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日子在好转
陈向军刚想回话，突然看到青石板上摊着油光水滑的野猪肉，肋条骨上还挂着粉红色的筋膜。
旁边的大黄正把猪肠子嗦得哧溜响，油星子在狗牙上泛着亮光，整个人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他是知道陈勤上山去了，一开始还觉得是半大小子瞎逞能，但没想到居然还真让陈勤打到了这么一个大货。
这一幕上一次还是公社过年杀猪的时候，那会儿他们村跟隔壁村的一起杀一头猪，最后按照社员分，每个社员才分到二两肉，但是现在整整一百多斤的猪肉就横在面前，震撼力可想而知。
难道打猎真的很容易？
“向军，你让让，别挡路了。”
陈向军刚想跟陈勤解释一下，后背突然被一个旱烟锅敲了一下，同时还有声音传来，转头一看，
“三叔？”
而且他三叔手上还拿着几个鸡蛋跟几个小鸡崽。
“哎哟，你别挡我路，一会儿肥膘就没了。”
“啊？哦。”
陈向军很快就反应过来他三叔说的是什么意思，以前村里这种事情发生过好几次，但从来没想到会是在自己家。
看到佝偻着背的三叔健步如飞的样子，陈向军有些怀疑他以前是不是装的？
说好的老寒腿都没了？
“三爷，您慢点。”
不过陈勤的三爷可不管那么多，慢了可就没肉了，只见三爷把手上的竹篮递了过去，里面放着六个鸡蛋跟四个小鸡崽，“用这些跟你换两斤肉跟半斤肥膘炼油成不？”
说这话的时候还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有点占便宜了。
不过陈勤没有说不行，也没有说可以，
“三爷，我看了下家里的账本，前两个月我爹跟您借了三块钱，现在供销社那边每斤肉七毛，我按照每斤六毛给您抵账可以吗？”
“每斤六毛？”三爷一听，浑浊的双眼顿时一亮。
这哪能不行啊？
毕竟供销社的每斤七毛不说，关键还要票，陈勤这里可不要票，于是爽快答应，
“那敢情好，不过给我一斤肥膘可以吧？”
“行！”陈勤也没有在意太多，反正肥膘这东西就算炼油自家也吃不了多少，直接就按照三爷要求的切了四斤肉一斤肥膘递过去，同时又在自家的账本上把账划掉，“那这账我可就平了啊。”
“行行行，那这些还换吗？”
肉不多见，天知道下次打到这么大的野猪是啥时候，自然是能换就换。
一次性吃不完就做成腊肉，吃饭贼香。
“您要不先在旁边坐一会儿，等人都换过一次，要还剩下我再给您换成不？”
“行行行。”
村里拢共就几十户人家，这里还有一百多斤，最后肯定能剩下。
而且还有那些排骨跟下水没算呢。
不过三爷转头一看，陈勤家的大黄正埋头啃着一节猪大肠，喉结咕咚一下。
造孽啊，这陈家小子的狗都吃的这么好？
那可是肉啊！
不过陈勤没管那么多，毕竟下水虽然好吃，但要重油重盐，要不然那味道臭的没法下嘴，暂时还不是他们老陈家的选择，索性就便宜了大黄。
“爸，您在那傻站着干嘛，过来帮忙啊！”
眼看着人越来越多，陈勤一个人也有点招架不住了，有点后悔刚才居然让周远山先走了，于是果断召唤老陈过来帮忙。
“哎哎，来了。”
“爸，这里的肉您别动，那是还队里的，队里一斤肉可以抵三斤粮，这里有十五斤，您明天拿过去直接还掉吧，也省的咱家的粮本一直有个负数在那里碍眼。”
“行。”
简单叮嘱过后，陈勤又把心思放回了账本上，看着过来的村里人，基本都愿意拿账换肉，毕竟这种机会太少见了，过了这村没这店。
“来，二狗叔这是您的，五块三毛钱抵八斤八两，我给您算个整数，直接给您九斤，您拿着。”
“二柱......”
等到月亮完全爬上房檐的时候，院里总算是清净了。
最后陈勤只给家里留下了二十斤的肉跟三斤肥膘以及一点筒骨用来煲汤，当然账本还清了一半，这些主要都是村里的，剩下一部分是王秀英娘家村子那边的，现在暂时没有机会，只能等以后了。
这对如今的陈家来说是一个好消息，毕竟谁乐意出去干活的时候低头抬头看到的都是自己的债主？
此时的陈勤蹲在院子里面，支着门板当案板，王秀英跟陈向军倚在门框上看着陈勤在上面开始剔肉，现在没有那么多讲究，毕竟饭都吃不饱了，谁在乎脏不脏？
陈悦彤则是蹲在灶台前使劲的吹火，热腾腾的香气混合着柴火味往外面蹿。
昏黄的煤油灯把几人的背影拉的老长，看起来异常和谐。
“哥！你看这鸡油好厚！”
陈悦彤举着一块野鸡皮跑出来，上面的油星子滴到了补丁裤也没有在意。
“你别把裤子给弄脏了。”王秀英出声提醒道。
“哦。”
不过陈悦彤明显没放在心上，甚至还朝着陈勤吐了吐舌头。
陈勤有点忍俊不禁，没有在意妹妹的古灵精怪，转头朝着陈向军问道，
“对了爸，您刚才到底咋了？”
这时候陈向军才回过神来，主要刚才也是忙忘记了，听到陈勤再次提起来往嘴里送了一口旱烟，脸色不悦，
“还不是那老李头，把那杆汉阳造捂得跟个宝贝似的，连床都下不了了还不肯放手，还说想要就得拿侨汇券跟他换。”
“他娘的，就算有了侨汇券说的好像他能买得起似的。”
侨汇券其实也是票证的一种，不过跟普通票证不一样，侨汇券会珍贵许多，因为在侨汇商店里面能换到各种东西，供销社没有的东西也能在侨汇商店换，毕竟那是国家专门为了争取更多的外汇收入出的。
比如电视机，电冰箱之类在这个时代相当珍贵罕见的家电产品在侨汇商店就有，其余的就更别说自行车之类的三大件了。
所以侨汇券也相当珍贵，想要基本都得溢价加钱来买。
想来那老李头也是不知道从哪里听来这东西值钱，所以随便扯出来的东西，意思就是不想给。
毕竟村里这些庄稼汉是不可能搞来侨汇券的，要是能用几十块钱买来侨汇券，那也不会在村里待，而是应该到省城去。
“没事，我明天找老李头问问，”
陈勤倒没有太过在意，毕竟事先就有所预料。
当了一辈子的猎户，那杆汉阳造比老李头老婆陪他的时间还长，要是三言两语就让他放手显然不现实。
陈勤估摸着他是有所顾虑。
“那老李头就是个犟骨头，连你爹我的面子都不给，会给你？”
陈向军显然不信陈勤有这能耐。
“试试吧，万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