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会让他们蒙羞
“老板，怎么了？”
见汤芷瑜神情严肃，芳姐也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洗干净手后，跟着汤芷瑜走到室外的楼梯转角处。
汤芷瑜身子微微往后倚靠着栏杆。
“小鱼罐头……”
她轻声念叨这个名字，眼神里像是凝了一层寒霜。
时隔多年，没想到，还能再看见这四个字。
她小时候跟随母亲学做陶艺，玩笑之间说自己以后也要成为母亲这样厉害的陶艺家。
还像模像样的给自己取了个艺名——小鱼罐头。
父亲母亲都极为尊重她年幼不知天高地厚的梦想，每回带她出去参加宴会，都会郑重介绍沈家这位未来的陶艺大师。
因此知晓这四个字的人并不少，有她故去的父母，有那些她已经模糊了记忆的曾与沈家交往亲近的父母的朋友，还有……顾霆琛。
汤芷瑜心弦猛地一颤，拿出手机搜索了陆婉婉的艺名。
页面上跳出来的信息，赫然是……
【海城最年轻的美女陶艺大师小鱼罐头真实身份曝光，竟是商业巨鳄顾霆琛的红颜知己陆婉婉！】
配图是顾霆琛和陆婉婉并肩而立的照片，一个清俊矜贵，气质淡漠，一个娇俏可人，笑容甜美。
好一对……才子佳人……
手指猛地攥紧，汤芷瑜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死死捏住，身体也忍不住微微颤抖。
但她随即闭上眼，深呼吸，指甲没入掌心的疼痛让她冷静下来，硬生生将眼眶里打转的泪水逼了回去。
“老板，您哪里不舒服吗？”
见她情绪不对，芳姐紧张的问道。
汤芷瑜撇过脸，抬手将脸颊旁垂落的碎发掖到耳后，手指顺势掠过眼角，抹掉那一点溢出眼眶的湿润。
“没什么，画图久了眼睛不太舒服。”她浅笑道，“对了芳姐，小鱼罐头，这个工作室，下次他们再来进货的话，不要答应。”
这四个字，承载了曾经沈枝鱼的梦想，更是她父母曾经的骄傲。
她不会容忍陆婉婉这个抄袭者继续占用名字，让沈枝鱼和故去的父母蒙羞。
“啊？可是……”
芳姐愣了一下。
这家工作室是年初才开始跟店里合作的，虽然每次要的货不多，但给的价格都远远高出其他工作室的报价。
这种事情其实并不少见，有些工作室名头大，出单量也大，有时候一些不重要，数量少的散单，就会从别处直接购买现货发出去。
节省下来的时间和人力，够他们挣翻几倍的钱了。
但像小鱼罐头这样给钱大方的确实不多，芳姐私心里觉得这样的客户，她巴不得再多来几个呢。
“没有可是。”
汤芷瑜鲜少有这样斩钉截铁，说话不给别人商量余地的时候。
但她此刻心里充斥着悲伤与怨愤，一时间无暇顾及其他。
那双猫儿眼，眼睑微垂下，遮住了眼底弥漫的情绪。
芳姐不知道为什么汤芷瑜要拒绝跟小鱼罐头工作室的合作，也不理解她这样把客户往外推的做法。
但眼前的汤芷瑜周身仿佛都被一层灰蒙蒙的雾气笼罩，整个人快要被悲伤的情绪吞噬。
于是她“嗨呀”一声，爽朗一笑。
“成，我反正也不懂艺术，也不懂生意上的弯弯绕，反正我就知道，您是老板，您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不就是一个工作室么，这客户啊就跟物件儿一样，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说不定咱马上就能接到更大的单子了。”
话是这么说，可她还是觉得肉疼。
哪儿那么容易就找到一个出手阔绰还要求不高的大客户呀。
汤芷瑜眨眨眼，敛去所有的情绪，抬眼间，又恢复了往日温和淡然的模样。
她牵唇笑了笑：“芳姐，你相信我吗？以后，我们和这家工作室，说不定会成为竞争对手，所以现在不能把我们的东西给他们学了去。”
芳姐猛点头：“信，老板说啥我都信。”
但小鱼罐头是连她这个门外汉都听说过的有名的工作室，而他们只是一家开在步行街流水平平的小店。
他们和小鱼罐头，竞争对手？
芳姐暗自琢磨后咋舌。
但老板有目标总归是件好事，就算不能成为那种有名气的店，但只要老板有目标有规划，这生意不愁做不好。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的汤芷瑜不是一般人。
虽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她眼神里有股韧劲儿，尤其是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望着她的眼睛，芳姐就忍不住相信了她勾画的那个未来。
再说了，她当然也希望这家店能做大做强，那样指不定还有涨工资发奖金的奔头呢。
芳姐心里乐呵，脸上也美滋滋的，要不是俞遂催促她进去招待客人，她还想拉着汤芷瑜唠一唠店里未来发展的蓝图呢。
午间的时候，送走了那两桌客人。
俞遂忙着把他们捏塑好的作品放进机器里烘干，芳姐已经把桌子摆好，饭菜都摆了上去。
汤芷瑜有些惊讶，今天的饭菜明显不是外面买来的了，都是用保温饭盒装着，显然是在家里做好后带过来的。
就连俞遂看见这一桌子菜，都愣了一下。
“都别愣着呀，坐下吃，尝尝我的手艺。”
芳姐乐呵呵的招呼着二人，往他们手里一人塞了一双筷子。
然后在俞遂头上轻轻拍了一下。
“你小子好福气，跟着老板沾光，要不是老板在，我才不亲自下厨做菜给你吃呢。”
俞遂没吭声，悄悄看了汤芷瑜一眼，清俊的脸上飞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粉。
汤芷瑜却是瞬间明白了芳姐的用意。
是因为昨天看她吃了饭后捂着肚子不舒服，所以今天芳姐才自己下厨做了饭吗？
她怔怔看着这一桌子虽然简单，但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心里某处突然变得又酸又软。
这就是有家人关心的感觉。
从前的沈枝鱼有。
如今汤芷瑜好像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家人了。
她低下头，匆匆夹了一口饭，压下了喉头一点酸楚的哽咽。
饭后。
芳姐和俞遂照常在店里忙碌，汤芷瑜独自一人来到二楼。
二楼不是接待寻常客人的地方，有两间面积较大的雅室，一般是用来接待类似公司团建的业务。
还有一个小仓库，从来存放平时营业用到的材料和设备。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玻璃隔间，里面有电脑和成套得直播设备，整个房间布置得雅云十足.
这是以前汤芷瑜偶尔来店里直播的地方。
那段时间正是店铺成立初期，生意不算景气，芳姐热心肠的研究了很久，告诉她最近直播带货很火，说不定是个为店铺招揽客户的路子。
汤芷瑜便尝试着开了几场直播，虽然没什么大的热度，但也确实带来了几波客流。
不过自从年前她被顾霆琛强迫，她意志消沉了一段时间，后又检查出怀孕，她已经很久没来店里，自然也没有再直播了。
她走进去坐下，打开已经有些陌生的直播间。
摄像头的角度是调整好的，正好露出汤芷瑜纤细修长，肤色冷白的双手，在精心调整过的灯光照射下，更是肤如凝脂，令人惊艳。
一渔不是什么特别有名气的陶艺工作室。
加上汤芷瑜一直以来直播都是只露出一双手，不露脸，也不会整什么花活，因此观看直播的人数向来不多。
今天也是一样。
很多人进来停留几秒，夸赞一句“主播手好漂亮”，然后就离开了。
汤芷瑜也不在意。
她一边回忆熟悉直播间的各种功能，一边在平台上搜索“小鱼罐头”。
她记得陆婉婉当初爆火出圈，就是因为在直播间展示陶艺品的时候“不小心”露了脸。
现在小鱼罐头工作室也正开着直播，标签赫然是：陶艺大师陆婉婉个人工作室。
汤芷瑜没点进直播间，而是去翻看了他们的在售商品列表。
越往下看，她神情越冷。
顾霆琛……就这样纵容陆婉婉顶着小鱼罐头的名义，肆意践踏沈枝鱼的心血，践踏他们曾经的回忆吗？
陆婉婉，她算什么陶艺大师？
她顶多是个……
突然音响里传出一声特别的提示音，打断了汤芷瑜有些激愤的情绪。
她深呼吸一口，抬头看向电脑屏幕。
【打赏榜第一名观众进入直播间。】
打赏榜第一名？
汤芷瑜一愣。
她的直播间没什么名气，怎么会有人打赏？
难道是她不在的时候，俞遂那孩子试着直播了几次？
唔……倒也合理，以他的颜值，如果露脸的话，的确是能吸引那些女孩子花点小钱送点礼物的。
她凝了凝神，压下个人情绪，声音放得温和：
“欢迎W……先生进入直播间……”
先生？
她眨眨眼，但点开那纯黑色头像的资料，性别一栏赫然显示着“男”。
这是怎么回事？
汤芷瑜有些讶然，但那位W先生随即在直播间发了一条消息。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