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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赤阳惊变
莫惊涛尚未反应过来,整条右臂已齐根断裂。断面焦黑如炭,仿佛被天火焚烧。
莫惊涛的断臂还未落地,玄枢就感觉体内涌出一股狂暴的力量。右眼初显赤金色,瞳孔中仿佛有岩浆流淌。在意识消散之前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却带着陌生的威严与暴戾:“区区蝼蚁,也敢觊觎本座的力量?“
莫惊涛踉跄后退,蟒头杖在地上拖出刺耳声响。他惊恐地发现,玄枢周身腾起赤金色火焰,地面青砖在高温下化作岩浆。更可怕的是,那股威压让他想起三年前在烛阴叛军总坛见过的天武界投影——那是超越凡俗的力量。
“你...你果然不是莫无咎!“莫惊涛嘶吼着,但手中蟒头杖撕裂阴风,杖首镶嵌的赤阳玉残片迸发妖异血光。九头蛇虚影自杖头腾起时,玄枢的右眼已完全化作熔金之色。
“铛——“
裹挟着九重武者劲气的铁杖,被两根手指轻描淡写抵在半空。苍曜借着玄枢的唇舌冷笑:“三百年来,烛阴叛军还是只会这等粗劣把戏。“
莫惊涛瞳孔骤缩,这声音里裹挟的威压竟令他气海翻涌。蟒头杖突然炸开九道机关,淬毒钢针如暴雨倾泻。苍曜不退反进,赤焰自指尖燃起,毒针未及近身便熔成铁水,在青砖上烫出点点红斑。
“天魔种该种在膻中穴三寸。“苍曜忽然开口,熔金瞳孔映出莫惊涛骤变的脸色,“你师父没教过你吗?“
话音未落,他化指为爪扣住对方腕脉。赤焰顺着太渊穴逆流而上,莫惊涛右臂衣袖瞬间灰飞烟灭,露出皮下蠕动的黑色脉络。凄厉惨叫声中,三枚血色魔种破体而出,在半空炸成腥臭血雾。
“这是你逼我的!“莫惊涛嘶吼着扯碎外袍,胸口浮现九头蛇刺青。地砖缝隙渗出黑血,无数冤魂哀嚎着涌入他的七窍。皮肤寸寸龟裂,三十三条触须破体而出,每条末端都生着烛阴叛军的独眼徽记。
苍曜轻“啧“一声,足尖点地倒掠三丈。触须砸落处,千年玄铁浇筑的甬道竟如腐土般崩解。魔化后的莫惊涛高达丈余,浑身流淌着沥青般的黏液,所过之处青砖滋滋作响。
“这才像点样子。“苍曜舔了舔嘴角,玄枢的黑发无风自动。他忽然扯断一缕发丝,发梢燃起赤金火焰:“让你见识一下焚天决——“
发丝化作九条火龙,龙吟声响彻地宫。第一条火龙缠住魔物右腿,鳞片与触须相触爆出刺目火花;第二条贯入血盆大口,自后颈穿出时带出焦黑魔核残片。莫惊涛狂乱挥舞触须,却在第三条火龙袭来时僵在原地——龙目中跃动的,分明是令他神魂战栗的天武帝纹。
“不...不可能...“魔物发出重叠的哀鸣,三十三只邪眼同时爆裂。苍曜踏着火龙逆冲而上,掌心赤焰凝成三尺枪锋。
枪出如龙,魔躯寸寸崩解。当枪尖刺入最后那只九头蛇刺青时,苍曜忽然皱眉——这具身体开始排斥他的魂识了。
黑灰簌簌飘落,苍曜单膝跪地,赤金瞳孔明灭不定间,他瞥见残灰中一缕黑气钻入地缝。“倒是学精了...“话音未落,身体控制权已重归玄枢。
地宫重归死寂,唯有赤焰在青砖裂缝中流淌,将“莫惊涛“三个字烧成焦痕。远处传来机关转动的咔嗒声,苍曜最后的意识沉入黑暗前,将一缕赤阳真火藏入玄枢丹田。
玄枢在腐臭黑水前惊醒,右眼灼痛如烙铁。他俯身拾起赤阳玉残片,指尖摩挲着裂痕处细微的星纹。地面焦痕呈螺旋状扩散,中心温度至今未散,显然不是普通火焰所致。
“三息。“他闭目推演战斗残留的灵力轨迹,“能在三息内焚尽魔种,至少是洞虚境手段。“星月之力游走周身,在丹田处触到赤金封印时,神识如坠熔岩。
远处传来铁甲摩擦声,玄枢迅速洒出星砂。砂粒落地成阵,将战场痕迹转化为普通雷火术痕迹。这是星罗界“偷天换日“之术,以假乱真需耗三成魂力,但眼下顾不得许多。
子时的更漏声里,玄枢以蠹魂术潜入地宫。星髓玉指引他找到暗室时,墙角的窥天镜正泛着微光——这是莫天鹰最爱用的监视法器。他故意触动机关引来看守,却在对方即将踏入陷阱时收手。
“果然在等我自己露出马脚。“玄枢抚过密室中央的赤金晶体,指尖星辉勾勒出七重禁制。每道禁制都暗含杀招,却偏偏留下东南巽位的破绽,如同精心布置的诱饵。
他取出赤阳玉残片,在晶体表面虚划天衍棋阵。当第七颗棋子落下时,晶体突然投射出莫天鹰与黑袍人的密谈影像:“待惊鸿归来,以双玉为钥...“画面戛然而止,门外已响起杂沓脚步声。
悄然离去,在自己布过隐匿禁制的后院内,玄枢思索道:“后面行动定举步维艰,这下界的一个小小莫家,竟然牵扯了如此多的密辛,看来我得做好别的布置”
说罢,玄枢盘坐在千年寒玉打造的井台上,井水倒映着赤银双月,将他的面容割裂成明暗两半。三枚血傀残息凝成的黑珠悬浮在身前,这是昨夜从莫惊涛尸身上提炼的魔种精华。要施展星罗界“镜花水月“之术,需以宿敌精血为引,辅以天罡地煞之气——可这具身体连最基本的周天循环都难以维持。
“只能兵行险着了。“他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星髓玉表面。玉中星纹如活物般蠕动,贪婪地吞噬着血珠。当第七滴精血渗入玉髓时,井水突然沸腾,形成逆时针旋转的漩涡。
玄枢左手结“天机印“,右手持赤阳玉残片刺入漩涡中心。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持玉的右手瞬间焦黑如炭。他闷哼一声,星月之力顺着经脉强行灌注,将即将溃散的漩涡重新聚形。
“坎位缺,离位溢...“他盯着水面紊乱的星轨,额角冷汗滴入井水发出滋滋声响。这具身体的灵力储备,根本不足以支撑高阶推演术的反噬。眼看星轨就要崩解,玄枢突然将赤阳玉残片按在胸口——那是苍曜残留的封印所在。
狂暴的赤阳之力冲入经脉,如同岩浆灌入琉璃管道。玄枢七窍渗血,却借着这股力量强行完成最后一道印诀。水面浮现的飞舟影像剧烈抖动,仿佛随时会化作泡影。他猛地将星髓玉掷入井中,玉中星纹与双月辉光交织成网,终于稳住即将溃散的镜面。
当莫惊鸿的九螭灯清晰可见时,玄枢的右手已露出森森白骨。他颤抖着取出冰魄珠含在口中,极寒之气暂时冻住灼烧的经脉。镜中飞舟尾部,四十九具冰棺在月光下泛着诡谲蓝光——每具棺椁都镌刻着与他面容相似的少年画像。
井水轰然炸开,镜花水月之术反噬的瞬间,玄枢用最后一丝灵力激活早先布在井壁的星纹。三十六道星轨强行偏移反噬方向,将隔壁院落的假山轰成齑粉。听着远处传来的喧哗声,他瘫倒在井台上苦笑——这场豪赌,终究是险胜半子。
........
玄枢倚在窗边,看着影卫在院中布下三十六道窥灵符。他故意将染血的布条丢入院井,又用星纹蛛丝在书房伪造推演痕迹。当二长老的探子潜入时,“恰好“撞见他在研读《莫府风物志》。
“三日后秘境开启,这是你的名牌。“执事长老递来青铜令牌时,指尖闪过蛊虫磷光。玄枢佯装不知,却在接牌瞬间以冰魄珠冻毙蛊虫,星月之力悄然渗入对方经脉。
莫天鹰立于观星台,手中赤蛟玉珏映出整座府邸的灵力流向。当他看到玄枢房中的“推演痕迹“时,嘴角勾起冷笑:“终究是个沉不住气的。“
七十二根阵柱从地底升起,在天际勾连成“囚龙“星象。这阵法表面是为秘境试炼,实则以全族子弟为阵眼。莫天鹰抚过阵眼处的血色星盘,却未察觉盘中天枢位有细微裂痕——那是玄枢三日前用赤阳玉残片留下的暗门。在先前玄枢觉得一切不对劲的时候,他就已经留了一手。
玄枢盘坐于古井深处,先前推演带来的伤尚未恢复,但此时迫在眉睫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井壁星图与怀中双玉共鸣。当赤银月光透过井口洒落时,他忽然睁眼结印。引导星月之力化作千丝万缕,顺着阵纹反向侵入天罗地网大阵。
“原来如此。“他望着阵眼中浮动的血色符文,“以血脉为引,星门为祭,好大的手笔。“此时井水突然沸腾,映出莫惊鸿的飞舟正穿越云层,舟尾拖着的不是祥云,而是四十九具冰棺。
莫惊鸿站在飞舟端部,若有所感的偏过头来,看向了一处虚空,仿佛正好看到了正在推演的玄枢。
“有意思....”莫惊鸿轻笑道。
右眼毫无征兆地刺痛起来,赤金光芒在井底一闪而逝。玄枢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识海中浮现陌生记忆碎片:天武界血色苍穹下,同样的九螭灯高悬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