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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残妆犹印骨中砂
永宁公主陵墓的封土堆渗出青苔,季昭的登山镐凿开最后一道三合土。三百年前亲手封存的墓道机关,此刻在月光下泛着汞合金特有的冷光。当她将青铜怀表嵌入墓门凹槽时,表盘裂解的脆响惊醒了沉睡的守陵蛇。
“汞蒸气超标二十倍。“陈铎调整着防毒面具,“这根本不是防盗机关......“
“是赎罪阵。“季昭的绣春刀劈开缠在门环上的铁链。刀身擦过青铜门时迸出蓝火,照亮门扉阴刻的九百三十个名字——每个都是当年被填入城墙的童男童女生辰。
墓门轰然洞开的刹那,陈铎的战术手电照亮甬道壁画。永宁公主的送葬队伍里藏着三十七个戴枷官员,他们的眼球被替换成冰魄珠,在灯光下折射出工部尚书祖宅的倒影。季昭的指尖抚过壁画裂缝,碎落的朱砂里混着风干的血痂。
主墓室的琉璃棺椁正在渗水。季昭的解剖刀撬开棺盖时,防腐药液的酸味裹着龙脑香扑面而来。金丝楠木内棺中,永宁公主的遗骸穿着蹙金绣袄裙,左手却紧攥着半截少年指骨——与污水泵站地窖发现的太子骸骨完全契合。
“棺液pH值异常。“陈铎的检测仪发出警报,“含有高浓度......“
“是蓖麻油和蛇毒。“季昭的护目镜蒙上水雾。当她触碰公主指骨时,整具遗骸突然坍落成灰,露出棺底暗格里的青铜匣。匣面阴刻的算筹纹路,与太子腿骨上的刻痕形成镜像。
陈铎的匕首挑开铜锈封漆。匣内羊皮卷上的簪花小楷正在渗血:“景泰六年四月初九,吾自囚于此,以血肉饲机关。“季昭的胎记突然崩裂,藏在皮下的玉韘滚落,与匣中另一枚玉韘拼成完整太极。
墓室突然剧烈震颤。壁画中的冰魄珠纷纷坠落,在青砖地面拼出南昭疆域图。季昭将双鱼玉韘嵌入棺椁底部的太极盘时,整座陵墓开始下沉,露出下方琉璃烧制的地宫——三十七具青铜囚笼高悬穹顶,每具都关着风化的官员骸骨。
“这才是真正的赎罪阵。“季昭的绣春刀指向囚笼上的水钟装置,“每当他们的后裔作恶,齿轮就会释放棺中毒液......“
陈铎的照明弹划过地宫。中央祭坛上的青铜鼎刻满童男童女姓名,鼎内沸腾的液体泛着翡翠光泽。当季昭将双鱼玉韘投入鼎中,液体突然凝结成冰,显现出当年太子被活埋的完整场景——母妃的砗磲梳篦跌落在地,被糯米灰浆永远封存。
陵墓崩塌的轰鸣声中,季昭拾起半枚梳齿。她的胎记处传来灼痛,皮肤下浮现出微缩的南昭王城舆图——每个标注红点的位置,都对应着现代一桩未破的悬案。
“该结束了。“她将梳齿刺入太极盘。当最后一粒铜锈剥落时,所有青铜囚笼的齿轮同时转动,三百年前封存的毒液顺着地下水脉,流向三十七个罪裔家族的宅邸。
晨曦穿透崩塌的墓顶。季昭在废墟中捧起太子的指骨,发现断面处藏着的桦皮信笺。永宁公主的绝笔与太子的血书重叠成同一行字:
“阿姊/阿弟,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