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四舍五入
天琴座流星雨，众星纷坠，何其绚烂。
望苍穹，寻觅诸天黑色之缺口，雨袋破落。
秦熵拎着酸菜鱼外卖站在收银台前，腰间夹了件雨衣，眼睛盯着手机。
【唯爱颖宝】：她开门后有没有觉得很惊喜？
【乾大吴彦阻】：那是相当的惊喜。（绿色头盔小兵emoji表情包）×10
【唯爱颖宝】：那就好。
结算本次收益800灵钞，秦熵默默更改头像和姓名：
【乾大吴彦阻】→【传院张雪友】
学长，小兵表情包是我对你最后的劝告了。
转身面对货架时，猝然无声地射来三根青铜羽毛。
羽毛穿透货架上的罐装八宝粥，罐身上的明星代言人脸上，多了三个洞。
羽毛的轨迹未受到影响，笔挺扎入秦熵的心口。
“嘶！”秦熵皱着眉头转身，单手扶着收银台。
他白得像纸的脸色，让店员小妹一惊：
“顾客，怎么了？”
“你这雨衣，是不是多算了我十五钞？”
“抱歉，商务款定价高些…诶，您衣服上沾了东西。”
店员小妹垂眼擦拭柜台，指尖发颤——悄悄换价格这招，从没失手过。
秦熵胸口的三只羽毛迅速软化下来，像是戴好的羽毛胸针。
尖刺的部分，被内侧口袋的纸挡住，赫然是用【全职临摹】画的那张替死娃娃。
秦熵下意识用袖子，拨弄进了垃圾桶里……
出门时，与刚进室内的黑袍眼神对上。
黑袍立马背过身子，不与秦熵对视。
怎么回事，足足准备了三只“假死铜羽”，他竟然没晕倒？
情报不是说他只有炼气Lv.9吗，竟有抵挡我初见杀的本事。
筑基Lv.10，催收12组的成员乌鸦，对猎物的顽强程度，产生了质疑。
本想迷晕秦熵，再装作熟人将其带走，避免动静太大，结果三只稀有道具用完，只能采取其他手段了。
“十五钞原路退回给您了，欢迎下次光临……”
秦熵穿上雨衣，脚踏飞剑回程。
飞过一个街区后，胸口突然一股灼热袭来，像有人在里头点了把火。
“怎么回事……”
发热源竟是画着替死娃娃的A4纸，三团扩散的污渍，污染了整幅画。
这副替死娃娃的画，算是报废了！
“是墨水回潮了，不对，我画的明明是素描。”
非要找问题的话，就是鲁大师的娃娃做的不行，影响了临摹效果？
轰隆！念及于此，天空一阵雷声，雨势变大。
高空飞行的秦熵，雨衣差点飞掉，降落附近的毛坯房高层避雨。
抹去脸上的雨水，手机屏光，扫过斑驳的水泥墙。
“嗯？”东南角承重柱上，倏然闪过半张人脸轮廓。
可灯光移回的瞬间，墙上只剩雨水蜿蜒的痕迹——仿佛刚才的眉眼，只是剥落墙漆的巧合。
“自己吓自己。”秦熵安慰自己。
啪嗒……一滴冰冷的液体砸在他脖颈，误以为是屋顶漏雨。
指尖触碰皮肤，突然刺痛起来，又好像是被一滴开水烫伤了。
抬头刹那，天花板的钢筋缝隙间，垂落三绺像是湿发的某种霉菌。
“乱用化工原料，难怪没人住。”秦熵嘀咕完，身后那扇破窗“吱呀”晃动。
警惕地提起悬停脚边的飞剑靠近，就算冒雨也不想待在这里。
倏地，一道黑影在窗外飘过。
“啥玩意儿……”
透着雷光，睹见窗外正被狂风托举，雨点击打的黑色塑料袋。
刚松了口气，一道雷电的光，点亮了窗前区域……
秦熵原先空荡的承重柱表面，凸出整张扭曲的人脸石膏像，眼眶处渗出沥青状黑。
石膏像的嘴，突然撕裂到耳根，数百只青铜乌鸦从喉管喷涌而出。
“艹！”秦熵反应过来时，去路被短暂封住，怒而持剑挥砍。
乌鸦们触碰到剑身的瞬间，化作铜液渗入地缝。
未等秦熵喘息，两道黑影自墙体渗出，其中一具灵威外现。
“筑基期？！”容不得秦熵发懵，狭小空间来不及御剑，忙从十五层楼一跃而下。
炼气境的体魄，支撑他轻伤落地，泥地上翻滚几周，迅速起身，冒雨踏剑飞奔。
飞剑之下的一盏盏街灯，快速后退，灵力皆用来催动《御剑术》。
纵使隔着能见度极低的雨幕，危机感仍不断涌上心头，压力陡增到喘不过气——几日前还只是个异界大学生。
“他应该没追上来吧……”
雨中，秦熵忙拿出手机，指节在暴雨中颤抖。
屏幕被雨点，击打出密集的涟漪。
本欲找人求助，跑单APP却在疯狂刷屏！
【APP暂停接单——观赏美声跑腿小哥给乾大斑前辈唱生日歌】
秦熵眯着眼，点击推广右上角的小×，出现了“你忍心离开吗”的字样。
“我忍心！”
关闭后，疯狂点击“211寝室群聊”里头的【位置】发送定位。
飞溅的雨水，却总让指尖误触到隔壁【天琴座流星雨观测站】的定位。
室友们都很欢乐。
【寝室长虎虎】：
秦皇，我带着你的画去找我舅了，赚了好多肉票符！
【鲁班班】：
等俺做完这单就给恁发定位，到时恁脚踏飞剑，俺用喷气助力，合力越过雷云看流星雨咧！
【炎丹成】：
哥们已经和女友抵达了最佳的观星位置，那边没雨。【微笑】
秦熵急忙点开语音功能——按句收费。
“呸…有讨债的…筑基圆满在追杀我，我要寄了！
我在…哪？特么的这破飞剑导航乱了…雨又变大了，我看不清…”
一句话灌了两口微酸小雨，嗓子有点顶。
嗖！一只羽毛飞来，手机屏幕被精准破坏。
那条刚发来，使用语言功能扣除的5钞短信，已经看不见了。
“这羽毛从哪个角度飞来的！”
御剑的秦熵，在暴雨中划出断断续续的青光。
黑袍男乌鸦化作的鸦群，始终盘旋在秦熵身后十米处，后者却无法洞见。
比雨点还密集的铜羽，在剑身上发出“丁零当啷”的声响。
嘣！剑身碎裂，秦熵从空中倒栽入街边花圃中，义肢应声折断。
本想借机躲藏，义肢内藏的指示灯却亮起红点，在雨中映出一张数字人脸……
搞什么，这不是暴露我的行踪吗…咦……
秦熵心中责骂之时，数字人类发出机械女音：
【检测到损伤程度过重，触碰内置紧急按钮，疑似用户遭遇不测，自动注册《灵捕通》账号】
【若无意外，街道灵捕将在五分钟内抵达“花园广场街道”现场】
【本次求助费用扣除100钞，祝您生活愉快】
“这手臂藏了紧急救援按钮？不愧是高端货，我…有救了？！”秦熵有些意外。
灵捕乃是仙道盟麾下的执法单位，职责便是维护治安。
“这里掩体不少，所以我感谢你主动暴露自身。”乌鸦雨中的身影逐渐清晰，暴雨在他头顶分岔成伞状水幕。
“我不管你是谁！灵捕马上抵达，你最好快点离开。”秦熵严厉警告中。
乌鸦丝毫没有被话吓到，而是取出了一面追债令牌，轻触了一下上头的按钮。
须臾，秦熵身旁的投影，被血红弹窗覆盖：
【灵捕通正在您附近执法，已屏蔽非特派公务通讯】
秦熵想当然道：
“看到了吧，灵捕马上就来。”
“呵呵，灵捕，”乌鸦发出闷笑，“你脑袋空空，没有一点见识，莫非认不清阵营吗？”
秦熵这才意识到，屏蔽非特派公务，那就是不救自己这平民的意思！
至于阵营这事，18号当铺是黑市阵营，灵捕背靠仙道盟，难道二者有关系？
管他的，拼了！秦熵用隐形手臂撑起身体，迈开腿狂奔。
乌鸦饶有兴致地看着猎物逃窜：
“被翻过了身体的瓢虫，再怎么折腾，也触及不到希望之地。”
言毕，却发现秦熵的目的地，是他落在地面的外卖箱。
他人正脚踩箱子，站在共享充电桩前，手上拿着被雨水打湿的四张画纸。
“猎物并非符师，纸上的难道是【触类旁通】的能力？可情报只说了他是Lv.1的画修啊…”
乌鸦还在迟疑时，秦熵手中一张图纸，碎裂为光斑，规整落在地面，形成环形阵纹。
他将酸菜鱼和面条撒了一地，均被光斑吸附，化为环内的阵纹，形成了引雷阵。
“啊？”乌鸦感觉认知得到了刷新。
以外卖箱为阵柱布引雷阵，此子的操作甚骚！
可惜的是，引雷阵高攻、低命中，狗都不学。
还在评估秦熵的乌鸦，突然感觉背后一股巨力袭来，不受控制地飞出去。
“你何时到我身后的！”
他余光瞥见秦熵做出挥右臂的踏步，可是秦熵的右臂，明明空空如也！
为何他余下的三张图纸也没了？！
倒飞出去的乌鸦，就当秦熵会【触类旁通】，勉强认清了局势：
“他不止在充电桩布了一个阵！瞬息之间布置四阵？瞬身到我身后，用的是乾大的短距离传送阵！？”
轰隆！
一道劈向充电桩的雷电，像划破雨夜的斧子，将漂浮在充电桩上的乌鸦，劈成了焦炭。
形势逆转的秦熵瘫倒在地，可算捡回了性命。
至于拿首杀的心情，全被海量的疲劳填满，根本无暇多想。
啪啪啪……
“你不是虫子，你是天才。”乌鸦的掌声和沙哑的嗓音，正穿透雨水传入秦熵耳畔。
阵法中死掉的那个乌鸦，尸体化为灰烬，仿佛从来没存在过。
“艹，让我喘口气。”秦熵再不翻身，将被雨水淹死。
早在他靠近充电桩时，将外卖盒当成阵柱，充电桩则充当阵柱的能源。
阵纹以及核心阵纹，自然是面条和酸菜鱼。
若是阵法启动时不会自带光效，那这阵可谓天衣无缝。
此外，他还布置了碎防阵、滞空阵、短距离传送阵。
反击方式便是用传送阵，瞬间闪现至乌鸦的身后，用隐形右臂将人朝着引雷阵击打。
滞空阵能增加空气阻力，让敌人不至于被一拳击飞，超出雷阵的范围。
引雷阵引动雷击时，碎防阵提供击穿敌人防御的加成…
一套下来，任凭筑基圆满，也得身死道消。
不过，激活纸上的阵法，让秦熵的灵力消耗巨大，以至于精疲力尽。
复盘至此，秦熵觉得做到了力所能及的一切：
“你…在毛坯房时，就留了后手？”
这话应该我来问你吧？乌鸦顿首：
“追债小组出任务时，上面会发一张符修Lv.6的阴阳双鱼符。
用了以后，能多一个同等战力的分身战斗。”
“我废了这么多功夫，就杀了你一个分身。”
“不是分身，死的是本体，不过以后我便是本体了。”
等会儿，追债人？他追得哪门子债？
秦熵猛地反应过来，想起第18号当铺，确实有一笔钱没转账…
可那只是0.1钞啊！
“你们当铺活该穷特么一辈子，一毛钱都贪…”
“你指的是哪个当铺？”轮到乌鸦好奇了：
“我是仙道盟的，既然来取你灵根，就得让你还能喘口气，否则你御剑时，我便能射杀你。”
秦熵用尽全力比了个中指：
“我屮艸芔茻！我特么是3万那一档的助学贷，5万档的不还钱，才会被追杀啊！”
好吧，算上系统增加的1.5万钞负债，仙道盟的累计债务也就是4.5万…
依旧达不到5万那档！
“4.5万就是5万。”乌鸦理直气壮道：
“你没听过四舍五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