窖取了一支勃艮第产的私酿葡萄酒,和他们聊了会天,也算是仪式感满满,正式融入了莎朗领导的小家庭。
尽管主要出于工作考虑,但这样融洽的相处环境难免驱散了心中小小的孤独感。
其实L的酒量不算差。
预科时期,他和同期的朋友们被分配到摩洛哥的首都拉巴特,在一座伪装成修道院的行动站过着苦行僧般的训练生活。
但精力旺盛的小伙子们聚在一起,总能想出点新花样。
于是,在某位同僚的谗言下,他们时常会在午夜检验自身的伪装技巧以及城市生存学技能。
——也就是避开学院安排的值守人员偷摸去一个叫做Le Dhow的地方找乐子。
那是一个位于海港上的酒吧,建筑风格类似于传统的摩洛哥渔船,气氛非常放松,坐在酒吧的露台上,甚至可以看到波光粼粼的海面,以及远处城市的天际线。
说起来,和今晚的氛围倒是极为相似。
少年少女鲜衣怒马,共度青春,虽然免不了最后分道扬镳。
L无声地笑笑,从回忆抽身,翻开樱桃木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将黑色的U盘插入接口,开始今晚的工作。
这是他在佩斯酒店购买的安全系统,采用独立构架,一旦接入网络,便会自主接管防火墙,抵御来自互联网的任何技术性入侵。
黄铜结构的床头灯忽然发出机械齿轮的嵌合轻响,一束蓝色信息流被投射在L身后。
“你不需要使用这种外部接入系统,整个阿尔特利亚都处在实时监管中,没有人能够避开我直接攻击密党注册列表中的终端。”
信息流构成的漂亮女人依旧是这般严谨、专业的口吻。
——梅丹佐,密党旗下研发的超级计算机,同时也是密斯卡学院的武装秘书。
“好久不见,学姐。”L点开小镇官网链接,开始查阅与特伦韦尔相关的信息。
“看来今晚的派对让你心情不错,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
梅丹佐的拟声温柔且平静,作为一台具备人格的智能系统,强大的数据算力足以支撑它分析记录每一个密党在册成员的个人习惯,以模拟最合适的沟通方式。
“正式编制外的猎人什么时候也能享受这种待遇了?”或许是过于熟悉,L和它的对话显得非常放松。
“你目前得到了执行官莎朗·格雷女士的初级授权,能够在阿尔特利亚分部的管辖区域内合法使用运算引擎。”
赤足的梅丹佐就像一个电子幽灵,随着转动的陀螺仪,飘到L身边。
“包括调阅警局内部封存的死亡调查报告么?”L沉默了一会,直接说出自己的诉求。
昨晚的行动,果然没有避开梅丹佐的眼睛。
如果没猜错的话,姑姑应该从现有的情报推断出自己成为了教团的关注点,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短短一天就同意自己加入调查。
可她究竟有没有意识到身边潜伏着敌人的眼线?
蓝色的光束将阿尔特利亚的全息地形投射在L眼前。
六张完整的高精度照片依次悬浮在不同地点,连成一条弯曲的红线。
上面皆是面部与四肢被夸张折断的尸体,扭曲的死状很难让人想象他们生前究竟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从外部特征来看,死者的皮肤都很正常,没有任何流血或挫伤的迹象。但浑浊的瞳孔却显示他们的死亡时间至少超过了七十二小时,这与尸体的表皮现象严重不符。
发现疑点的L随手放大照片,开始观察每一具尸体的细微特征,严谨的就像个法医。
他们的骨骼似乎被某种力量从内部强行折断,可破碎的骨茬却恰好没有刺破皮肤,想要做到上述几点,需要对咒力有着极高的操纵度,与E·E分享的情报和推论吻合。
基本可以判断对手是抵达了血源途径第三阶位·螺旋的黑巫师。
因为在这一阶段,对咒力的感知和调动已经成为本能,甚至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将咒力短暂的具象化。
“麦茜·洛佩兹、蕾切尔·拉米雷斯。”L喃喃自语,单独滑出最近的两份死亡报告。
“洛佩兹以及拉米雷斯家族是镇议会的荣誉家族,几个世纪以来都扎根于阿尔特利亚,属于具备历史沉淀的政治圈成员。”梅丹佐安静地悬浮在L身后,像个彬彬有礼的秘书。
“这大概就是某些人不喜欢格雷的原因,经济格局的改写让他们以为我们会像维京海盗一样掠夺宝贵的权力。”
“事实上,格雷中心的建立,极大缓解了阿尔特利亚因矿业资源衰竭导致的的人口流失和失业率上升,从影响力和能力方面考虑,莎朗夫人或许更适合成为小镇的掌权者。”
梅丹佐露出完美无瑕的微笑:“但一个有着历史底蕴却试图帮助平民达成共赢的家族,永远不会得到剥削者的认可。”
“可总得有人为那些没机会的人说话。”
L结束话题,将iphone接入电脑,上传了梅丹佐的应用程序接口。
“我很好奇,咒术高校难道对密党的驻扎没有意见么?那群唯血统论的女士可一直嘲笑密党是泥巴里打滚的乡巴佬。”
“乌玛女子高校,建立于上世纪六十年代,表面上是一所高等学府,实际上是咒术法庭的职业军校之一,专职培养投入作战与维护秩序的精英女巫。”梅丹佐回答,“首任与现任校长都是麦德琳·阿隆尼女士,七支纯血咒术家族之一的旁支后裔。”
“听起来不像是能和姑姑一起喝下午茶的那种人。”L点燃一支香烟,淡淡地说。
“我们都知道你想问什么,也都知道你的权限还不足以访问相关信息。”
面对L的试探,梅丹佐晃了晃手指,温柔的模样倒是真有点前辈学姐的风范。
“那就换个问题,说说特伦韦尔精神病院的情况吧。”
在小镇官网没有检索到任何信息的L决定采用更加高效的方式,不过却得到了和莎朗一样的回复。
为什么CIA会卷入到里世界的争端?
L愕然,马上察觉到不对劲。
这一局牌越打越乱了,他甚至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在等着出牌。
“学姐,请在全球范围内精准搜寻特伦韦尔精神病院的相关信息。”
下一秒,墨绿色的数据流在梅丹佐的瞳孔流动,庞大的运算处理能力让它在一瞬间横跨整颗星球,同步搜索成千上万个数据库。
在这片浩瀚的数据海洋里,它是无可争议的君主。
“一无所获。”很快,梅丹佐给出结论,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接入美国国会图书馆的线上数据库,以整个马萨诸塞州为原点,检索与阿尔特利亚相关联的所有历史文件。”L有条不紊的下达指令。
控制情报的流动性是CIA的惯用手法。
但一件既定事实的存在是无法通过任何技术手段彻底消除的,只要找到其中的破绽,就可以反向推演出需要的信息。
而国会图书馆无疑是个不错的起点,储存在云端中的数字化文件,囊括了十八世纪末到上世纪六十年代初的所有纸质信息,有了梅丹佐的配合,通过排除法进行检索和完成基础的计算题没有任何区别。
“你成长了不少,我记得在摩洛哥的时候,你的情报学就没有及格过。”梅丹佐只用了两秒就完成搜索,“累计六千七百份相关文件。”
“看来学姐你平等记录每一个人黑历史这件事并非传闻。”
L给自己斟满一杯威士忌,心脏微微抽动了一下。
仅仅一年,很多事已然天翻地覆,那些在摩洛哥陪伴他的人,已经不在了。
“过滤掉除地方新闻外的所有信息。”
少年的脸隐入灯光照不见的阴影,窗外细雨绵绵,淅沥沥的声音像是古典歌剧的序曲。
“我知道你们私下都管我叫做广袤无垠的瓜田。”梅丹佐的声音很轻,自然的就像老友间的问候,“一千三百份。”
“这种中式调侃绝不是出自于我。”L耸耸肩,“保留与阿尔特利亚有强关联的信息。”
“四百七十二份。”
L犹豫了一会,忽然想到E·E说过特伦韦尔精神病院的关闭时间,于是补充道:“将检索时间线截止到六十年代,起始后的偏差值不要超过三年。”
“七十八份。”梅丹佐赞许地点点头,“接近了哦。”
“保留与非自然死亡有关的信息。”L做出精准判断。
“十三份,似乎还是没办法偷懒。”
梅丹佐捏着下巴,经过技术修补后的报纸照片依次排列在L眼前。
“学姐你工作的时候都这么活泼的么?”
L倒是挺乐意和梅丹佐闲聊,在他有限的社交范围里,能够算得上朋友的人真不多。
“那得分人,和校长先生工作时,我时常苦恼于得陪着他点评路过的美女。”梅丹佐竟然有些抓狂地揉了揉虚拟的长发。
“虽然这种行为确实不太礼貌,但抛开教育家的身份,他毕竟也是一个男人。”
“我很难称呼一位两百多岁却还能分泌睾酮素的老头为男人,他每天简直愉快地就像只土拨鼠。”梅丹佐居然哼了一声。
L哑然失笑,旋即脸色一凝,迅速放大一份记录自1950年的新闻标题。
——连环杀人案件告破:‘低语者’被阿尔特利亚警方逮捕。
“低语者,阿尔特利亚历史上的第一个连环杀手。自1950年三月起,共进行八起无差别谋杀,于同年五月被逮捕。由于在审讯中表现出明显的精神异常迹象,为确保能得到专业治疗与评估,警方决定将这个十八岁的女孩送入特伦韦尔精神病院进行进一步诊断。”
同步信息库的梅丹佐开始介绍这起上世纪的凶案。
“而这个杀人鬼的名字,叫做—阿雅娜·查拉基帕。”
L陷入沉默,没想到居然从信息检索中找到了一个查拉基帕家族的成员。
根据时间与年龄推断,这个叫做阿雅娜的女孩,应该和齐特卡拉关系匪浅。
“学姐,调阅查拉基帕家族的资料。”
“印第安混血家族,目前已经彻底消逝,无法溯源,但在CDC的国家死亡索引中,阿雅娜目前的登记状态为未知。”
“她还活着?”L一怔。
“我无法给出答案,她存在于互联网中的信息只停留在上个世纪,人脸识别系统中也没有相关记录。”梅丹佐背着手摇了摇头,“但情报显示,阿雅娜是齐特卡拉的妹妹,俩人分别出生于1932年与1930年。”
“我需要齐特卡拉的背景资料。”
“齐特卡拉·查拉基帕,1952年毕业于沃尔瑟姆的布兰代斯大学,本科期间主修社会学,他的GPA点数是4.0,拥有非常出色的学术成绩。”
对于每天入侵五角大楼拷贝数据的梅丹佐来说,获取一份学位信息轻松地就像喝水。
“1953年,他加入了布兰代斯的硕士项目,和他的博士学位一样,选择了宗教哲学。不过在1960年,他居然放弃了留校任职,回到阿尔特利亚。”梅丹佐的语气出现了一丝疑惑。
“没什么奇怪的,换做是我也会这么做。”
完美代入兄长角色的L平静地说。
不难看出,齐特卡拉应该是在调查低语者杀人案件,也就是说在他眼中,自己的妹妹绝非是恐怖的连环杀手。
可这究竟是来自一位兄长的误判,还是真的另有隐情?
“遗憾的是,他的下半生几乎只能靠着政府补贴生存,于千禧年死于急性肺栓塞,由本地教堂出资葬在了一座私营墓园。”
梅丹佐做出最后补充,给这个可怜人的一生盖棺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