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碎裂
砰——
哗啦——
论理老师握水杯的手颤抖不已，鲜红的嘴唇此刻暗淡得像死物。
“科学，民主，进步……”
她咬紧嘴唇，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教室里的同学们也白着脸，不敢吱一声。
青未摸手腕的手紧了紧，眼睛盯着门口不放。
“老婆婆，尖尖脚，车子来了跑不了……”
“老婆婆，尖尖脚，车子来了跑不了……”
“老婆婆，尖尖脚，车子来了跑不了……”
尖尖帽的纸人手牵着手，波浪式地从两个门围进来。纸人面部用炭笔勾了又尖又细的笑脸，有的碳粉被抹散开了，像是水沟里腐烂物的阴影。
“老婆婆，尖尖脚，车子来了跑不了……”
纸人的声音越来越急促，如疾风骤雨，带着一股诱逼的咬牙切齿的意味。
随着纸人越逼越近，有的同学已经全然晕倒过去，桌面上的书本纸张散落一地。还有的人趴在桌上，竭力说服自己睡过去。
尖尖帽的纸人越发兴奋了，以极快的速度围了教室一圈，身体从白色变成了黑色，而炭笔勾画的眼睛和嘴巴愈发向上或向下勾起，张大，裂开……
纸人们将所有人圈在一起，并渐渐缩紧范围，慢慢往上浮。正到人眼睛跟前，猛地将头凑近。
那一双双镂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惊慌失措的人群，霎时间，化成了黑色飞烟，扩散开来，在半空中嬉笑着，有生命地浮动。
青未眉睫微颤，忽的抬起了惯常半垂的眼皮，伸手拨散了飞烟。
那嘻嘻的尖笑还缠绕在教室半空，挑逗着每个人的神经。
眼见着刚才的纸人已经消失，同学们这才回过神来，尖叫着，不管不顾地冲出教室。
青未还在收拾抽屉里的物品和书本，面前的两扇门被惊慌失措的同学们堵得水泄不通。
她不着急。
以方才的情形来看，只要没死，那就暂时不死。
等东西已收拾好，正从位置起身时，最后几个同学刚巧挤出门去。
抬头一看，面前的论理老师还跌坐在原地，垂着头一动不动。
该死的。
她心中暗骂一声。
根据恐怖故事的定律，这种情况下，垂头散发不出声的人，多半有问题。若是上前叫对方一声，抬起头来，可不知道会看到什么形象。
犹疑一瞬，青未在门口站定。
“老师，快走吧。”
然而她没回头，正欲向前迈一步。
啪。
她的肩膀上搭了一只手。
青未闭眼，睫毛一颤，心道一声，果然。
下一秒，一股大力将她拖回教室内。
她捏紧身侧的书包带子，身后的黑暗和巨大的跌坠感将她吞没。
就不能同情论理！
……
“呼——。”
青未从床上醒来，双眼还有些迷茫。
环顾四周，淡蓝色的床帘上雪山熊将她拉回现实。
双手下意识捏紧，虽然是梦境，虽然也已预料到了一部分情况，但仍不免让人心悸。
拿起旁边的手机看一眼，10.19，星期二，11:00。然而宿舍里却是很安静。
她揉了揉头，缓缓起身调成了半坐位。
她想起来了。
根本不是梦！
就是星期一论理课上的事。
不过她当时并不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人，且论理老师也早在她离开教室之前就冲出了教室。
他们一个大教室四十几人尖叫着冲出教室的时候，其他教室有人探头探脑地看，也有老师逮住同学问是不是有恐怖袭击。
然而逃出去的同学都被教室里的一幕惊破了胆，哆哆嗦嗦的说不出什么东西。
最终只有零星几字“鬼”“纸人”“妖怪”之类飘散在空中，引得其余教室的人纷纷遐想。
但消息到底被强压了下来，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也不知道最后论理老师到底是如何与上级领导汇报情况的，学校将给出什么样的处置措施呢……
青未翻看着手机上的通知内容，半垂的眼眸平静无波。
礼历204年，10.18，21：36
（白城大学202级预防学大班群）
杨月（辅导员）175664xxxxx：“接学校通知，据今日上午308教室里看见纸人一事，现做出以下说明，礼国新历204年10月16日，我校校办公室领导收到同学投诉信一份，信中指出第一教学楼308教室天花板墙体脱落，威胁同学生命安全，故我校于礼国新历204年10月17日晚对该教室进行天花板的维修……经查实，维修工作人员为牟取个人利益使用不合规的材料，导致308师生集体出现幻觉……现对学校后勤部门做出以下整改，开除后勤人员XX，XX……经学校研究决定，统一为同学们安排两天假期，并将原本的课程调至周末……”
杨月（辅导员）175664xxxxx：后勤部门处理情况【图片】投诉信图片【图片】【图片】
杨月（辅导员）175664xxxxx：“请大家不要传播谣言，学校不是法外之地，同学们也都已经成年，应该清楚传播谣言要负什么样的法律责任。这两天大家就放松心情，好好休息。周末不要忘记补课……”
要是平时，这样的消息一出，那必定是群情激愤。
然而，昨日的大班群聊却静悄悄的没人回话。
青未缓缓吐出一口气，翻身下床洗漱去了。
5分钟后，床上的手机屏幕亮起。
（白城大学202级预防学大班群）
甜菜根（匿名）：杨老师，我们后续上课仍然是308吗？@杨月（辅导员）175664xxxxx
杨月（辅导员）175664xxxxx：经学校协调，为了同学们健康安全，后续课程将在408大教室开展，请同学们不要走错教室。@全体成员
（老年F4）
室友洛贝雪：学校这样都不放过我们？？？
室友洛贝雪：说实在话，我才不相信什么不合规涂料的鬼话！我们当时可看得清清楚楚，那分明……
室友珮榕：我也不信
室友肖明竹：确实。不说我们的亲眼之见，辅导员惯常发消息什么时候还会把投诉信给发出来？太刻意了些……
室友珮榕：还能怎么样？增强可信度呗！越是这样越有猫腻！真想请假一直待在家里！
室友洛贝雪：我刚才去找人打听了一下。你们猜怎么着？不止我们学校发生过这样的事，周围的几个城市基本都出现了类似的事情！不过因为没有什么人员伤亡，那些领导们消息又压得死，这才没走漏风声。
室友珮榕：不会吧！到处都有这样的事情？
室友洛贝雪：我还打听到了，说是上头已经成立了专案组调查这件事……
室友珮榕：有多上？
室友洛贝雪：上到顶头了的上……
室友肖明竹：不知道这是什么预兆，要变天了吗？我总觉得事情不简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