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伴读万历,我爹张居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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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变革者无退路

首辅官邸。

今日夜,张府来了客人,还并非一般的客人。

一名是当朝次辅,一名是吏部尚书。

这两位放在外头,随随便便都是踩一脚抖三抖的角色,可在张府府上,也只能以下位者自居。

此行来张府还算是隐蔽,没有大张旗鼓,只有少部分下人知道。

游七将二人引入后堂,张居正正在堂上等着,堂中已温上了一壶黄酒,还有几碟子小菜。

“元辅。”

“恩府。”

王国光与申时行,二人在堂外恭恭敬敬的一礼。

张居正见到此,立即起身迎了出来说道:“诶呀,汝观兄、汝默怎得如此客气,外头天气寒冷,快快快,进来靠着炭火取取暖。”

王国光某种意义上算是张居正的政治盟友,而申时行则是张居正的门生,三人自然时常走动。

寒暄一番,三人便共同入堂,围着炭火坐下。

靠着温暖,王国光才觉得自己恢复一些气力,不由得感慨说道:“围着炭火,不由得让人想起白乐天的一篇《卖炭翁》,所谓‘心忧炭贱愿天寒’,道尽了平民百姓之苦楚,实在是令人可悲可叹。”

张居正颔首:“如今年月越发寒冷,到了季春时节,却还犹如寒冬一般,咱们食君之禄有万民供养,能依靠这些炭火取暖,城中百姓可是难熬。”

王国光对于民生问题更加敏感,他感慨万分:“归根结底乃是富者愈富,贫者愈贫。

我朝田赋积弊,恰似杜工部诗云‘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豪强隐田,小民代纳,此非改不可!

可惜,新政推行有多方阻力,我等举步维艰。”

申时行欲言又止,可终究是咬咬牙说道:“近年来,反对的声音愈演愈烈,恩府的新政自然是好的,可还是得徐徐图之,不可太过激进才是,恩府不可忘商鞅、霍光、王介甫之旧事啊!”

这些话,他憋在心里很久了,今日只有三人在场,他终于可以不吐不快。

可没想到...

“激进?”张居正霍然起身,桌边的烛影摇动。“汝默(申时行字)可知,国库在新政前空虚到什么程度?

蓟辽总督戚继光上月奏请增筑御敌台,需银二十万两,若没有清丈法增添赋税,这些银子去哪里拿?

还有辽东总兵李成梁抗击鞑靼、西南土司连年叛乱,哪里不需要银子?

朝廷已经到了危如累卵之时,若不用重典,不出几十年便会天下大乱!

此非我明哲保身之时也!”

“这......”申时行没想到张居正会如此激动,立刻认怂。“还请恩府息怒。”

看着犹如小媳妇一般温吞的申时行,张居正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

“这也不怪你,此乃我心中执念罢了,国朝那帮缙绅,嘴上说着朝廷不可与民争利,实际家中窖银却堆成山!

缙绅富贵逼人,小民苟且偷生,这天下必要大乱。

新政必要推行不可!”

王国光有些颓然,对着申时行劝慰说道:“汝默莫要放心上,元辅想要推行新政,便必然得罪无数人,前有御史刘台弹劾元辅‘祸乱祖制’,后又有苏州昨日有秀才鼓噪,言新政成新害,此间困苦我等岂是能够知晓?”

申时行叹了一口气,忽的说道。

“不知陛下的意思是?前次朝会争端,见陛下......”

张居正眯了眯眼睛说道:“陛下长大了,自是要亲政的,可新政必要推行,此乃难解之题。”

此话很简单,却似乎说出了无数愁绪。

“前次陛下似有袒护那杨四知之意?”

王国光看出了些门道,却不透彻。

张居正摇摇头:“是也不是。”

他顿了顿解释道。

“在言《大诰》前,陛下乃是动怒,言《大诰》后便是陛下的心思缜密了。”

王国光没有问皇帝为什么动怒,他只抓到了一个信息,皇帝与张居正一直有对抗的心思。

心中不免悲凉。

思虑再三,王国光终于还是说道:“元辅,可还记得当年商鞅徙木立信,终遭车裂……”

申时行说得并非没有道理,新政还是太快了,短短十年,想要将大明王朝拨乱反正,谈何容易?

自古王朝革新之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张居正能够避免吗?

这是王国光和申时行都不愿意看到的。

张居正摇摇头,盯着闪耀的烛火,怔怔说道。

“我已毫无退路,只期陛下成中兴之主。”

...

炭火上,温起的一壶黄酒早已沸腾,却没有人去拾取。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黄酒沸腾的声音,以及空气中弥漫的酒香。

不知过了多久。

王国光打破沉寂说道:“今日沐休,莫要再谈国事了,来谈点风雅的。”

“风雅?”申时行有些疑惑。

王国光捋须:“听闻前些日子,定国公府上得来一幅神仙图,这神仙图可有些名堂,乃是画圣吴道子亲笔佳作,画中神仙仿若从云端翩然而至,衣袂飘飘,实在是令人羡艳。”

张居正点头说道:“吴道子画工精湛,超凡脱俗之神韵令人感慨。”

王国光笑了笑:“听闻,元辅府上也有一幅神仙图,乃是早年间得到的,不知我二人今日,有没有机会一睹真容?”

定国公跟改革派并不对付,王国光定不可能去拜访定国公的,只能来找张居正了。

“神仙图么?”张居正才想起来,自己府上确实有这幅画。

这些年他忙于朝政,很久没有去观赏什么神仙图了。

想了想,张居正点头说道:“正巧无事,二位便随我去后堂书房一观。”

......

“说起这神仙图,倒是有些年头了。”

一边带着王国光、申时行朝着书房走,张居正一边介绍说道。

王国光则是笑着说道:“听闻这幅画乃是,戚元敬(继光)送给元辅的,戚总督是个粗人,却也懂得神仙图这种文雅之物,实在是难得。”

“倒也没那么稀奇,所谓修身养性,定心明理,不会因一幅画而拥有,也不因一幅画而改变,终究是要反求诸己。”张居正则是显得有些淡漠。

实际上,张居正也并非像是海瑞那样孑然一身的大清官,走上他这个位置,身上必然不会干净多少。

历史上,张居正被抄家后查出“诸子兄弟藏得黄金万两,白金十余万两”。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了,可对于张居正的权势来说,已经算得上少了。

严嵩被抄家之时,查出单单白银就三百多万银两。

自诩清流的首辅徐阶,在老家松江府有足足六十万亩田地,乃是松江府最大的棉布商人。

张居正的权柄比之这两位可大太多了,他若真想捞钱,想超过上面两位,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他没有做。

申时行跟在后头,打量一番这偏院里的书房,不由得笑着说道:“恩府却将价值千金的神仙图,藏在这简陋之处?”

偏远书房明显年久失修了,到处破破烂烂的样子,不过经过下人的修补,还算是整洁。

张居正则是无奈摇摇头:“朝廷诸事繁多,我已许久没来这偏院了,倒是忘记了修缮。”

说话之间,他推开了吱呀作响的木门。

踏入书房,便见到处都是凌乱的稿纸。

张居正皱了皱眉头,却还是跟同僚介绍道:“此书房现今被拨给我那两位小儿子使用,四子张简修靠着恩荫有了个锦衣指挥佥事的职务,这幼子张允修......从前是荒唐了些,近来倒也认真读书......”

说到张允修,张居正想到了那天他对答如流的画面,有那么一丝欣慰。

王国光则是点头说道:“元辅的诸位公子皆是卓然有成,这幼子从前荒唐了些,可总归是走上了正途,明年便是春闱,必然会金榜题名的。”

申时行想到张允修近日在坊间的“凶名”,可看恩府一脸高兴的样子,终究是没有说话。

“闲话不多说,汝观你为我掌灯,我将这神仙图取下与二位一观。”

张居正的心情好了许多,将手中的灯笼递给王国光。

“元辅小心点。”王国光为其扶着椅子,拿起了灯笼。

“放心...我...”

张居正话戛然而止。

申时行有些疑惑,凑上前去询问说道:“恩府有什么问题么?”

按理来说,这上去取画的该是资历最小的申时行,不过张居正自己先行上去了。

张居正这反应,顿时让申时行慌了神,房梁上有啥东西?

他朝着恩府的脸上看去,那是一幅不可思议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的震惊,还显得有些滑稽。

王国光看不清画,询问说道:“如何元辅,取得下来不,让汝默上去帮你看看?”

可张居正没有回应。

申时行眯眼看去,他只见恩府大人,细长的手指按在书画的裱框上,似有些...颤抖?

“我来看看。”

申时行按捺不住性子,接过王国光手里的灯笼,一个蹬步也上了桌子,朝着书画上头一照。

这一看,立即脱口而出。

“这是何物?”

随后,他便看到张居正面容铁青,脖子机械地转过来。

申时行不愧是状元郎,反应就是快,他当即找补说道:“嘿呀!恩府这份摹本当真妙趣横生!你看这上头的狸猫仙,虽无耳,其面阔而憨态可掬,两眼似圆豆,炯炯有神,身圆似球,短肢粗胖,上肢垂于身侧,下肢稍长,稳立仿若磐石......真是妙趣横生啊!哈哈哈哈昂昂~”

随后,张居正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

“我的神仙图为何变成了狸猫仙了?!!”

待到画卷拿下来,几人在灯光底下仔细端详,张居正才终发出了这灵魂一般的拷问。

说好的神仙图呢?狸猫仙是什么鬼!

王国光还在找补呢。

“嘿呀,元辅大人,这幅狸猫仙还是不错的,你看他身上之道袍,颇有吴道子的神意啊!此画看似稚童之手,实际上乃返璞归真之神作!”

申时行撇了一眼王国光,心中不免感慨。

还得是浸淫官场多年的王尚书,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可谓是如火纯青!

自己不及也!

可张居正根本听不进去,他早就猜到了此件事情的始作俑者。

“你们莫要找补了,此事我已然有了决断!”

张居正嘴角肌肉抽动,似从未如此动怒过,从鼻腔里发出声音。

“张——允——修!”

“唉~唉~元辅大人~万万不可冲动啊!”

“恩府小孩子胡闹罢了,他尚且年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