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赛博笼中鸟（二）
‘这个博士不对劲。’
神宫介在心里说道。
其实从刚才开始，神宫介就一直在尝试自己获得的新技能——
观察。
昨天清理掉雪野诗乃身上的词条后，他按惯例获得了一项随机系统奖励。
【你收获了一项白色技能奖励：观察】
观察？听上去不像是什么拉风的技能……
第一次获得的技能“偷拍”，好歹能让自己成为出色的摄像师，去漫展勾搭美少女，或者应聘富婆的御用涩影师，都不赖。
可是“观察”这个技能实在是……听起来就很鸡肋。
他又不是，会在御茶之水遇见恶劣大小姐的渡边彻，需要靠观察（察言观色）在人类观察部苟延残喘下去。
“算了，有总比没有强，技多不压身……”
这样想着，神宫介重新抬起头，对宅邸投去审视的目光。
很快，一位年迈的老者就出现在了玄关附近，打开铁门邀请他们进去。
这位自然就是加贺博士了，只不过跟传统印象里的学者不同，加贺博士身材高大，虽然满头白发，但用发蜡打理成了狮子般威武的发型。
他整个人也散发出一股英伦的气度，身上穿着得体的西服，却宛如一位西装暴徒，宛如一位垂垂老矣却仍然雄心壮志的……老流氓。
走进宅邸，神宫介看了看橱柜上的照片：
“这是博士您年轻的时候吗？既有着基努·里维斯的英气，又有着麦斯·米科尔森在《汉尼拔》中的硬朗。当然，您现在也宝刀未老。”
“谬赞了。”加贺博士哈哈大笑，对这个跟在雪野诗乃后面不引人注目的年轻人露出惊讶的眼神，他给两人沏茶后，自己也在榻榻米上坐了下来，“不瞒两位，我有四分之一的北美血统，我的祖父是二战后留在东京的山姆大兵，我的妻子是一位爱尔兰移民后裔。”
雪野诗乃开门见山：
“我们的来意，想必博士已经知道。如果AI女友的消息证实，一经登刊必定能引起整个世界的轰动。”
因为是在榻榻米上，所以她采用了非常标准的跪坐姿势，黑丝包裹的玉足压在臀瓣后边，露出脚底的粉嫩。
品茶的姿势也非常优雅得体，一看就受过专门的熏陶，宛如浮世绘中妖冶的美人，有种绝世凄美的美感。
加贺博士看到这一幕发出惊叹，那一瞬间神宫介仿佛在他眼神中，看到了对自己暮年无福消受的惋惜，但很快博士就调整好情绪：
“这正是我致力于研究的初衷。”
“人类是自然界最贪婪的生物，贪婪和欲望是驱使人类进步的源动力，守着一个对象太寡淡，想要年轻的，清纯的，妖媚的，高冷的……”
“而一旦AI女友投入实用，我们就能合法拥有后宫！而且再也不用通过相亲、联谊等办法解决婚恋问题！人类只需要简单的编程，就能将自己的理想型变为现实！”
他的眼瞳中闪烁着与年龄不相符的雄心壮志和狂热，仿佛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在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比如？”
神宫介一边喝茶，一边眨了眨眼问道。
他注意到整个宅邸里堆满了电脑和主机，如果不是提前得知有人拜访，估计这里连立足的地方都不会有。
加贺博士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神色：“两位，接下来你们要见证的，是整个世纪最伟大的发明，一经面世，堪比迈克尔·法拉第发现电磁感应，或者阿尔伯特·爱因斯坦提出相对论，将引起举世震惊！”
一瞬间，他的脸庞被狂热笼罩，如同中世纪虔诚的宗教徒。
加贺博士在墙壁上一个类似智能主板的屏幕上按了按。
下一秒，电流声劈里啪啦闪过，整个宅邸里，上百台电脑屏幕同时闪亮。
与此同时，在电脑屏幕里出现了各种类型的AI女友：邻家少女，宝藏青梅，年下控学姐，财阀千金，古代花魁，高冷女帝……
还有神话传说中颠倒众生的九尾妖狐玉藻前，战国时代的绝世美女浅井茶茶，EVA里的凌波丽，RE0里的蕾姆，路人女主的英梨梨，春物里的雪之下雪乃……
甚至经常出现在各种里番本子里的女角色……
神宫介和雪野诗乃面面相觑，两人脸上同时浮现出惊愕的表情。
光幕闪烁的一瞬间，加贺博士眯缝着眼，面带微笑，如同蛊惑俗世的恶魔：
“我专门给年轻群体发了调查问卷，搜集最受他们欢迎的女性角色。”
“现在，只要让AI模型读取这些女角色的数据，模拟成一个个AI女友的人格，就能让她们所有人都变成现实！”
“从这一刻起，人类再也不用同人和cosplay，只需要简单编程，就能让历史和幻想中的人物出现在真实的物理世界。”
他张开双臂，发出美妙的叹息，如同拥抱全新的时代，如同胜利者的欢呼：
“这是全新的时代！”
……
整个过程大概持续了一分钟，神宫介心头难掩震惊。
刚才他看到的，并不是程序早已设定好、只能按几句车轱辘话来回说、套了一层二次元皮的“电脑桌面宠物”。
而是能随意互动、真正具有自己思维的虚拟人物！
雪野诗乃慢慢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整理了下头发，尽量保持着冷静的口吻：
“虽然场面确实挺震撼，但仅仅只是在电脑、手机这类终端上维持AI人格，应该还算不上划时代的发明吧？据我所知，Z国和M国在AI领域的技术更为领先，类似的产品早已成为现实。”
加贺博士嗤笑一声，打断道：“刚才给你们看的，只是最简单的技术，利用电脑、手机这类终端，作为容纳AI女友人格的媒介。而实际上，我们早已可以将AI女友的人格，移植到硅胶仿生躯壳上。”
“但硅胶这种材料，距离‘逼真’差得太远了，所以我研发了第二代……”
加贺博士顿了顿：
“突破硬件层面的限制，利用生物工程技术，将AI训练推演出来的数据化人格，嵌入基因序列中，最终像是克隆一样，得到的完整的生命体！”
“……生命？您是说，您创造的AI女友是真实的生命？”
雪野诗乃发觉自己的脑袋有点不够用了，不敢置信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
换句话说，刚才自己见到的所有AI人格，都能通过基因编程，变成有血有肉的人？
“当然，人体才是最好的载体。以赛博人格为灵魂，以人的肉身凡胎作为灵衣，难道还有比这更美妙的事吗？”
加贺博士难掩兴奋地描述着，在他身上闪烁着智者的光芒，抑或疯子的狂妄。
注意到雪野诗乃沉默了下去，加贺博士重新恢复了理智：
“雪野小姐您在听到这样超前的研究成果后，一定会有些吃惊。但我相信，您，以及您背后的出版社，一定能敏锐地嗅到其中的商机。”
顿了顿，他还补充了一句：“而且我在国会当中有些熟人。划时代的科学，不可避免地会对社会、伦理、文化，造成极大的冲击。但借助政治的力量，可以让科学的福音更顺利地造福于人类社会。大规模投入生产只是迟早的事。”
说完这番话后，加贺博士的态度就变得狂傲了起来。
仿佛把赌徒骗上桌的欺诈者，非常笃定对方不会轻易下桌。
他点燃了一根香烟，没有询问两人的意思，就自顾自地品味了起来。
雪野诗乃看到加贺博士嘴里吐出的烟圈，露出厌恶的神色，但就像对方所料定的那样，察觉到这其中蕴含的价值，她没有选择退后。
“我先确认一下，您刚才所说的这个，将AI人格嵌入基因序列，是真实实践过的技术，还是某种仅存于纸面上的理论、假说？”
加贺博士不屑地笑了笑：“当然是已经成功，我才敢盖棺定论。”
“那，可以让我们参观一下吗？”
雪野诗乃犹豫了一下，好半天才从嘴里斟酌出“参观”这个词。
加贺博士深深地看了看两人。
出乎意料地，他并没有拒绝，而是大大方方地起身：
“你们跟我来。”
两人跟在加贺博士身后，走到一间卧房前。
神宫介注意到这个男人看了看手中的怀表：
“差不多时间，她也该起床了。”
加贺博士推开门。
门开的一刹那。
仿佛天使降临世间。
天鹅绒床榻上，刚刚苏醒的女孩蜷缩在蚕丝被中，瓷白无瑕的身体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令人窒息。
看到突如其来的客人，少女惊讶地歪了歪脑袋，显得有点害羞，她小鹿般清澈的瞳孔中倒映出手足无措的两人。
任何人见到她完美的容颜，都会发出诗歌般的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