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章 但是,代价是什么呢?
洛文拍了拍手,直起腰来,热情地向诺文妲介绍自己的‘杰作’:“这位就是我信奉的神祇,司掌饱腹与快乐的女神,谷饲之神!”
“你这一堆森森白骨里面哪里有饱腹和快乐……”
“有的,姐妹,有的。人之大欲之一便是食欲,这些魔物的肉被人吃了,人就会饱腹。人吃饱了,就会快乐。”
洛文庄重地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册子,宛若一名真正的神父掏出了自己的圣经,十分郑重地向新入教的兄弟姐妹宣扬自己的教义。
可诺文妲看着那本书却觉得眼熟。
嘶……那不是魔王城的花名册么?
魔物只是人类对非泛亚人的统称,魔王城里面的成分其实很复杂,所以为了方便管理,十年前她弄了一系列花名册分发给手下的管理层。
这东西是高等智慧魔物才配持有的东西,他从哪儿搞来的?科特尔的战利品?
不对,这册子的样式应该是初版的。
看着诺文妲如此专注地盯着自己手中的册子,诺文柔和的笑了,他盖掌于那本册子之上,眉眼温和。
“十年前,我故乡的谷子和小麦都因魔族的诅咒被污染,许多人饿死了,也有许多人成了魔物的食粮。”
“就在那看不到希望的时光里,我遇到了一位女士,她告诉了我许多道理,我坚信她是命运降临给我的启迪。”
“她说,魔物会像蝗虫一样长出来,破坏庄稼,捕食人类。想要过上吃饱饭的日子,光靠种植庄稼是不行的。既然魔物早晚会过来抢走我们的粮食,为什么我们不能直接吃魔物呢!”
洛文的琥珀色双眸绽放出了一种异样的光彩来。
“只要小心洗干净内脏,大火过油,高温杀毒,魔物和寻常的猪牛羊家畜又有什么区别!同样是肉,魔物能吃人,人就没有不能吃魔物的道理!”
“人类的伟大在于创造和学习,只要探索出了正确的方法,骷髅剁碎了能煲汤,幽灵塞罐里头腌黄瓜,牛头人的骨髓是大补,巫妖的魂匣满口香!只要魔物源源不断,能吃的美味佳肴就有千千万万!”
诺纹妲听的鸡皮疙瘩直冒,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不对,这个白痴说的事情自己有印象!
看着这个慷慨陈词的灰发男人,诺纹妲回想起了因为过于微不足道而早已抛在脑后的某段记忆。
在担任魔王时,自己有定期亲自去人类世界掌握情报的习惯。十年前,自己确实在边界地带中发现过一个琥珀色眸子的小男孩。
为了享受凌虐低等生物的乐趣,自己吃了他好不容易烤制好的食物,并告诉他人类在数量庞大的魔物面前根本不可能生存下去,即便他们能从魔物的袭击中活下来,重建村庄,重新耕种,他们的城市和作物也会继续被魔物大军践踏掳掠。
前半部分没问题,自己有印象。
但后半部分是谁告诉他的?
我从没说过这种话啊?
鸡皮疙瘩沿着脊梁杆往外直冒,哪怕是魔王城被攻破的那天,诺文妲也未曾感受到这样的惊讶和错愕。
眼前这个人不只是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了信徒,信的还是压根不存在的教义,与自己司掌的权能没半毛钱关系,是全凭他自己一个人信口胡诌出来的……
关键是就算这样还是让他给成功了?
怎么做到的?
吞了口唾沫,诺文妲定了定心神,重新看向了那尊白骨塔。
没错的,这座荒唐的“神像”里面确实封存着属于自己的信仰之力,虽然无法理解为什么,但对于现在的自己而言,这相当于家破人亡的流亡者突然继承了一笔意外之财。
诺文妲一步一步走向了白骨塔,为了不激怒自己身边这个脑子有病的精神变态,她还是克制住了对信仰之力的渴望,弱弱地问了一句:“那个,请问神父大人,我可以去摸摸那个神像吗?”
“你叫我洛文就行,放心吧,那神像本身就是我用吃剩的骨头堆累起来的,重要的是信仰而不是神像。你不小心推塌了我再重新搭一次就是。”
洛文看到诺文妲的胆怯,也知道自己这尊神像的卖相确实丑陋,他笑着拍了拍诺文妲的肩膀,给新的信徒加油打气。
毕竟这个岁数的女孩儿没有被吓得扭头逃跑已经很可贵了。
“随便摸,你喜欢我给你弄个小的。不瞒你说,除了烹饪,我骨雕也是一把好手。”
“大可不必!”
诺文妲一个激灵,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神像跟前,抬手触碰了那白骨堆,汲取寄存在其中的信仰之力。
随着温暖的力量源源不断的涌入体内,仿佛焦渴的旅者得到了甘霖的滋润。
诺文妲在舒适的同时,也十分的惊喜。
这份信仰之力太纯粹了,虽然数量比不上自己当魔王那会儿在魔界享受的多,但质量高的吓人,怕是那个天天泡在光池子里的老女人也没享用过纯的货吧。
所有的胆怯在接触到这份纯粹的信仰之时被一扫而空,
在愉快的享用信仰时,诺文妲不经意间瞥到一条红色的锁链从骷髅的缝隙里钻了出来。
因为许久没有汲取信仰,诺文妲实在不想抽手,她惊讶地看着那条锁链刺入了自己的掌心,身体却并未感受到任何疼痛。只是那红色的锁链一路沿着自己右手手臂蔓延到了胸口的正中央,然后猛地自下而上钻了上来。
瞬间,诺文妲听到头顶传来了玻璃破碎的声音。
“嗄?”
她呆呆抬起头来,看到自己头顶上的一尊精致的漆黑王冠被那锁链猛地撞击了上去,嘎巴嘎巴声音接连不断的响起,而后那王冠裂开来,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
“什——”
诺文妲瞪大了眼睛,猛地抽出了手,浑身抖如筛糠,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伸出双手试图抓住那些跟玻璃一样的王冠碎片。
那是她作为神灵的神权象征,只有同为神灵才能观测得到,即便是某天诺文妲意外陨落,这顶王冠也会自然转移到新诞生的神子身上,除非这个信仰被人彻底遗忘,否则永远这顶神权王冠永不湮灭。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诺文妲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知道这东西还能被干碎的。
这东西碎了之后,自己算什么?只是从神界跑下来而已,这么干的神多的是,自己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该支付的代价自己已经支付过了,可还从听说过有这种附加惩罚的啊?
诺文妲直接的眼前发黑,巨大的冲击让她说不出话来,只能从喉咙里挤出来啊,啊的声音。
她理解不了眼前的状况,理解不了自己这个外置器官一样的王冠为何会在此时此地碎裂。
忽然,她觉得自己头顶痒痒的,抬起手摸了摸,脑袋上似乎长出来了什么东西,取代了王冠的位置。
细细的,鼓鼓的,有些扎手的小刺儿……
诺文妲摸了摸兜,掏出了洛文刚买给她的精致小镜子照了照。
镜子中的自己脑袋上没了黑王冠,取而代之的是一根从天灵盖长出来的,金黄饱满的麦穗,正随着自己的动作在一摇一摆的摇晃。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