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纵论
“先生，诸位。”
刘备站出来打圆场，朝着王融和众人拱手。
“舍弟性情耿直，素来如此。”
“备在这里给先生和诸位赔个不是。”
他真诚地向王融和众人致歉。
“眼下的分配方案，备没有任何异议。”
既然之前那场战事是能者多劳，那么胜利之后的分配原则以能者多得为标准，刘备非常认可。
世间之事，本就该这般。
“如今曹军兵马大肆进犯徐州，屠我百姓，杀我袍泽，备作为徐州长官，愿意竭诚配合先生与诸位，同退外敌。”
刘备说当前的当务之急是先击退曹军兵马，护得徐州各地平安，使得生民免遭涂炭，不再流离。
“玄德高见。”
王融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时候的刘备，以民为贵、以民为本、以民为先的大局观和人生信条已经初步成型。
当下，王融秉着集思广益的态度，让众人各抒己见。
徐州本地门阀豪强都没怎么发言，既然选择了由王融指挥这场战事，他们只管打配合。
反倒是徐州东海商贾出身，又因加入了徐州牧刘备麾下而稍微改变了些许地位的糜芳，他站出来说话了。
“末将有话说。”
糜芳发表了自己的建议。
“但说无妨！”
王融示意糜芳接着说下去。
糜芳：“依愚之见，曹军此次大军压境，兵锋正盛，微山湖周边的留县乃是本地小城，城矮墙薄，不利于防守。”
“此前先生说过，要把曹军引入徐州大地内，伺机而动逐个击破。”
“我军不如撤往治所彭城县，那里城高墙厚，城中积粮颇多，足够我军守城一年有余，何惧他曹军围城？”
“徐州四方兵马，依托境内各地雄厚根基，于淮泗之间往来支援，互相响应，待曹军粮尽必将退去，危局骤解。”
糜芳说的都是实话。
前徐州牧陶谦虽然跟徐州本地世家门阀没能处好关系，但他在民生、经济、农业方面的建设，在汉末三国的诸侯之中独此一档。
整个徐州在前期对比汉域其他州郡，无疑是世外桃源般的存在。
如果徐州不肥，曹操又怎么会再次选择东征？
实在是尝到甜头了，吃一想二！
糜芳提出这个建议的原因很简单，他没有说出来。
商贾自小接受的教育，让他的血液里流淌着重利轻义惜命的基因。
微山湖周边的小城，是打防守反击战的地方吗？对糜芳来说很显然不是。
只有回到城高墙厚的军事重镇彭城，糜芳才会有安全感。
在上一次的曹军东征战事中，糜芳见识过曹军的战力，认为徐州各家部曲依托小城根本打不赢曹军。
保命才是重中之重，活下去的人，才有资格谈未来，身死之后一切都是浮云。
糜芳的建议获得了不少人的支持，他们都惦记着彭城的防守实力，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众人站出来支撑糜芳的观点。
“我观曹军将士勇猛善战，微山湖四周的留县、戚县、广戚县又是小城，难挡敌军。”
“回到彭城，依托泗水防守反击，方是良策。”
越来越多的徐州本地大族门阀代表，都支持这个观点。
也都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刘备皱了皱眉，但他没有急于发表见解，他在等王融先说。
“玄德似乎有话要讲？”
王融询问刘备。
“并无。”
刘备直接摇头，“备都听先生与诸位安排。”
对此，王融叹气一声，他知道刘备心中有话，只是不想说罢了，王融不强求。
他环顾一圈现场，又问还有谁支持退守彭城，跟曹军打消耗战？
此话一出，不少人陆陆续续站队，声称可回彭城驻守，以避曹军锋芒。
至少超过了七成人员想回彭城，竟畏曹如虎！
“诸君若回彭城驻守，无异于自掘坟墓！”
“彭城于我军而言，看似安全，实则是埋葬诸君骸骨的封闭坟冢。”
满场安静，落针可闻。
“先生这话有危言耸听之嫌。”
州牧府的幕僚孙乾说道。
“曹军自兖州远道而来，利在急战，我们深沟高垒，拖延时日，处于劣势的难道不是曹军吗？”
“此外，曹军外出作战，运粮不便，我军本土作战，兼有淮泗水利之便，粮草源源不断运来。”
“此消彼长之间，曹军必败。”
孙乾也支持退守彭城，与曹军打消耗。
“危言耸听？”
王融不是危言耸听。
“你们难道不知道接下来徐州是什么季节？雨水连绵、河床暴涨。”
“彭城位于泗水下游，我们全盘放弃上游地利，让曹军堵住上游，建立堤坝蓄水。”
“再以大水冲击彭城，铺天盖地席卷一切。”
“到时彭城宛若大洋之中的孤舟，洪水借势而来，正如车辗螳螂。”
“诸君居于彭城之中，洪浪拍击之下皆为齑粉！”
这一招，历史上曹操攻打吕布的下邳，以及攻打袁绍的邺城都用过。
事实证明，泗水和漳水比起高厚的下邳城墙和邺城城墙，强太多了。
滔天洪水面前，一切挣扎都是徒劳无功。
一阵分析下来，说得众人脸色骤变，不复之前的淡定。
他们后怕不已。
甚至有人已经在脑海里幻想出自己在彭城城头上被大浪席卷，吞没于洪涛之中、挣扎无望的场景。
孙乾老实了，不说话了。
提出退守彭城的糜芳也是脸色苍白，回守彭城好像死得更惨？
“融并不是全盘否定两位。”
这个时候，王融又安抚起两人，说没有针对他们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
这才让糜芳、孙乾两人挽回了一丝颜面。
“公祐有一点说得对，曹军穿州过郡远道而来，利在急战。”
“我们只要以微山湖为据点，截住泗水流域，挡住曹军前期的进攻。”
“待雨季来临，曹军粮草更加难以转运。”
“而我们利用水泽湖泊，往来运粮，依托留县、戚县、广戚县三地城池防守，定能大获全胜。”
王融态度坚决，要求徐州各地门阀大族代表带领他们的兵马，在微山湖周边与曹军对战。
“微山湖附近水域纵横，需要舟船往来，我等部曲将士并无善水之人，怕是不便。”
有世家代表开口了。
“我们没有善水之兵，只能占据地利，而无法发挥水利优势。”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这的确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
“谁说没有？”
王融语出惊人，让现场所有人员都呆若木鸡......