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戏班101？谁怕谁啊
对于长乐班的这一乱象，大家早就围在门口议论纷纷。面对这种紧急公关的情况，白洛洛丝毫不慌。不就是紧急公关嘛，艺人宣传的必备素养，她可太有经验了。
白洛洛命人将硝石粉撒在戏台的立柱上，火星腾起的瞬间，十二名说书人同时在朱雀大街开嗓。金元宝蹲在茶楼飞檐，用弹弓将浸过香料的松子射入人群。每颗松仁裂开都飘出绢条，上面写着“长乐班火中涅槃，三日后重演《烂柯山》“。
短短几个字，加上金元宝有意无意地说着长乐班只是走水了、太子亲卫队正好巡逻到此帮忙救火的戏码，大家自然而然将发生在长乐班的事情串联成“长乐班不慎打翻烛台失火，太子亲卫队路过帮忙救火，现在在重建中，三日后重演《烂柯人》。”
“班主这手舆论造势，倒比波斯幻术更妙。“朝云擦拭着弯刀上的露水，刀柄镶嵌的猫眼石映出对面酒肆里东宫密探的身影。暮雨突然甩出银针，将试图撕毁绢条的灰衣人钉在幌杆上：“第六个了，太子的人喉结都有箭簇状老茧。“
暮雨看了一眼朝云，“班主说的这些新词你倒是记得挺快啊。”
朝云有几分小嘚瑟，“我从小记东西就比你快，阿耶总是说我三天背完一本书，你七天才能背完。”
暮雨忽然叹了口气，“皇后娘娘的寿诞，阿耶应该会来的吧。”
柳含烟从妆奁底层抽出金丝面帘，指尖抚过改良戏服上的焦痕：“真要按班主说的，把火烧痕迹绣成山水纹？“她虽然疑惑，但还是将绣针蘸进雄黄酒，细密的针脚过处，焦黑裂纹化作烟云出岫。而这也是白洛洛用想出来的危机公关方案之一，瑕疵化的艺术。毕竟只有戏服上仍然残留些烧焦的痕迹，这样才能显得这个谎话更真实。
谢无咎跪坐在浸水乐谱前，银发间别着七根长短不一的鹤翎。他正在用波斯商队送来的七弦琴调试音阶，没想到一不小心就将琴弦扯断了：“《霓裳羽衣曲》第十八转的过门，该用龟兹半音阶...“他的血迹顺着断弦渗入到琴身上，倒是染得琴身处有了一抹红色。
谢无咎看着琴身上的这抹血色有些着急，从银发间拿下一根鹤翎就开始擦拭。
白洛洛看出来了谢无咎的着急，赶紧拿了一条在冷水中泡过的帕子跑来，“谢先生莫急。“白洛洛用帕子擦去了血迹，又让人换了一根琴弦。她突发奇想，寻了一块玉珏卡到琴弦处，“试试用一块玉珏改变这琴弦本身的音高。“她手看了一眼谢无咎，“我以前初中的时候，物理课学声音那一章的时候，老师让大家用纸盒子和皮筋以及其他的一些物品制作一个乐器。那时候我就发现了，卡在琴弦的不同地方会有不一样的音高。”
谢无咎笑着看向白洛洛，动了一下玉珏的位置，果然，琴弦弹出的音高变了。
“有用。”
陆九霄带着武生们练着功夫，都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这身手要是几天不练，那必定是要缩回去的。在练功的时候，陆九霄也注意到，有几个人藏在院子外头的树上，鬼鬼祟祟的。陆九霄没有多做理会，只是在心中盘算着什么。
此时，金元宝从外面刚好回来。陆九霄叫来了金元宝，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声。朝云和暮雨路过，被陆九霄也拉来练功。她们二人一边练着功夫，一边听陆九霄跟她们说着什么。
子时的梆子声未落，十二道黑影翻过戏班残墙。暮雨的双刀尚未出鞘，刺客已踩中金元宝布下的琉璃珠阵，裹着桐油的珠子遇风即燃，将西厢房照成白昼。
“留活口！“白洛洛将一个陶瓷杯子摔在地上，陆九霄飞了一支袖箭出去，精准刺穿刺客首领的哑穴。陆九霄的用手锁住对方咽喉，却扯下一张人皮面具，面具下的波斯纹面与朝云姐妹的刺青同源。
“小心声东击西！“柳含烟用水袖卷住射向乐谱的毒箭。谢无咎转身，不忘随手抄起一个茶杯砸向暗处，竟然砸中一个黑影。那黑影惨叫一声，捂着头正想逃走，却被戏班的武生拦下。白洛洛发觉暗格中有动静，打开暗格，取出里面一封新的魏王密信。
“既然说走水了，不如今晚再走水一次。”
五更天，京兆尹的救火队冲进戏班时，只见白洛洛从容指挥众人“抢救“泡水的戏箱。特意做旧的《烂柯山》戏服铺满庭院，每件心口位置都缝着“长乐班浴火重生“的香囊。
“劳烦大人查验。“她将浸湿的房契摊在青石板上，水渍恰好晕染了抵押给东宫钱庄的印鉴，“小女子正愁这遭了火灾，该如何偿还太子殿下的印子钱呢。“
当夜，十二家钱庄同时收到匿名信，绘有太子私铸开元通宝的模具图。金元宝蹲在黑市屋檐，看着恐慌的掌柜们挤爆魏王府侧门，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笑嘻嘻地看着魏王借长乐班的手给太子设下的这一局棋。
排演新戏那日，白洛洛用硝石在戏台制出环形雾幕。柳含烟改良的水袖掠过机关，雾中浮现出长乐班的旧影；陆九霄的义肢触发暗格，三百只青铜蝉托着朝云姐妹升空；谢无咎的七弦琴奏响时，暮雨的双刀将硝石劈成星尘。
“这才是真正的《烂柯山》！“受魏王之托而来的教坊司典乐官拍案而起，官帽下那震惊的表情让白洛洛很欣喜。她没想到，她从现代先锋话剧中得来的舞台灵感竟然如此好用。
谢无咎快速拨弄着琴弦，银发间的鹤翎微微颤动。他指尖轻弹，琴声悠扬。他与他的父亲一般是乐痴，从未见过这样好的舞台。再过几日便是京华梨园春的比试了，他忽然对这场比试有了信心。
比试前夜，白洛洛将改良戏服分予众人。柳含烟的襦裙缀满可拆解的焦痕绣片，陆九霄的义肢暗藏硝石，朝云姐妹的束腰镶嵌着宝石，雕刻成一幅烂柯山画卷。
“班主，魏王府送来贺礼。“金元宝捧着的鎏金箱自动弹开，里面躺着二十支金簪。箱底有一封书信：“明日有波斯的戏班加入，长乐班可莫要丢脸。“
白洛洛笑着将金簪插入发髻，又将其余的金簪分给在场的诸人：“劳烦元宝一会儿告诉来送贺礼的人，长乐班最擅长的就是这《烂柯山》，必然是不会被那波斯戏班踩在脚下的。“
更鼓声起，长乐班那画着雪人骑着鹿的班旗在摇晃。白洛洛支着头，看着窗外的一切，心想“不就是个选秀嘛，谁怕谁啊！说是京华梨园春，实际上就是京中戏班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