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代价
李明站在画廊二楼的落地窗前，手中的咖啡突然泛起涟漪。不是他的手在抖，而是咖啡表面自发形成了细小的波纹。他凑近观察，在深褐色的液体里看到了倒影——不是此刻的街道，而是十分钟后的画面。
一个穿红裙的女人会走进对面的面包店，她的硬币会滚落到下水道口；外卖骑手的电动车将在路口爆胎，导致三车追尾；而他自己...会在这扇窗前接到医院的电话。
“叮铃——“面包店的门铃准时响起。红裙女人推门而入，一枚硬币从她指间滑落，精准地滚向排水口。李明下意识地跺了下脚，硬币突然改变轨迹，卡在了砖缝里。
女人弯腰捡起硬币时，外卖骑手呼啸而过。电动车轮胎完好无损，街口交通顺畅如常。
手机响起，是医院来电。李明盯着震动的手机，直到铃声停止。冷汗顺着脊背流下——他刚刚改写了未来。
“爸爸！“乐乐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我的颜料用完了！“
李明转身时，在玻璃的反光中看到了另一个自己。那个“李明“穿着黑色风衣，左眼是机械义眼，正对他做着“停止“的手势。
“老板？“助理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有位艾琳小姐找您。“
时间守护者艾琳站在展厅中央，她手中的怀表正在逆时针旋转。“你开始看到量子态未来了，“她直截了当地说，“这不是预知，是观测。你在观测的瞬间就改变了现实。“
李明注意到她的银色风衣上有血迹：“发生了什么？“
“你上午救下的外卖骑手，“艾琳调出全息投影，“本该在车祸中受伤，现在却因为准时送达心脏移植包，救活了本该死亡的病人。“画面中，手术室里的老人突然睁开眼，瞳孔闪过机械红光。
“这是第七个被改变的生命线。“艾琳关闭投影，“每个被拯救的人，都会引发更严重的混乱。那个老人本该在今天死去，现在却成了永生计划的实验体。“
李明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的画面开始分层：现实的画廊，量子态的未来，还有...还有记忆中的地下室。三个画面重叠在一起，让他恶心想吐。
“你需要这个。“艾琳递给他一副特制眼镜，“左镜片过滤现实，右镜片显示原始时间线。但每天最多使用三小时，否则...“
“否则会怎样？“
艾琳突然抓住他的手。皮肤接触的瞬间，李明看到可怕的画面：自己躺在病床上，头发全白，皮肤布满老年斑，而日历显示...三天后的日期。
“你的细胞分裂速度是常人的十倍。“艾琳收回手，“每次观测未来，都在燃烧生命。“
深夜，李明在浴室镜前摘下眼镜。仅仅使用六小时，他的鬓角又多了十几根白发。当他凑近观察时，镜中的倒影突然开口：“值得吗？“
那是穿黑风衣的自己，机械义眼闪着红光：“你本可以成为时间的主宰，现在却甘愿当看门狗的傀儡。“
“你是谁？“李明后退撞到浴缸边缘。
“我是你放弃的所有可能性。“镜中人轻笑，“那个在股市呼风唤雨的李明，那个拯救妻子的陈明远，还有...即将毁灭世界的李明。“
镜面突然碎裂，无数碎片映出不同的人生。李明伸手去抓，却被尖锐的玻璃划破手掌。鲜血滴落时，所有画面都消失了，只有镜中苍白的倒影。
客厅传来声响，是小芳在给乐乐盖被子。李明看着掌心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终于明白艾琳说的代价——他的时间，正在加速流逝。
李明坐在画廊的办公室里，面前摆着艾琳给他的特制眼镜。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细密的光影。他深吸一口气，戴上眼镜。
左眼看到的是现实世界：员工们在展厅忙碌，小芳在整理画作，乐乐在角落画画。右眼却呈现出不同的画面：无数时间线像发光的丝线在空中交织，每个节点都闪烁着不同的可能性。
他尝试集中注意力，就像调整望远镜焦距一样。突然，一条时间线变得清晰起来：
他看到小芳在整理一幅特殊的画作，画中是一个穿黑风衣的男人。当她触碰画框时，画面突然活了过来，黑风衣男人从画中走出...
李明猛地摘下眼镜，心跳如鼓。这不是普通的预知，而是对特定时间线的观测。他再次戴上眼镜，这次选择观测乐乐的时间线。
画面中，乐乐正在画一幅诡异的图案：无数沙漏组成的迷宫。当他完成最后一笔时，整个画廊开始扭曲，现实出现裂缝...
“不！“李明下意识地伸手，想要阻止这个未来。但当他触碰到时间线时，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拉入其中。
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奇异的空间里，周围是无数漂浮的画面。每个画面都是一个时间节点，展示着不同的未来。
突然，他看到了艾琳。在某个时间线里，她不是时间守护者，而是一个普通的图书管理员。但当她打开一本古籍时，书页中飞出金色的光芒，将她变成了现在的时间守护者。
“原来如此...“李明喃喃自语。时间守护者并非天生的，而是被某种力量选中。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一个异常的时间节点：在所有时间线交汇处，有一个黑色的漩涡。当他试图观测这个漩涡时，剧烈的头痛袭来。
“停下！“艾琳的声音突然响起。李明感觉被人从背后拽了一把，意识瞬间回到现实。
他瘫坐在椅子上，浑身冷汗。镜子里，他的白发又多了一片。
“你看到了什么？“艾琳不知何时出现在办公室。
“那个黑色漩涡...“李明喘着气说，“那是什么？“
艾琳的脸色变得苍白：“那是时间裂缝，是所有平行世界崩溃的起点。你不能再观测了，每次观测都会加速它的形成。“
“但我在其他时间线里看到，“李明直视着艾琳的眼睛，“你原本不是时间守护者。你是被选中的，就像我一样。“
艾琳沉默片刻，摘下右手手套。她的手掌上有一个和李明相似的沙漏印记，但已经变得暗淡无光。
“是的，“她低声说，“每个时间守护者都曾是时间之匙的持有者。我们牺牲了自己的时间，来维持世界的平衡。“
李明感觉心脏被狠狠揪住：“所以我也...“
“不，“艾琳突然抓住他的手，“你不一样。你能看到量子态的未来，这意味着你有机会找到第三条路。“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小芳站在门口，脸色苍白：“李明，你得来看看这个...“
展厅里，乐乐正在完成他的新作。画中是一个巨大的沙漏，沙漏两端各有一个世界。而在沙漏中央，站着一个穿黑风衣的男人，正对着画外微笑。
“这是谁？“李明问乐乐。
“是另一个爸爸，“乐乐天真地说，“他说他来自时间的尽头。“
李明感觉一阵寒意。他戴上眼镜，选择观测这幅画的时间线。画面突然活了过来，黑风衣男人转过身，机械义眼闪着红光：
“找到你了，观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