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
掌门来了，弟子纷纷安静下来。
掌门一身华丽的外袍绣着蟒蛇玄黑的布匹，头上的发髻用一根黑色蟒蛇银簪束着，看着华贵而不是风度。
他只是扫视了一圈下方，弟子们就都不敢造次。他高声宣读誓词:“仗剑诛妖邪。”说完，单手拖着一个白净的瓷器瓶子，瓶子不大，瓶口塞不下一个樱桃。
闭目念诵咒语，瓶子凭空飞起，飞向了天空。在接近阵法的前方忽然爆发出强大气息，青绿的法力瞬间震荡开来，震的山石晃动地面颤动狂风怒起。
巨大的风卷着黄沙，弟子纷纷用袖子遮在脸前。巨大的力度震退了底下所有人包括远在高台的阳殊子。
方协明被震退几乎，内息隐隐紊乱，转头看去就连二师兄也隐隐脸色发白可见此瓶子威力。
他心中更是担忧，看了眼瓶子又看了眼羸弱的师弟面色艰涩。心中顿时忧心忡忡，瓶子飞向了大阵正上空充当阵眼。它悬浮上边，与此同时，底下的徐必生感觉压力陡增，浑身被一股无形压力死死压住。
身上的力度大到似乎要把自己全身上下，每一寸地方，每一根骨头，活活碾压碎裂。他避无可避，被死死压在地上，瓶子之中的修士之气是正道魁首的力量精华。
不同于一般的法力，阳殊子借此机会忽然发难。单手一挥，掷出一枚白色鳞片，那鳞片十分洁白气息十分纯净，带着先天的净气和生灵气息光是气息就已经令人不敢亵渎。
此物竟然如此纯净，似乎不曾被世俗污染极其纯净。是个好法宝！
飞到了阵法之中融入了法阵，瞬间阵法启动开始运转。徐必生感觉到了一股极度纯洁的气息，十分干净，这股气息之强大不必先前那个瓶子弱多少。
有些眼尖的弟子辨别了出来，纷纷面露惊喜。开口激动之情难掩:“是白蛇之鳞，喻义纯净的生灵！”有了这股力量加持必定能诛杀恶妖！
白蛇乃纯洁美好的象征，用此最为媒介最为合适。
阵法开启不可中途停下，阳殊子口中念诵口诀。一道白光笼罩到了地上的人身上。白光直击徐必生身躯，仅仅一刹那，他就元神重创妖力大减。
他本就修为不足，即便绝世大妖也无法抗住这一击。
元神被瞬间击裂里头裂痕盘根错节，碎成了无数条裂缝，就好像一个白玉盘子被摔碎形成的无数裂痕一般盘踞在盘子没一个地方。
徐必生疼的倒吸凉气，手指死死揪住了衣角。拼命不让自己惨叫出来，元神只差一下便会碎成无数碎片，他就可以彻底死去，形神俱灭，元神不在。
可偏偏又不彻底击碎，留着一口气苟延残喘。分明就是刻意为之，要留着它，慢慢的折磨，让他承受非人的煎熬和痛苦。
徐必生感觉全身都被撕裂，从骨子里传来的剧痛牵连到真身，他要顶不住了，妖身控制不住自行显露。伴随旁人眼光，羸弱少年的身躯被击中的刹那，剧烈颤抖了一下，紧接着一条黑龙隐隐浮现和少年单薄羸弱的躯体互相交替重叠。
在人形和龙形之间不断转换！
速度极快来回变化，可以看见少年痛苦虚弱的样子和黑龙痛苦挣扎无声哀嚎的样子。与此同时，一股无比强大的妖气在场内四散，黑气伴随妖气瞬间迸发。
这股妖力让众人大吃一惊，这妖力尽管处于妖族巅峰也足以媲美顶级妖兽了。强大无比的妖力，带着无形的压力，把在场每个人都压的支撑不住。
终于少年支撑不住，苍白血污的手成了尖利的黑色龙爪开始。脚步合拢成了尾巴，身子成了覆盖龙鳞的躯干，一条黑色的远古巨龙浮现在了眼前。
一声响彻天际的龙吟，带着痛苦的意味，夹杂了少年凄厉的惨叫。众人看清了真身，惊愕不已，唯有掌门和几个平日接触颇多的同门没有什么反应。
阳殊子露出得意且猖狂的面容，毫不在意的阴笑
:“哈哈哈哈哈哈。大胆妖孽，终于现出原形。”说完命令弟子退开，徐必生疼的无法说话，全身的痛苦已经掩盖了所有嘈杂和喧哗。
他脸色煞白呼吸粗重，在地上已然被折磨的要死。他全身好像火烧又好像被万年寒冰冻住，又冷又热，一张脸疼的苍白无比呼吸之间都是隐忍的痛呼。
阳殊子看着奄奄一息的少年，脸上露出了阴险的表情。嘴上却冠冕堂皇:“好，今日我就用尔等护心鳞，祭奠死去的同胞！”徐必生听见了他的嘲讽和叫嚣，只是无力辩驳。只好等着下一轮折磨，阳殊子继续召来一个法器，直击少年心口，直取护心鳞。
这是鹰爪钳，被钳爪抓住的东西无疑例外，无一挣脱。
这个只要抓住了少年心口，不扯下护心鳞不说，还要硬生生从少年身上撕下来一大块血，弄出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
纵使万般痛恨妖族的弟子面露也不忍。
就在要触碰到少年的时候，一柄法器带着纯澈气息，气息强横的主笛子横飞而来，击中了钩爪的铁杆子，爪子被击偏击碎了一旁的台阶。
阳殊子猝不及防被震伤，身子后退了几步。却见法器飞入人群，飞回了主人手中。众人纷纷看去，只见弟子在一个面容清丽但是面带忧愁的女子手中，缩小成了簪子大小，被她插回了头上。
众人看清之后纷纷议论不休，觉得是心软不舍想要求情了。原来此法器正是苏稚所有，只见她不顾众人议论打量的目光，挺身而出，站在少年身前面对掌门行礼。
开口清脆利落不带一丝多余情感，冷漠至听不出半分昔日情谊:“回掌门，法器与我羁绊颇深。我与此子之前交情匪浅，冒犯了掌门还请见谅！”
阳殊子不便反驳，毕竟法器认主便归了主人。与主人之间的渊源和心意谁也无法斩断。
他一脸无所谓，实则握紧了手心，又血从手心滴落染红了一寸袖袍。
:“无碍，所为何事出来打扰啊！”他看着女子略带文弱的样貌和气息，一张脸都是坚强和柔韧，就和第一次上山那样，一脸的无所畏惧和无知。
只不过上一次是家破人亡，无牵无挂所以不惧不畏。这回是彻底斩断仅有的血脉羁绊，所以无牵无挂。
看着弟子这般，阳殊子叹了口气，缓缓道来试图开导:“你也知道，他已不是师弟。你与他的情缘早已破灭，何苦……”“掌门误会了！”阳殊子话还没说完，就被苏稚大声打断，他一愣脸色变得呆滞似乎料到了接下来她要说的话。
果不起然，苏稚面上没有半分犹豫和眷恋，只有决绝和冷漠:“弟子是说，将拔护心鳞一事交于弟子代办！报我父母全村老小之仇”。
也对，毕竟她全村老小都是被妖怪杀死，报仇也合情合理。
阳殊子觉得可行！合乎情理，自己也可看出好戏，昔日有情人刀刃相向，着实有趣，着实有趣。
弟子们也有些意外他的决绝，毕竟之前还洞房花烛，情投意合。仅仅这些时日就是仇敌了，一边唏嘘，这位师姐未免也太绝情寡义了。
甚至有人惋惜，可惜了如此痴情俊郎的师弟就要命丧意中人之手了开始同情他。
这些苏稚都不在乎，她满脑子都在想怎么杀了徐必生，怎么把他护心鳞拔出来怎么让他生不如死。
她一步步迈入了结界之内，变出一把匕首。看着昔日的朝夕相处的师弟，此时遍体鳞伤，浑身血迹，因为疼痛他在痉挛却又蜷缩起来拼命压住心口。脸上全是恨意和冷意，他看着他蜷缩一团忍耐伤痛。
面色都是冷漠决绝，一把拉起少年的身子。徐必生被一拉，好不容易平息了一会的躯体，又受不住浑身又开始痛，
来不及喘口气，压在心口的手被强硬拽开。他似乎感觉到了熟悉气息，可是架不住全身窒息般的痛，没有分辨出是谁，他好像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他的手腕被捏的生疼，里头碎裂的骨头碎块，被大力掐住，扎入了血肉疼的钻心。
手被人牢牢钳制住了，他浑身无力，但是乖巧的不像话，没有丝毫反抗。
苏稚看着少年濡湿的发丝黏在苍白的脸上，身子都是血痕，手下的人因为痛苦而颤抖。没有觉得心疼反而觉得好笑，看着对方，忽然脸色变得极其狰狞和愤怒举起手狠狠一刀，直愣愣插入了少年心口的位置。
徐必生被活生生插进心口，疼的脸色又白了一个度。浑身痉挛颤抖不止，开始因为剧烈的痛开始挣扎反抗。双腿开始乱蹬，显得无助而凄惨。苏稚看着他痛苦的样子觉得心中痛快至极，手下的人在不断挣扎，力气大的离谱自己几乎要握不住他！
她感觉到他的痛苦心里有些发慌，感受到他此刻的煎熬。看着他胸前源源不断溢出的鲜血，有一瞬间慌神。原本淡定冷漠的脸色流露出一丝惊慌可很快又恢复如常。
那些鲜血就像怎么也流不尽一样，很快就染红了少年的衣襟和地下的石地。匕首插入太深了，死死的堵在了心口拔不出来，苏稚有些慌了，自己没掌握好力度，遭难的是对方。
徐必生估计太难受了，忍着剧痛，强行提气握住了少女有些慌张而颤抖的手，苏稚有些无措，顿住了动作可这无疑是在加重徐必生的痛苦。
他握住了师姐的手，如视珍宝一般轻轻按下按下时牵拉了伤口血又流了很多。他却丝毫不察觉，脸色没有责怪和痛苦，只有温和和安抚。声音尽管已经掩盖不住的颤抖和痛苦，还是尽力安慰眼前惊慌失措的师姐。
师姐面色惊慌，娇小清秀的脸此刻没了一贯的冷静和淡定，只剩下了慌张害怕。她看着少年和他胸前的匕首，瞬间清醒，开始痛恨自己这时候发什么呆？看着师弟脸色愈发白了，呼吸几乎感觉不到，心中慌乱大过于怨恨。
结结巴巴开口:“师弟！我不是……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她又开始哭了，哭的很伤心只是没有第一次得知他是妖怪时那样嚎啕大哭，撕心裂肺。
而是小声啜泣哭的楚楚可怜，徐必生看着她自责的样子。轻笑一下，面色似乎没有变化，没有因为师姐的变化而感到什么不一样。只是安静的握着她的手，苏稚感觉到他冰冷的骇人的手心，一时间有些不知所以。
但是看到师弟平淡的表情，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看着他的样子心中莫名发慌，却不知道反抗。她似乎知道师弟为什么这么平静了！！
想要反抗抽出手已经来不及了，她眼睁睁看着匕首朝着护心的东西插入。她看着徐必生一如既然好看的脸，耳边传来他很轻很温柔的话。
像是祈求又像是撒娇，他软着声音，声音低低的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
他说:“师姐给我一个痛快吧！”分明是温柔至极的语气，话语却格外残忍无情。
徐必生将匕首往自己那里送，一发力就剔出了护心鳞，温热的血喷洒在了她的脸上和精心准备的衣裳上。苏稚呆住了，愣在了原地，脑海里回荡的都是徐必生那句
:“给我一个痛快吧！”他觉得她刻意不给他痛快，故意折磨他吗？在他心里，自己的犹豫就是想要刻意延长他生命好让他多遭受折磨吗？
看着地上蜷缩一团的少年，身上的血污比之前又多了。心口那源源不断流出鲜红粘稠的血，他缩在地上浑身痉挛痛的双膝蜷起。在地上低低的喘，脸色白的和死人一样。
掌门堂而皇之取走了护心鳞，而后遣散了弟子。苏稚又走了，吩咐了任何人不许靠近这里，静待四十九天之后彻底诛灭妖龙让它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