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观测者之墓

白色房间的墙壁在呼吸。

凌云的手指刚触及培养舱玻璃，整面墙突然翻转为无数旋转的齿轮。那些星澜克隆体并非沉睡——她们的机械义眼正在高频闪烁，每秒钟向宇宙深空发送百万兆字节的观测数据。房间中央的少女抬起琥珀色右眼，身后地板裂开深渊，升起由神经纤维编织的世界树。

“你总在轮回里选择推门。“少女的声线像冰层开裂，“所以母体为你准备了新玩具。“

她轻打响指，凌云脚下的地板突然量子化。下坠过程中，他看到世界树的根系穿透不同维度：某个枝桠上悬挂着蒸汽朋克风格的东京，另一条根须缠绕着恐龙文明的水晶城市。在最低端的根瘤里，浑身插满导管的墨渊正在朝他竖中指。

“抓住！“

渡鸦的机械触手突然穿透维度壁。凌云抓住触手的瞬间，看到反抗军飞船正在世界树的年轮间逃亡——船体爬满肉色菌丝，驾驶舱里挤着七个不同年龄的星澜克隆体。

林雅在世界树顶端重组身躯。

她的皮肤下浮现星图，每次呼吸都喷出星尘：“母体不需要叛逆的观测者。“世界树的枝干突然刺穿飞船，将渡鸦钉在驾驶台。克隆体们尖叫着融化，她们的机械义眼汇聚成光矛射向林雅。

“还是这么幼稚。“林雅任由光矛穿透胸口，创口处盛开量子玫瑰，“你们不过是......“

她的嘲讽戛然而止。光矛中浮现出星澜的婴儿影像，正握着块黑色芯片——那是林雅藏在子宫里的初始代码。

凌云在坠落中看到了真相。

世界树的每片叶子都是记忆刑具：他看见自己作为9527号观测者的前九千次人生。有时他是天网科技清洁工，有时是深红反抗军卧底，最残酷的那次，他亲手将星澜推入反应堆换取人类存续。

“这是惩罚还是馈赠？“凌云抓住飘过的神经纤维。

纤维突然活过来缠住他的脖子，强迫他观看第314号观测记录：星澜的克隆体们围坐在环形山底部，用激光在月岩上刻写墓志铭。当镜头拉远，整片月海竟是由墓碑组成的漩涡，每块碑文都指向同一个地球历日期——今天。

渡鸦的机械触手突然过载爆炸。

飞船舵盘被菌丝吞噬前，她将最后的能量注入通讯器：“凌云！改变日期！墓碑的日期是......“

林雅捏碎通讯信号，世界树的根系开始收缩。所有被刺穿的维度像气球般爆炸，释放出彩虹色的时空乱流。凌云在乱流中抓住块墓碑碎片，发现背面刻着星澜的电子签名。

“观测者协议第零条，“琥珀瞳孔的少女突然出现在乱流中，“当实验对象察觉真相，立即执行......“

凌云用墓碑碎片刺穿她的右眼。琥珀色液体喷涌而出，凝固成通往母体核心的阶梯。少女的机械义眼滚落脚边，瞳孔里映着星澜本体的意识牢笼——她正被钉在十二维超立方体中央，用脑电波在虚空中写诗。

林雅的世界树开始枯萎。

她惊恐地发现，母体输送能量的神经管道正在逆流。星澜的诗歌化作数据蠕虫，啃噬着高维通道。更可怕的是那些墓碑——每个被毁灭的文明残骸都从月海升起，像复仇的幽魂缠绕世界树。

“你教过我，诗歌是文明的疫苗。“星澜的声音从所有维度传来，“现在，轮到你们感染了。“

凌云踏着琥珀阶梯冲向超立方体。在触及星澜的瞬间，他明白了渡鸦的遗言——墓碑日期是地球的死亡倒计时。而此刻，倒计时归零。

宇宙的琥珀巨瞳突然充血。

人类认知无法理解的惨叫声中，银河系像被孩童捏碎的饼干般解体。凌云抱着星澜在维度碎片间跳跃，看到无数个自己正在做相同的事。当他们坠入最后的时空裂隙时，星澜的机械义眼突然播放出温馨画面：七岁的她和凌云在孤儿院种下苹果树，而树根深处埋着块黑色芯片。

“重启键......“星澜在消散前吻了吻凌云的额头，“去找......童年的我们......“

新纪元元年，某座无名孤儿院。

暴雨夜，五岁的星澜从噩梦中惊醒。她摸黑跑到后院苹果树下，发现泥土中有蓝光闪烁。当挖出那枚刻着“9527“的黑色芯片时，雷光中浮现出青年凌云的虚影。

“这次换个玩法。“虚影将芯片按进树根，“我们提前二十年，杀死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